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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遇险 ...

  •   血迹从伤口漫出,将他胸前的那片白衣染成了红色,握住她雪白藕臂的手霍然松开,转而捂住正在流血的伤口处,眼帘微垂,唇色淡粉,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易碎之感。

      难言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一人衣衫湿漉,一人胸口染红,模样皆说不上体面。

      全然由那口怨气支撑的怒火和狠劲来得快去得也快,气消怨解后,终究还是色令智昏占了上头,剩下的还有不知所措和莫名的忐忑。

      杜若槿移开视线,坐回原位,一颗心却按耐不住似要从胸口跳出,雪臂上那道浅淡红痕上泛起的酥麻之感仿佛要漫延至全身,令她如坐针毡。

      雨势未停,马蹄不歇。

      过了许久,马车依旧未停,感受着马车愈发的颠簸,杜若槿霎时想起了话本中的一些不太美妙的情节,想朝令澈使眼色,那人却紧闭着双眸,也不知是不是昏睡了过去。

      她咬了咬牙,偷偷地掀开前面车帘的一角,外面的景色哪里还是干净整洁的街道,取而代之的是满是荒烟蔓草的野原。

      那车夫似是察觉了她的窥探,拉着马车缰绳的手一松,往腰间探去。
      杜若槿面色大变,迅速的起身,抬脚往车夫的方向踹去,未曾想那厮倒也警惕,险险地避开了她的一踹,反而扶着她的小腿,往车内钻来。

      那冰冷黏腻的触感激得她浑身一颤,好似被蛇缠上了一般,让她不禁僵直了脊背,恼怒和羞愤同时漫上心头,然而下一秒,所有情绪又瞬间冻住,因为一抹闪着寒光的短匕贴在了她的脖颈上,那冰冷寒凉的触感瞬间从那处传来,吓得她丝毫不敢动弹。

      车夫看了一眼旁边的令澈,眼中的森寒如有实质般划过她的脸颊,他朝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而后将她往车外拽去,看样子似是想将她推下车去。

      两匹骏马没了车夫的控制,正急速地在原野里疯跑着,此时若被推下车去,指不定会落得个半残。

      杜若槿睁大双眼,手脚微微发着颤,脖颈处的短匕移开,心中那道紧绷的弦却依旧未松开,恐惧似刀般迟缓地在她心头缓慢地凌迟着,想要张口呼叫,却又不得不让舌头紧紧地抵着上腭,憋屈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后背一道推力将她往车外一推,冰冷彻骨的雨水和寒风将她尽数包裹,眼泪伴着雨水滑落,心跳如鼓,惊叫声顿时再也压不住地从喉咙里迸开。

      千钧一发之际,她的腕部被人抓住了,那股力道很大,一下便将她拽回,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马车颠簸,那人像是站不稳,两人一齐朝后倒去。

      杜若槿脑中一片空白,浑身发软,方才身后的动静在耳边回响,那是刀刺入肉里和物体掉落的声音,那声音极快,仿佛只发生在一瞬间,而那颠簸应当是车轮碾压过什么造成的。

      呼吸好久未曾如此沉重过了,冷汗不住地从额头、手心冒出,湿透的头发、衣服紧紧地帖在皮肤上,牙齿不住地打着颤,她知道自己正伏在令澈身上,鼻尖里全是他身上的气息和那愈加浓重的血腥味,可是她此刻手脚都还软着,想支撑着身体起来,却丝毫使不上劲儿,反而再次压得身下的人闷哼了一声。

      令澈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轻轻叹了一口气,艰难地撑起身体,声音有些僵硬:“别怕,已经没事了,你快起来吧。”

      杜若槿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浸透,此刻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水,冰冷的水滴透过他的白衣,沾到他温热的肌肤之上,连伤口之处也未能幸免。

      少女的肌肤冰冷,透过轻薄的衣衫,感受到了身下的人怀中的温暖,微微的热意漫上她的脸颊,手指微微蜷缩起,气氛愈发旖旎。

      她终于冷静下来,有了支撑身体的力气,倏然撑起身体,挪到坐处一口气坐下。

      然而这极其不自然的一套动作,反而越发凸显二人之间气氛的微妙。
      令澈轻咳了一声,不去看少女那染上绯色的双颊,缓缓起身坐至车沿,拉起缰绳,让马车飞驰的速度渐渐放慢下来。

      “方才那个车夫是怎么回事儿?”
      杜若槿的尾音带着些颤音,昭示着声音主人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许是被人威胁或是原就埋伏在我令府的细作,昨日袭杀不成,怕我寻到什么证据,又趁机痛下杀手,这二皇子行事还真是愈发狠诀果断了。”他慢条斯理地说着,语气轻飘淡然,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帝后恩爱,诞得一子一女,幼子楚熠年方十五岁,被册封为太子,只是在他前头犹有两位长兄,皇长子之位却一直空悬着,原因未明,而二皇子楚邕颇有野心,意在夺储。

      令澈年纪轻轻官拜太子少师,自是辅弼太子之重臣。若有他在,太子必不会长歪,地位亦会更加稳固,这才致使他成为楚邕的眼中钉肉中刺。

      马车之内的少女眼眸半阖,心中思绪渐渐沉淀,之前被那层怒气遮掩的东西也露了出来。

      “皇宫是这天下权势争斗最为厉害之地,稍有不慎便会失去性命,少师大人方遭袭杀,又知晓这宫中凶险,为何仍旧要遣我入宫呢?”

      杜若槿自幼生活在上京城,父亲又是皇帝的耳目,耳濡目染之下对这上京城暗地里的波诡云谲亦是有几分洞察的,自然对这入宫之事十分抗拒。

      “自是为了还你的救命之恩。你是御史大夫的女儿,不会不知道你父亲的仇家有多少,你以为若无人相护,你当真能如此逍遥地过上一辈子吗?”令澈的声音并不大,在雨声中甚至有些模糊。

      然而每个字她都全听入了耳里,简直是振聋发聩,好似每个字都有力量般一个一个地叩击在她的心头,又不断在她耳中和胸腔中回响,旧旧未曾停歇。

      她知道他是对的。
      她的父亲总会老去,而她是家中独女,没人能庇护她一辈子,届时她当如何?

      虽然经常为了与父亲作对而离家,但依旧过的是锦衣玉食、吃喝不愁的日子,是个再娇惯不过的官家小姐。

      “受杜府庇护、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富贵逍遥日子,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那也是我罪有应得。”
      虽然心中认同他的道理,但她嘴上仍是不服,毕竟她这气人的本事也不是一天就练成的。

      犹豫了几秒,她再次开口:“对了,你的伤口还好吗?”

      等了半晌也未等到答复,似是想到了什么,杜若槿心中一紧,忙靠近车帘,掀开帘子一看,令澈仍旧坐在马车的边缘处,只是脑袋低垂着,身体依靠着身后的马车外侧。

      她呼吸一窒,忙将人拽回车厢之内,想用手为他探了一□□温,却发现自己的手还是冰凉的,只能作罢。

      绕过他,坐到马车外的另一侧,左右张望了一下,这周遭依旧是她不认识的荒野之地,她又不会驾驭马车,只能任由两匹马儿继续往前走着。

      雨势渐歇,天色渐暗。

      杜若槿终于在视野里寻到了房屋的一角,她往右拽着缰绳,马儿感受到那股力道,果然向右拐去,行至屋门前,又轻轻拉紧缰绳,让马儿停下。
      她弯唇一笑,跳下马车,看见那满是灰尘和蛛网的破败院门笑意顿时消失。

      寻了一根木枝,扫落那些蛛网,再用木枝的前端往前一送,那道木门便往后开去,她蹙着眉迈入,满目皆是破败,一看便是荒废了许久的院子。

      杜若槿略略清理了一番后,才返回马车,艰难地将人扶进屋内,栓了马,又在马车内搜寻了一番,除了桌上那套盛有水的杯具和从角落翻出的火折子与烛台,便只有那张印满她脚印的毯子以及她的话本子了。

      她咬了咬牙,索性将东西全搬到屋内,直将自己累得气喘吁吁,浑身发热才停下。

      夜色降临,空气里满是泥土的腥气。
      屋内已燃起了小灯,杜若槿再次用暖和起来的手去探令澈的体温,手下的皮肤微微发烫,果然又在发热了,幸好没昨日那么烫。

      两人衣裳都未干,尤其是她,那衣服粘在身上又黏又闷的,难受极了,瞥了一眼在躺在榻上不醒人事的令澈,犹豫了几秒,还是把外衫脱下。又在角落里寻了个火盆,目光逡巡了一下这简陋的屋内,仍未寻到能持续燃烧的东西,视线最终还是落回了那堆话本上。

      心中挣扎了半晌,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挑出一摞她看过的话本子,点燃了,一沓一沓地扔到火盆子里。

      火盆子里的书兀自燃烧着,时不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将床榻上那人的身上正盖着那条被她蹂.躏过的毯子,白色的衣角被染成了金黄的颜色。

      破败的门窗时不时涌入夜里的寒风,杜若槿坐到床沿,侧着身子凝视着榻上的人,只见眉头轻蹙着,脸白若纸,呼吸轻浅。

      轻叹了一口气,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喂,醒醒,可别死在这儿了。”
      皮肤莹白如玉,触感好极了,她忍不住又戳了几下。

      又唤了几声,令澈依旧是那副气若游丝的昏睡模样,看着他胸前那片晕开的血迹,她眼神飘忽了一瞬,哆嗦地伸出手去解他的衣裳。

      眼下的人是这上京城中最受欢迎的话本男主角,她不可避免地想起在话本中常出现的那些旖.旎的文字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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