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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不是一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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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漓眸色晦暗,于来势汹汹的人群中,寻找一个身影,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
没有人知道,自他被那人带到昭阳宗,关在那一方洞穴里之后,他便日日夜夜有受噩梦侵袭。
在梦里,他成了仙门的利器,眼睁睁看着全族被灭,又一次次地和他世上仅剩的最后一个亲人不断相杀。
他对祝余的态度很复杂,一方面他最初的时候想过让他试试家破人亡的感觉,所以自己会扮成他,屠戮浮玉峰;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离不开祝余,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回想起申夙鄢对自己做的事情,在那狭小的溶洞中,他的衣服被一层层扒开,裸露在空气中,谈不上什么羞耻,但是绝对不算舒服,他甚至有些厌恶,直到最后的麻木,就像灵魂被抽空,他活成了一具躯体。
申夙鄢说他爱自己,什么是爱?
如果说爱是禁锢,那他很多很多次都想去爱他的哥哥,将他永远藏起来。但商漓知道,那是不行的,他需要自由。
申夙鄢会摸着他的耳垂,一遍一遍地和商漓说:“你属于我。”
商漓听不懂,他谁也不属于,他只记得自己吃了很多奇怪的丹药,再后来他好像不是自己了。
但很奇怪,有一次午夜梦回,申夙鄢的脸恍惚了一瞬间变成了祝余,他吓醒了。
但是那感觉好像不错,如果可以......
所以,他才不管什么正邪,更不会管什么道义,申夙鄢身为正派掌门,却如此伪善,而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善类,又凭什么去想着他人?
*
祝余尚未从宣长黎的话语中完全清醒过来,他茫然讷讷,明明很早就知道的真相,从本人口中说出来的感觉真的很玄妙。
宣长黎故意叹了一口气,眼角低垂,凭生出几分可怜之态,低声说:“为师就这一个要求,你也不愿答应?”
二人离得极近,周围人看不见他们的表情,祝余慌张地收回手别在身后,却遗漏了对方势在必得的笑。
祝余忍不住问系统:如果我就这样答应了师尊,会不会骄纵了他?
系统:如果你先收起那抑制不住的嘴角的话,我会信你.......
“好,宣长黎,这是你求我的。”
祝余随手甩下一到屏障,领着宣长黎回了魔宫,他不管其余人是何反应,瞬间没了踪影。
魔宫在魔域之中,身为魔君,祝余自然可以随意进出,但魔域之中实在是有太多的魔物,许多都灵智未开,只知一味的攻击、蚕食。
乌烟瘴气的环境使宣长黎有些不适应,他未曾想过这里面的光景竟然如此,只怕三年前的魔域只会更不堪。
他停下脚步,祝余及时击退一只意图啃咬宣长黎肩膀的魔物,那东西瞬间消散。
宣长黎问:“那段时间,你每日都是如此吗?”
祝余装傻,随口糊弄:“什么时间?我记性不好,师尊你在说什么?”
“如果逃避可以解决问题,那我很乐意和你一直躲在这里。”
祝余背对着宣长黎,他根本不敢回头,鬼知道那只花孔雀今天怎么接二连三的语出惊人,他捏紧了拳头:“你未免想得太多,本君不过是带你回来消遣。”
“好啊,那魔君大人你想怎么消遣?”
戏谑的声音自后方传来,祝余气得一甩衣袖,加快步伐往前走。
废弃的魔宫早已经焕然一新,自无相楼倒台,姬令月如今跟在他身边,将魔宫打理地井井有条。
“魔君!”姬令月叫住脚步匆匆的祝余,她看向身后的金衣之人,欲言又止。
祝余倒是无所谓:“说吧。”
姬令月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她不知道这个年轻人要做什么,但是似乎很有意思,所以她很乐意帮忙:“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方...他似乎有所察觉。”
“要的就是他知道,这样才有意思。”
祝余冷笑一声,倒是不是人人都可以对他指手画脚。
姬令月识趣地退下,余光掠过宣长黎,到了这里,依旧那副遗世独立的模样,她这辈子最看不起清高之人。
只可惜她看错了。
待人离远后,宣长黎倒是自顾自坐上了祝余的位置,懒散地翘着腿,随手捻起一颗葡萄送进口中:“你的人好像不喜欢我?”
祝余心想,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我分得出你们,他做得每一件事我都记得,你是祝余,但你不是他,我不知道你如今做这些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目的,我可以这样说吗?”
“如你所愿,我来了。你不想看到生灵涂炭,所以你下了我的台阶。所以,按照轨迹来看,你当真会那样对我?”
宣长黎讲话说得明明白白,他直勾勾地看着祝余,没有一丝犹豫。
魔宫空荡荡,清晰回荡着他的声音,暗淡的室内在面孔上蒙着一层纱,幽蓝色的鬼火发出微微声响,祝余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
“师尊,若我退无可退呢?”
“那便不退。”
宣长黎起身,他勾起祝余的下巴,吻了上去,另一只手将人环住,祝余顺着力道跌坐在他身上,带起一阵风,幽蓝色的鬼火轻摇,
一呼一吸,水乳交融,若即若离。
半晌,祝余如梦初醒,他推开了身下的人,那人和自己一样发丝凌乱着,盛满情欲的眸中有一丝困惑,似乎还在贪恋怀中的温度。
“我还有事。”
祝余匆匆整理衣衫,仓惶而逃,出门时他碰见了商漓,商漓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刚要开口,便被祝余打断:“告诉姬令月,将宣长黎关押起来。”
真是疯了,祝余按捺住躁动的心,他掬了一捧水洗了把脸,水珠从衣领往下深入,他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逐渐感觉陌生。
系统说:你们人类真的很奇怪,看小说的时候最心疼反派,让你成为时你却不开心;你师尊靠近你,你敢说你没有一点兴奋吗,却又跑开了。
祝余不知道怎么解释,鬼知道那一瞬间他的大脑都宕机了。
不过,祝余突然意识到一个羞耻的问题:别人亲个嘴你也要偷看?
系统尴尬一笑:哈哈,放心,再深入一点的交流本系统绝对不看!
祝余:......
姬令月不知道怎么想的,她将宣长黎关押在了魔君的寝殿,好吃好喝招待着不算,居然答应了这人离谱的要求,替他买了话本子。
祝余回寝殿的那一刻,宣长黎正扶在桌边满脸认真,甚至圈圈画画着什么,听到动静后,又掩耳盗铃般收起了手中的东西。
“不是,谁让你在这里的?”
“你那个看不惯我的手下,还说什么让我哄你高兴。什么世道,还要师尊哄徒弟,我命苦啊。”宣长黎那表情倒是说不上有多上伤心,他以前使唤自己干活儿的时候也这样。
但谁叫祝余就吃这一套。
殿门突然紧闭,祝余嘴巴有些干:“那你睡吧,我不会虐待你的,你别多想。”
宣长黎问:“睡哪?”
“我睡旁边的小塌上,你自便。”
“我觉得不妥,那塌上被我撒了墨水。”
“我睡地上。”
“不妥不妥,魔域寒凉,睡在地上容易伤了肺腑。”
“我换间屋子。”
“不妥,有损魔君尊严。”
......
就这样,祝余莫名其妙地和宣长黎躺在了大床上,他睡不着,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身侧之人均匀的呼吸声传入耳中,他不禁侧头望向那张侧脸。
还是没变,他在高台上常常严肃,但是祝余知道他本质上如何,昭阳宗那么多女修爱慕他,他风流成性,哪里会有什么真心。
即便是有,难道会给自己吗?
不知不觉,祝余在胡思乱想中沉沉睡去,直到次日中午才醒,他摸向旁边,空空如也。
熟悉的人影出现,他提着食盒,悠悠然放在桌上:“底下人送来的,吃吧。”
祝余收拾完后,桌上已经摆好饭菜,他记得魔宫人都不吃人类饭食啊,难不成又是姬令月?他真得和她好好说说了。
呕!
这是什么?
祝余吃了一口鱼,苦得要命,当即吐了出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拦住宣长黎:“别吃。”
省得这个挑嘴的祖宗又嫌弃。
宣长黎却拨开他的手,尝了一口后,意外的平静,只是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跟你做得菜比起来,还是差点儿。”
祝余认命,没过多久他提着饭盒回来,赫然是热气腾腾的几道菜,他在碧水城中日日和老板娘在一处,这手艺更是精进不少。
他有些怀疑,把宣长黎弄回来真不是找罪受吗?
系统:你舍得放他血、断他筋脉、废他修为吗?
还要睡他,当然系统没敢说……
很好,宣长黎慢条斯理地吃着,时不时说上几句话,似乎和当年在竹林一样。
祝余却一直沉默,他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听着。
宣长黎却放下了筷子,秋水剑断了,他昨日刚进来时便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气息,他将整个寝殿翻遍了,什么都没找到。
只有窗台边种着一朵花,明媚得和黯淡的魔宫格格不入,姬令月说,这是商漓送给祝余的登基之礼。
那个商漓,他有印象,黏黏糊糊地总缠着祝余,哪有这么那样做兄弟的。
他声音很轻:“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一切都没有那么糟。”
祝余抬头,不明所以。
“我想说,其实你不用一个人承担所有,你有我。”
祝余有些意外,他说:“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不打开魔域,你说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