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盐》大叶鱼

93、酒殷2

　　“泉之，这件事有蹊跷。”

　　吴公子是妖，所以能知晓学宫修者对睢漳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睢漳上万妖民突然消失，没几日被秦时渊接回来，与此同时他也被抓到学宫。而钟九衡和修盐臣属一瞬间慌了神，只顾得到灵岩去查清事实。

　　“蹊跷？怎么说。”

　　“我猜学宫这次是想将睢漳一网打尽。”吴公子平静道，“陛下对睢漳忌惮，连带修盐仙府都怀疑，君上偏见肉眼可见，这些年，修盐仙府和学宫最大的矛盾就是睢漳妖民，我们不死，他们不会放心。”

　　泉之无话可说，学宫对睢漳的怀疑像一柄悬在脖颈上的利剑，随时都能掉下来，现在能确定了，大家都松口气。

　　“不过，泉之，这样的话君上不会有事，只要……”吴公子忽然停顿下来。

　　“只要什么？”

　　“没什么，反正你可以放心了。”

　　泉之不信，问道，“只要睢漳全部死干净了，君上就能回来，是这个意思吧。”

　　吴公子没有办法，避开问题说道，“说实话，我们已经决定好了，到学宫认罪。以前睢漳的妖确实罪大恶极，我们虽然没做什么，却也没有阻止，这些年若不是有君上在，只怕早就死了，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幸运。”

　　“九衡先生他们正在想办法，你们要不要再等等。”泉之劝道。

　　吴公子摇摇头，说道，“修盐臣属上下出动都没有查出事情真相，这一次他们是有备而来的，我们想过了，修盐仙府因为我们和学宫对抗多年，我们也想帮帮他们。”

　　说完，停顿良久，恍惚道，“最起码不要给他们添麻烦。”

　　“要不再等等，说不一定明天君上就回来了。”

　　吴公子本来做好打算，听她这么说选择等待，但十日之后等待他们的不是秦时渊回来，而是修盐臣属除去钟九衡，余下的在灵岩死去，是为了救灵岩百姓而死。

　　此事传到修盐之时，所有人来不及哀伤，先到修盐仙府，但空旷的仙府上再无往日热闹，只有钟九衡呆呆的坐在亭子上，双眸空滞，仿佛死物。

　　不等他们上前去问，钟九衡便倒在地上。

　　泉之赶到之时，钟九衡醒来，但没有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拉着她低声嘱托。

　　“泉之，君上一个人，你以后来陪他说说话，好不好。”

　　“好，我答应。”泉之本想问修盐臣属为何突然一夜间离世，但看钟九衡的模样，又不忍心问下去。

　　钟九衡看向她，淡淡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这些事情和你们无关，你们好好过日子，之后会有其他修者来这里驻守，学宫出来的人大多爱护苍生，你们不用担心什么。”

　　“九衡先生，那你和君上怎么办。”

　　“这次没查到罪魁祸首，程垣章弱就决定以命换命，所以你得答应我，吴公子的话千万别告诉君上。”钟九衡缓缓看向泉之，耐心道，“别这么看着我。”

　　“君上顾全大局，但这件事情实在太大，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才能让他顾全大局。所为我决定明天到学宫，把君上带回我家，从今以后不再是修盐之主。”

　　泉之点点头，“我听先生的，可我还是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钟九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远方，修盐风景秀丽，春季嫩芽多姿，比起夏季单纯浓烈多出几分调皮。

　　“你无需知晓发生了什么，你只需明白从今以后，睢漳妖民不用躲躲藏藏，说不一定以后还能出去做生意。”

　　“九衡先生，那我需要做什么。”

　　“用不着做什么，像之前一样好好过日子就好。”

　　泉之听从钟九衡的话，安抚好修盐和睢漳子民之后，像以往一样好好过日子。修盐仙府君臣全部离去，只留下空荡荡的宅院，泉之时常到府上打扫。

　　修盐臣属一夜间消亡，实在过于急促，向来修者的死都会被称为历劫成仙，一般情况下不会大张旗鼓设灵，修盐人有心戴孝，却被学宫一封禁止设灵的诏令阻止。

　　修盐情况尚可，但睢漳妖民的愧疚却在日复一日的平静中加深，他们后悔没有早点认罪，害得修盐臣属为了他们而死。

　　她在吴公子的嘱托下代替两地子民到学宫请罪，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容弦，被天下人称为仙帝的人高高在上的坐着，平静得仿佛看不见她这个人。可当她说出睢漳妖民准备请罪之时，周边的人都告诉她，睢漳子民的性命是修盐臣属用命换来的，不可轻言放弃。

　　她当然不信学宫说出来的话，从前有个传言，说是修盐仙府即将替代学宫，如今修盐仙府败落，只怕在场之人心中窃喜。否则怎么连她们都看出来的事情学宫闭口不言，放任修盐臣属离世，让罪魁祸首在外面造谣，让死去的人都不能安心。

　　于是，她跪在地上磕头，郑重道，“修盐无需学宫派遣修者驻守，我们能管好自己。”
　　说完，她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目光，或许有不解，或许有轻慢，就连高座上的容弦也诧异的看着她。

　　随后，她接着道，“希望陛下能同意，这是修盐人的请求。”

　　“好，我答应。”

　　容弦答应得爽快，泉之道了声谢便离开，那时的她并不知晓人们看她的眼神，带有不解和敬佩以及提防。

　　从学宫回来，修盐城外站满许多人，连睢漳的妖民都在，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好像是在等她回来。

　　吴公子上前问道，“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君上他们出事了。”

　　“不是。”泉之摇头道，“我跟陛下说，修盐不需要学宫派遣修者，我们能管好自己。”

　　“也好，其实我们跟在君上身边，也学了不少东西，不用学宫也能管好修盐睢漳。”

　　“我知道。”泉之看向围在身边的男女老少，低喃道，“再也没人护着我们了。”

　　此后，修盐臣属在世间销声匿迹，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情，而这离他们离开不到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