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难囚》不仄言

11、寂无声

　　“都把这些小丫头给我看牢了，若是出了问题，二皇子唯你们是问。”

　　黑夜中根本看不清是谁在发号施令，只能隐约听见有人提到二皇子。

　　绯绾对这些事全然不在意，她来此完全是因为寻不到事做，想找人打一架，至于这些人牙子都是谁的人她没兴趣。

　　她这些年唯一的处事原则便是有仇必结，有架必打，至于仇为谁结，架为谁打，她都不管。也正是因为这么个古怪脾气，齐非晚才一直不放心让她单独出来走动。

　　当初齐非晚不得已练那功法的时候老和尚就告诫过她诞生出的另一人可能和她本人差别很大，但齐非晚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疯子。

　　明明老和尚也练了，虽说诞生出的那位性格也不太正常，但起码还算讲理，哪像绯绾这般难沟通。都听见是二皇子的人了，还要去招惹。

　　原本她是打算亲手解决里面那群人的，却不想被角落里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吸引了注意，只因那姑娘的举动看着像是……要逃跑？

　　在她这个年岁里，能如眼前这姑娘一般胆大的，她也就见过一个齐非晚了，现下又碰上一个，她不免好奇这姑娘打算做什么。

　　“你们几个今晚留在这里守夜，明日一早自会有人前来接手。”

　　她眼睁睁看着说话那人掂着一袋沉沉的银钱，脸上笑开了花，“这些银子够老子痛痛快快玩上一宿了。”

　　视线跟着他离开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人牙子怕撞见人，专挑了一条阴暗的小巷走。绯绾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几瞬鬼魅的身法闪过，便在夜空化为数道血色人影悄悄摸了过去。

　　她可不管这人是什么身份，她只答应了不露脸，只要满足了这个条件，对面就是皇帝她也敢动手。

　　只是可惜那位想要去水云间寻欢作乐的男子，被她从背后偷袭，一掌击穿了心脏，钱未捂热，梦未转醒便直接被她送去见了阎王，直到临死前脸上还挂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看着手中温热的心，以及地上不断涌出的鲜红，绯绾如同扔垃圾一般将他的心丢到一旁，溅起的少许血液甩到了一侧的墙壁上，这时的她倒是想起了齐非晚的交代。

　　杀人最好找那种本来就该死的。

　　于是她伸出食指沾了沾那人的伤处，像是打算写什么字，思索一阵又觉不方便，四下打量一番后发现了那人胸前的匕首掉了出来，心念一动。

　　随后墙壁上便出现“人牙子死”这几个大大的血字。其血腥程度若是让人撞上，非得吓死个把柔弱姑娘不可。

　　绯绾却不甚在意，反而十分欣赏自己的大作，若非怕齐非晚跟她拼命，她都想把名字也落上，不过最终她也没那么做，遗憾的把那人的胳膊又丢了回去，心中还念叨着自己慈悲，还他全尸了。

　　夜深人静处，好在绯绾手法不错，那男子挑的地方也不错，什么动静都没出，人便倒在了这严冬的大雪中。

　　绯绾边捡地上的钱袋子边念叨着，“也不知那水云间到底是个什么销魂地，下回非哄着蓁蓁那个死丫头带我去上一回。”

　　“哐——。”

　　绯绾被这响动惊了一下，在这寂静深夜，刚那一声显得格外清晰。她连手都未来得及擦拭便匆匆往回赶了。

　　再次回到院中时，她只看见地上被割断的绳子以及一块沾了血的碎瓷片。

　　明明方才还留有五人在此看守，怎么这一眨眼的功夫人都不见了。

　　绯绾朝大门处看了一眼，门锁完好无损，那姑娘又不会武艺，必然还在宅院内，至于那些人牙子，估计也是发现人不见便跑去找她了。

　　好啊，这个游戏她喜欢，且看看他们谁先找到谁吧。

　　这么想着，一抹瘆人的笑意自她脸上浮现，她一向是会给自己找乐子的。

　　顺着地上那姑娘逃跑时滴落的血迹，绯绾的视线落在后院那一棵枯树上，为掩人耳目她未从正厅入口进去，而是从后院悄悄摸进去的，待她靠近树根后便觉这游戏无甚趣味，一点难度都没有，欲坐此处，等那群人牙子来了她好一网打尽。

　　“唰——唰——。”

　　响动很轻，可惜绯绾是习武之人，对声音十分敏感，心道上面这小丫头别是发现了她，又将她当成敌人了吧。

　　这么思忖着，突然被树上滴落的东西吓了一跳，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是何物，只能在指腹上摩擦了一下，吸了吸鼻尖，幸好从气味上不难分辨。

　　这小姑娘受伤了，而且是之前就受伤了。

　　绯绾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这姑娘想杀她，但水平太差，凶器泛出来的光都返到她脸上来了，她佯装没有察觉，将后背留给了那姑娘。

　　背后寒光一闪，一次极为迅猛的出手从上方袭来，绯绾心下一惊，侧身闪过朝她袭来的匕首，一手抓住一只纤细的手腕，轻松折断，另一只则绕过腋下朝她的咽喉袭去。

　　不过几息的功夫便将偷袭者从树上一把拽下，重重摔在地上。

　　“你会武功？”

　　绯绾十分诧异，她刚才要是再慢一分，心脏便会被人扎穿，想想还是有些后怕的，这姑娘别看年纪不大，下手还挺狠。

　　只是她一向不把人命当回事，也包括她自己的。别人杀她失败，她也不恼，夺了匕首便将人放了。

　　那姑娘刚才险些被她掐死，眼下半伏在地上捂着脖颈不停咳嗽，脸更是涨得通红。

　　绯绾没管她，扫了一眼匕首后十分不解，她刚才确实被划伤了胳膊，但伤口很浅，可这匕首上的血，却多的不正常。

　　“你刚才已经杀过人了？”绯绾十分笃定。

　　那姑娘却全然不像被打败的样子，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的矮草丛，绯绾细看之下发现那里有一团黑黢黢的东西，瞬间了然。

　　“是留下看着你的那个人牙子？”

　　绯绾的问题已然是带着答案问的。

　　“是他。”那姑娘脸上充满了恨意，可随即又惊讶地看向她，“你为什么还没死？”

　　绯绾好奇道：“我为什么会死？”

　　见她惊怒不语，又道：“就因为你在匕首上涂了毒药吗？”

　　绯绾毫不在意地摸了摸匕首，挑衅地撇了她一眼。

　　“毒药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你若是指望它，那今日怕是走不出这老宅了。”

　　她故意吓她，想逼这姑娘一下，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招。

　　许是以为绯绾和那群人牙子是一伙的，那姑娘觉得自己今日难逃一死，眼中恨意灼灼，“今日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群人渣。”

　　绯绾闻言伸出修长的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此言差矣，姑娘还年轻，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不若今日就听我一句良言如何？”

　　也不管对面的人是否听懂，她继续自说自话道：“人生在世，有什么仇怨定要当场就报，别人若存着害你的心思，你便奔着杀他去，别人若存着杀你的心思，你便奔着让他生不如死去，这样你才能活得痛快。”

　　那姑娘听后眼中闪过强烈的认同，像是寻到了志同道合的人一般。

　　“谁在那边？”

　　绯绾侧目看见有人正往她们这边走，很快又将匕首重新递到了她面前，“活路都是自己挣出来的，你看着办。”

　　人牙子只看见树下有两个人影在晃动，其中一个身形娇小，正伏在地上喘息，便想当然认为是自己的同伙已将人抓到。

　　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着往这边赶，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个小畜生，跑的还挺快，看老子打不死你。”

　　绯绾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那姑娘心一横，握紧手中的匕首，待那人牙子靠近后，她算准了时机翻身一跃而起，直刺向来人的咽喉，动作之迅猛，连绯绾这个高手都忍不住称赞她有习武的天赋。

　　这一击好似用掉了那姑娘全身的力气，人牙子到临死前眼中还充斥着不甘和愤怒，低眸看向扎入喉管的匕首，倒地抽搐了两下后便没了动静。

　　绯绾很满意这个结果，拔出匕首后再次递到了她面前，“一共五个，你杀了两了，还剩三个呢，继续吧。”

　　那姑娘抬起的手已经在颤抖，但从她的眼神判断，那只是因为脱力造成的，她并不恐惧。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重要吗？你眼下应该关心的是自己的命，别说我没帮你，前院的房间有两人在搜，后院有一个，你可要……想清楚呦。”

　　那个姑娘挣扎着爬起来朝后院的房间走去，临走前还能想到将匕首上的血迹擦干。

　　真是个做杀手的好苗子啊，可惜没人教她。

　　绯绾坐靠于树下，看着轻薄的雪粒落在指尖，顷刻间又融于皮肤，冰冰凉凉的触感刺激着她的头脑，炎毒带来的杀性越发不受控制了。

　　“砰。”

　　右侧传来一声巨响，没有后续的骂声，应是那女孩成功了，只是这次她弄出的声响太大，惊动了前院的两人。

　　绯绾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的用内力将面前那具新鲜尸体轰成了渣，同样一声巨响，却是将跑向后院房间的那两个人牙子引到了自己这边。

　　待那两人赶到树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他们除了一摊血迹外什么都没发现。

　　“妈的，今天真是见鬼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还能翻天了不成，等下找到人不必抓活的，直接杀了。”

　　藏在树上的绯绾若有所思的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这次……你该怎么办呢？

　　绯绾没打算再出手，若是那姑娘死了，她就去把剩下两个人牙子杀了，若她逃过一劫，绯绾便将身上的银钱都给她，算做她陪自己玩的奖励。

　　半刻钟过去，里面的人还未决出生死，绯绾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废弃的宅子空旷的很，屋内也没什么摆件儿，怎得这样久都找不见人？

　　她打算走近些一探究竟，却还未等靠过去，便见一矮小的黑影朝她奔过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只是绯绾不懂她跑到自己这边有何用，她之前说过不会帮她的。

　　就在绯绾欲转身飞回树上时，听见背后传来一道喊声：“阿晚你快跑，别再想着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