《雪夜鸢尾》池盎

7、第7章

　　07

　　下课铃准时响过，老张从来都是一个上课踩点，下课也绝对不拖堂的好老师。简单布置了作业以后，老张端着保温杯溜的比谁都快。

　　虞娇娇立刻抱怨道：“为什么突然又要军训啊，高一不是军训过了吗？呜呜呜。”

　　坐她前面的李理也哀嚎道：“军训对于我这样的胖子来说，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池穗却没有什么反应，她体质还挺好的。她侧脸看了看她的同桌，楼庚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灰色校裤下的长腿随意摆放，黑色的碎发垂在额前，手里在翻另一本地理杂志。

　　“楼庚？你以前也是在五中念书的吧，我好像，见过你。”池穗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我见过你，因为你以前常考第二名，坐我后面来着”这样略带猖狂的话提到表面上来，毕竟这样看起来不太友好。

　　“怎么不叫我林庆了？”楼庚合上地理杂志，褐色的眼瞳漫不经心地扫过池穗。

　　“啊，之前是我搞错了。”池穗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

　　“原来你就是楼庚啊。”虞娇娇这时候插上一句。

　　楼庚没有回她，复又把目光落回杂志上。

　　“也不知道谁闲的那么无聊偷偷告密啊？”虞娇娇切了一句，“你一看就不是我们池睡睡的菜啊。”虞娇娇冲池穗挤眉弄眼。

　　搞得池穗都有点不太好意思了。但是侧脸去看楼庚，他好像根本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阳光下，少年一直全神贯注地在看着那本地理杂志。

　　有这么好看吗？

　　池穗不由得偷偷探过头去撇一眼，啧，什么也没有看见。但是却因为凑的太近，她差点失去平衡，还好及时稳住。

　　楼庚身上香香的诶。这居然是她的第一反应。

　　楼庚朝着她的动静不由得撇了一眼。

　　四目相对，怪尴尬的。

　　池穗开始找话题：“我们在五中见过吧？楼同学？”

　　楼庚目不转睛：“不记得了。”

　　-
　　第二节课是数学课。虞娇娇早就跟池穗说过她们的数学老师是个大魔头来着，数学老师姓宋，叫宋廷，男，三十几岁，未婚，不苟言笑，一心只爱阿数。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随机摸底测验。

　　池穗原本以为今天作为开学的第二天，应该会安然无恙地上一节新课的，结果伴随着宋廷捧着一大叠卷子进入班级，这个侥幸的幻想被打破了。

　　“老样子，摸底测验。”宋廷说话总是那么的言简意赅，大手一挥，就把冰冷的试卷传下来，“看看一个假期过去，有没有把上个学期的知识还给我。”

　　“老宋，我恨。”虞娇娇一边揉着惺忪的眼睛一边把试卷往后传给池穗。

　　池穗接过试卷，然后认真审题起来。满分150，老实说，这些题目不算难，都是在五中上个学期学过的，而且混杂进去的几道高二题，她也在暑假预习过。

　　她立刻低头动笔写起来。流畅的墨水在草稿纸上演算着各式数学符号。

　　池穗做到倒数第三题的时候，楼庚已经把笔盖上了。

　　？做这么快，不要命啦？

　　池穗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楼庚闲散地把长腿伸直，然后掏出一本地理读物来看。见池穗看他，于是语重心长道：“自己做，别偷看。”

　　切。谁要看你啊？

　　池穗扁扁嘴，接着做题。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以前在五中的时候，这人每次考试都坐在自己身后，怎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下课铃响的时候，池穗还剩最后一题的最后一小解来不及做，其他的题目会写的都写上了，不会写的也娴熟地猜上去了。

　　“好难啊，池睡睡。”虞娇娇痛骂苍生，“老宋也真是的。”

　　“是有点难。”池穗也回忆了一遍这张试卷，嗯，确实有点难。

　　“不管了，听天由命吧。”池睡睡做出一个祈愿的手势，“老天保佑我错的少点不想抄公式了，上次抄的我手都快断了。”

　　“什么抄公式啊？”池穗有点好奇。

　　虞娇娇愁大苦深：“老宋的规矩，错一个有公式的题，就要抄五十遍，错两个，就要抄100遍，我上次错了12个。你懂的。”

　　“天，这么吓人。”池穗道。

　　-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吃饭。虞娇娇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云都一中没有硬性的就餐要求，一般是学生下课自己走去餐厅吃饭。

　　虞娇娇是个干饭闪电狼，一下课就拉着池穗风驰电掣向餐厅进发。池穗也是游行有幸成为前一百名吃上饭的同学。

　　她和虞娇娇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吃饭。

　　虞娇娇从兜里摸出手机，边打字边问池穗：“哎，池睡睡，我们还没有联系方式呢。”

　　“虞娇娇你胆子好肥啊，居然带手机！”池穗义正言辞。

　　虞娇娇赶紧捂住她的嘴：“嘘！哎呀，我上课不会玩的啦，再说我们班有好多同学都带呢。”

　　池穗差点被捂的喘不上气来：“行行行，咳咳，你说微信么，你搜我的手机号就是了。”

　　虞娇娇：“申请发过去了，你什么时候通过啊。”

　　池穗咬了一口勺子里的食物：“我没有手机，可能得晚上我登电脑回复你了。”

　　虞娇娇一口饭喷出来：“啊？那我们聊天好不方便的。”

　　池穗：“我天天在你面前，有什么话一定要线上聊的吗？”

　　虞娇娇点点头：“那倒也是。”转头突然看见了什么，冲池穗指指，“你看，那不是你同桌楼庚么？诶，他旁边怎么站着沈觉啊我天。”

　　池穗顺着虞娇娇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楼庚和一个个子和他差不多的人并排站在一起，似乎在排某份饭的队伍。要想不在人群中注意到他实在是太难了，他个子生的极高，又长了一张极具攻击性的脸，一眼望过去，简直鹤立鸡群。

　　此时，他身边还站了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人，应该就是虞娇娇所说的沈觉，他的五官看起来要比楼庚柔和许多，脸上噙着笑，在和楼庚说着什么，楼庚却面无什么表情，只是人潮前进时，他才闲散地迈一迈长腿。看起来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旁边有许多小女生把目光偷偷地聚焦在他们身上。

　　“我靠，我次元壁破了！楼庚居然还认识觉神！”虞娇娇赶紧举起手机偷偷拍了一张他们两人的合照，“天，难道帅哥们都是一起玩的吗？”

　　池穗有点不明所以：“觉神？又是哪位大神？”

　　虞娇娇：“沈觉，我们高三的年级第一，已经保送a大了，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简直是神。”她一边说一边把刚拍下的照片发到校园论坛上，然后编辑了一通标题：惊！两大帅哥现身食堂，对我眼睛十分友好！

　　你这水平，不去做营销号简直可惜了。对比起来，池穗感觉自己有点像地铁老爷爷玩手机。

　　一发帖，底下就立刻有人跟帖回复。

　　-wok！我立马美美冲来食堂大吃特吃！
　　-天！觉神！旁边那位帅哥也好帅啊！怎么以前好像没有见过诶！
　　-好像是叫楼庚吧？（不太确定，依稀听人说起过
　　-是叫楼庚！我确定！
　　-楼庚！楼庚！没错的！
　　-楼上的，看看这个链接！不懂楼庚的有难了！

　　什么链接？

　　虞娇娇和池穗一起好奇地点进去。

　　是云都五中学校论坛上的一条帖子。没有文案，就只有一张偷拍视角的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穿着白t刚打完球正在喝水的少年。少年黑色碎发被汗打湿，仰脸在喝一瓶矿泉水。少年感爆棚。

　　底下是近十万多条的跟帖回复。

　　-我天！好清纯（？
　　-啊啊啊啊啊妈妈我初恋了
　　-啊啊啊啊我□□着火了
　　-我的天！这个脸！这个腹肌！这个手臂！
　　-楼上的，你哪里看到腹肌了（？人家不是穿了衣服吗
　　-笨蛋啊，你没有看到衣服被打湿了么？
　　-没有人觉得小帅哥的喉结很色吗
　　-魂穿被帅哥含住的瓶子555

　　额。我同桌原来是小有名气的校草啊。池穗扶额苦笑。我们五中还有这种人才，我怎么不知道啊？

　　不过回想起来，不知道是应该的。那个时候她刚到五中，害怕跟不上，每天都学到很晚。她从山区来，口语一直不好，所以就一遍一遍练。她没有手机，所以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但越来越高的分数、越来越前进的名次见证了她的努力。

　　虞娇娇突然顿悟：“我就说，楼庚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一年前，他作为新生，就因为这张帅照横扫了云都所有高中的学校轮胎，我当时还看过这个帖子呢！”

　　池穗：哦豁！？我同桌有点东西。

　　再一看，楼庚还是站在那里，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身边无数人来来往往，沈觉大笑，他都无动于衷，看起来真像一块冷冰冰的冰。

　　池穗一口一口地吃着饭，突然莫名想到自己在梅山遇到的一个影子。影子模模糊糊的，大抵样子池穗早已忘却。只是依稀记得那个少年也是这样，冷的像一块冰。但是某一天，你凑近了才发现，他根本不像外人所见的那般冰冷，而是只为你而荡漾的春水。

　　她知道，自己不是记不起，而是害怕记起，关于梅山，关于奶奶的一切，她都很害怕，因为，一不小心眼泪就会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