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盐》大叶鱼

51、往事22

　　秦时渊看向战力不一的隐兵，以现在的局势，他想出去也不能，不说先人留下的隐兵，就算是容弦，他也没有把握逃得过。

　　沉默片刻，秦时渊收回佩剑，平静道，“陛下对修盐的态度就是天下臣民对修盐的态度,微臣明白。”

　　“但臣还有一问，陛下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让灵岩仙府平息怒火。”

　　容弦沉默半晌，说道，“此事只需要查清，余下的……”

　　“余下的由睢漳承担，陛下不许我救人，就是要让被抓到灵岩的妖民承担。”秦时渊冷笑道，“还是说，陛下非得睢漳妖民死干净才甘心。”

　　“秦君……”

　　秦时渊：“陛下不必多言，我今日出不去明日未必不能出去，只求陛下不要为难睢漳妖民，也不要为难九衡。”

　　容弦能听进去的话不多，但秦时渊最后一句话却记在心里，以至于本就不稳定的性子越发偏执。

　　十日后

　　修盐等待十日也见不到秦时渊回来，大概猜得出来容弦想如何处置这件事情，为保全修盐臣属，钟九衡只身前往学宫，在殿堂中跪伏在地。

　　容弦低头看着绿衣女子，发饰和腰带是他送走钟九衡是找人特意做的，当时将钟九衡关在学宫十年，因为愧疚才如此，如今钟九衡如此穿戴，怕是希望他看在往昔的情分上替睢漳妖民赎罪。

　　脑海中想起秦时渊哪句话，不要为难九衡，心下一阵撕裂疼痛，连脸色都惨白几分，众人以为他是被修盐上下气的。

　　“陛下，事情已经解决，把君上还给我。”

　　此话一出，不光容弦，就连灵岩仙君吴霜也震惊，上前质问，“九衡先生又以寿数分给他人。”

　　“前世罪孽深重，幸得恩人相救，将世人福祉赐予我，九衡来到人间便是为他人消除苦难。”钟九衡跪的端正，脊背挺直，随后拱手道，“陛下，我还有五年的时间，五年之后，九衡将魂飞魄散，再无来生。”

　　容弦眸色一愣，问道，“五年？五年之后魂飞魄散。”

　　众人疑惑，似乎不敢相信五年之后魂飞魄散的事情会发生在钟九衡身上，在天下人心中，她是有福之人，能将死去的人救活还不依仗任何法术，人人都说她得到他一丝头发都能福寿绵延。天下子民说法或许夸张了一些，但在修者看来，钟九衡多年处事游刃有余，这次之事和以往修盐遇到的并无不同。

　　钟九衡跪得累了，不等容弦如何，便自顾自站起来，走上前，抬眸和容弦对视，说道，“我和君上有约，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所以，请陛下将君上还给我。”

　　容弦“你还要让秦君陪你一起死？”

　　“我说了，这是我们的约定。”

　　“呵呵……秦君心中，睢漳和修盐子民最为重要，你以为他会放下一切跟你去死，未免自作多情了。”容弦气得心口发疼，说出来的话也是酸味冲天，但在别人听来，便是嘲讽。

　　钟九衡：“我与君上情义如何，不劳陛下费心。”

　　容弦：“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钟九衡不卑不亢，回答，“就凭陛下将我困在学宫十年，凭我将山灭和浮端百姓救活，凭我在修盐多年仍然为陛下办事，为人臣子九衡做得已经足够。”

　　她看了看手上绿色镯子，摸了头上绿色发钗，继续道，“凭我还有五年寿命，仅此而已。”

　　众人呆滞许久，不敢相信钟九衡会将这些事情说出，更不敢相信她会用这些事情逼迫容弦，而这一切的目的只是跟往常一样从学宫带走秦时渊。

　　容倾夹在两人之间，不知如何劝阻，他师父现在疯的厉害，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但钟九衡救过他，他也不好说什么，良久，小声道，“九衡先生以消除世间苦难为责任，今日却……”

　　“就当我力弱，谁都救不了。”钟九衡盯着容弦，问道，“陛下恨我吗，为什么。”

　　容弦沉声道，“九衡先生想死就死，为何要让秦君陪着你去死，这对他不公平。”

　　钟九衡低声道，“他活下来会更痛苦，为此，他必须跟我一起离开。”

　　从来不知嫉妒为何物的容弦在此刻将这两个字的含义体会得淋漓尽致，胸腔怒意似在燃烧，看向钟九衡的眼神也充满杀意。他明白钟九衡对于秦时渊的意义，但却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幼稚的将残存的情感定义为恨意。

　　于是，他做出此生最幼稚也最残忍的决定，让全天下百姓来评价被救回睢漳的妖民是否无辜。事情与他想象的没有区别，容弦身为仙帝，却对睢漳妖民恨之入骨。所谓上行下效，即便事情没有查清，被救回的睢漳妖民在天下臣民心中已是罪责缠身。
　　钟九衡看到他如此行事，将各地呈上的奏疏拽在手上，对容弦的处置毫无办法。

　　众臣看她神色不宁，便知晓此事再无回旋之机，也明白这个人是注定要死的。

　　“陛下，君上自即位以来，便阻止妖民外出，也就是说除了修盐他们哪也去不了，为此，君上在睢漳设下结界。”

　　钟九衡缓缓道，“那道结界是我与他共同结成，将近半年的时间才完成。”

　　容弦：“你的意思是他们出不来，是别人到睢漳偷出妖民，然后栽赃陷害？”

　　“陛下”钟九衡沉声，上前几步，质问道，“我和君上联手打造的结界，一般修者不能走进，除了修为比我们高深之人。”

　　“九衡先生是在怀疑我？”

　　容弦冷道，“实在可笑。”

　　钟九衡却不想解释，面对众臣说道，“各位担忧秦君将陛下取而代之，大可不必，此事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和君上都会隐退，告辞。”

　　众人看着钟九衡离去的背影，脸色不一，但无一人敢留下。

　　吴霜上前，恭敬道，“陛下，睢漳妖民死有余辜，但九衡先生和秦君并无差错，此事……”

　　“闭嘴。”

　　容弦打断，对身旁的容倾道，“让你派人守在修盐仙府，没搞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