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草台班子的顶梁柱》闲鸿在空

14、旧怨宿敌

　　那声音的源头位于千奇宗后山山涧，当陆浮沉带着楚云欢赶到的时候，一红一蓝两道身影正缠斗在一起，蓝色的那个正是沈肆时，而红色的那个陆浮沉似乎认得。

　　“呀，怎么偏偏是她！”三师兄用很难说是叹息还是兴奋的语气说道。

　　“她是？”楚云欢赶忙凑上去打听。

　　“老五今生的宿敌...”陆浮沉的话听上去别有意味，“咱俩离远点看，小心误伤。”

　　“？”楚云欢看身边人完全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便随着他退后几步，猫进了一团灌木丛中。

　　然而看着看着，楚云欢只觉得哪里不对。打架不该是杀气腾腾刀光剑影的吗？为何那两人看上去意惹情牵，眉目传情间暧昧无比？

　　陆浮沉看出了她的疑惑，只道：“合欢宗的术法，小师妹没见识过？”

　　“尚未有机会。”楚云欢摇头。

　　“那正好，今日好好学学，免得日后被合欢宗的男修勾了去！”某人一拍大腿，主动当起了解说，“那女子叫苏润，是合欢宗大长老门下的亲传，上次见她的时候还是截神境高阶，这会儿已经是突破凝灵初阶了，看来这阵子精进不少。”

　　因为自己根本用不上，所以楚云欢没有去研究这个世界的修为进阶，此刻听着三师兄的话里颇有赞赏之意，赶忙问道，“那五师兄的修为比她如何呢？”

　　“老五即将突破凝灵中阶，比她倒是更强一点。只不过他们现在比得是合欢宗的魅惑功夫，以意念侵入对方的灵海中，摄取藏于其中的情欲，意志薄弱或者修为不够的人很容易被控制。破解方法可以是想点积极向上的东西，也可以是疼痛，总之要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样啊...”楚云欢暗自记下，“那五师兄可有胜算？诶？不对，他为什么也会合欢宗的功法？”

　　“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老五这种早就被人家揭了底裤的，哪还有什么胜算啊，他要败了！”

　　陆浮沉话音刚落，目光逐渐迷离的沈肆时骤然喷出一口鲜血，随后捂着胸口后退几步，下意识回避着对面人的眼睛。俊朗的面庞上沁出汗珠，隐忍的痛苦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恨。

　　“我的好师弟啊，你我许久未见切磋一下罢了，怎至于去咬自己的舌尖啊？不过你早都是千奇宗的弟子了，怎么还用我合欢宗的术法？是对师门依依不舍，还是对我念念不忘啊？”苏润露出个风情万种的笑容，迈着莲花步朝沈肆时一点点逼近。

　　“她叫他师弟！”楚云欢的脑袋猛地扭向陆浮沉，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弹了起来，“还调戏他！”

　　后者淡然地拍了拍她，“坐下，合欢宗基本操作罢了，不过老五确实曾是合欢宗的弟子。”

　　楚云欢大惊，然而瞬息间战场上又换了局面。

　　“闭嘴！”听到女子的调笑，沈肆时的眼神更加狠厉，袍袖一震，腕间吐出六根殷红的丝线，丝线尽头是三只打扮成千奇宗外门弟子模样的傀儡。

　　然而那女子并不以为意，轻巧地闪避着傀儡的攻击，嘴上说得更凶了，“沈师弟，你何至于要置我于死地？从前师姐待你不薄，可是多次耗费心神助你修炼！你那事情败露也不能全怪我吧？还不是你长得丑但想得美，妄想与我结成道侣...”

　　“你滚啊！！”

　　沈肆时狂暴了，哇呀呀呀一通怪叫，三只傀儡变成了六只，转眼间小哥哥小姐姐满天飞，而同样合不拢嘴的还有楚云欢。

　　“为什么啊！她要求也太高了吧，这样还丑？？”

　　而陆浮沉只是空张了张嘴，指了指焦灼的战场，示意她稍安勿躁。

　　傀儡显然不像人一般可以被魅惑，面对六只这样庞大的数量，想要靠近他们的主人也并不容易，苏润招式略显疲态，只能转攻为守。

　　然而这丝毫没有耽误她用嘴输出，“我也是真的不懂你了，修合欢术的人为什么要结道侣？而且我跟别人双修怎么了？我不双修我怎么突破啊！还有啊，你既然这么瞧不上双修，当初为什么要死乞白赖地进合欢宗？还使出那样欺上瞒下的伎俩？虚伪，真是虚伪！”

　　信息量太过密集，楚云欢快不认识双修这两个字了，“听上去是个了不得的故事呢！”

　　陆浮沉却在一旁开始倒计时，“三、二、一...到了！”

　　于战场中央大杀四方的人，突然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是那种过于愤怒导致气血上冲天灵盖，即将达到爆炸临界点的颤抖...

　　而后那张美如冠玉的脸由白转红，红得发紫，紫里透黑，夸嚓一下子宛若被惊雷劈中一般裂开了...

　　没错，它从上至下裂开了！露出后面的蒜头鼻和一双绿豆小眼。

　　早有预料的陆浮沉果断按住身边的人，然而惊惧过甚的楚云欢还是因为太激动撞上了一旁粗壮的树干，然而她根本顾不上脑袋的痛，只是因为心里太痛。

　　好好的千奇宗第一大帅哥突然变得獐头鼠目，楚云欢痛呼：“他他他...他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有没有可能这就是他的本来面目？”陆浮沉不慌不忙地说道。

　　“怎会如此啊？”楚云欢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深切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奇幻，不知还有什么是真的。

　　然而此刻最痛苦的人当然不是她，彻底崩坏了的人早已无力控制傀儡。好在苏润来此处似乎另有目的，并不与他多做纠缠，趁此空隙逃之夭夭了，徒留绝望的人碎了一地。

　　楚云欢与陆浮沉二人并没有去收拾碎片的打算，默契地藏得更深了，希望那人可以尽早自愈。

　　“一百年前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刚因为苏润而被合欢宗的人发现了真正的长相，被逐出了师门。”想起从前，陆浮沉有点感慨，“那时候我将他捡了回来，他要死要活，师尊觉得可怜便收了徒。只不过从那之后这人对外表更加在意了，无时无刻不带着完美的假面。可惜如你刚刚看到的那样，只要他的心绪波动过大，术法支撑的易容便会全面崩塌...”

　　“没有什么丹药可以解决吗，不是还有淬体一说？”楚云欢从没觉得万能的修真者有被容貌困扰的一天。

　　“其实是可以的，永远改变外貌的修真者不在少数，但不知道为什么都对老五没有用。驻颜修容的丹药那些年我给他做了一箩筐，除了那丰绒丹之外全无效果。怎么说呢，丑点就丑点吧，总算是不秃了，怎么不算一种进步呢？”提起丰绒丹，陆浮沉颇为骄傲，“即使有点副作用，但巧了，对修炼合欢术的他来说反而助益良多！”

　　楚云欢瞬间瞪大了眼睛，她听见了什么？副作用怎么会与合欢术有关？

　　自知说漏了嘴的某人瞬间噤声，而后开始找补：“哎呀，没有什么副作用，有也就只有一点点而已！况且那是只妖，连人形都没化，这副作用对他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与此同时，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苏润收到妖王通过宗主令发出的召唤，终于与还是妖身的他接上了头。

　　“宗主，您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显然没有见过妖王真身的人快言快语，然而话一出口便后悔了，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完全没了刚刚对付沈肆时气骄志满的样子。

　　“我的意思是说，妖王大人您的真身简直威武雄壮！气吞山河！”

　　妖王根本没空与她废话，实际上，这个状态下根本不能说人话的他，想废话也说不出口...

　　一想到自己舍弃颜面才换来的九牛一毛修为，大妖愤恨地翻了个白眼。

　　苏润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宗主，长老们见您多日未归分外挂念，怕千奇宗的人对您不利，特派弟子前来助您！”

　　然而面前的妖只是用一种毫不信任的眼神扫射着自己，并不肯说话。苏润并不明白她的宗主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妄自揣度着。

　　“宗主，属下不是故意窥探您的行踪。只是合欢宗上下团结一心，一向秉持着‘一方有难八方驰援’的原则，所以宗主和众弟子们可以通过宗主令互相感应对方是否受到威胁...”

　　苏润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前两日感受到他们的新任宗主处境堪忧的时候，大家分明互相推诿了一番，然后默契地假装无事发生了。

　　废话！妖王都性命不保了，他们来了不是白给？

　　“哼。”外强中干的大妖冷笑了一声，默默在心里记上了一笔。然而他还有正经事要确定，便暂且不做计较。

　　只见妖王在跪着的人跟前盘桓了一圈，用鼻端轻嗅着那人身体里灵力的味道。那个味道与千奇宗空气中流转的灵力不同，并非轻灵透彻，与李渔那一干人修也不同，并非清圣祥和，与楚云欢身上的更加不同，因为那个该死的家伙分明没有灵力。

　　但却与自己此刻身体中流转着的一模一样，彷如酒气一般醇馥幽郁，是最让人容易沉溺的味道。自此他终于确定了，自己不知何时竟已经开始修炼起合欢之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