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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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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的时候,杰西准时出现在酒店楼下。
杰西有着一头笔直的黑色头发。像拉直过,柔顺地贴在脖颈肩膀上。
林端己看见她就笑了。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道:“怎么今天想得起来我?”
杰西没理她,打灯起步上了路,车平稳了,才道:“刚好过来出差有事。” 她笑了笑,“拍戏辛苦吗?”
林端己道:“拍戏时不辛苦,端茶倒水搬箱子才是辛苦。”
杰西笑着摇摇头:“刚进公司实习的时候,谁都一样。”
林端己没再说话。杰西开着车七拐八绕,绕进一家园林风格的餐馆。车停在郁郁葱葱的竹林里,四下里一个人也没有。
杰西打开车门,绕到她这边。她跟着下车。脚一落地,杰西的吻就倾覆过来。她侵略性地咬着她的嘴唇,舌头攻破牙关。直到她靠着车身,浑身犯软,整个唇齿都被她占据。
杰西放开她。低声到:“进去。”
林端己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是让她进车里去。她打开了后座的车门,钻了进去。她趴在后座上,还没来得及转过身来,杰西就压住她,让她动弹不了。
她微微喘息着,道:“今天怎么这么着急?”
她双手握着另一边的车门把手,看着外头郁郁苍苍的竹林,她有些疼,但只轻轻闷哼了一声。杰西察觉到,似乎笑了一笑。她声音支离破碎,恳求道:“明天还要继续拍戏……”
杰西轻轻“嗯”了一声。过了许久,才放过她的后颈。林端己终究耐不住。眼中泛起了层水汽。
车外风声吹得竹叶沙沙作响。她觉得浑身的汗毛都一根根竖起来。双手紧紧攥着真皮的后座。杰西柔顺的长发将她盖住了,她埋在黑发中,用力呼吸着她头发上的香气,一阵阵逼仄地波浪袭涌过来。
她忽然想到妈妈。在十余年前,阳光倾洒的阳台上,一个静谧而永恒的下午,妈妈淡淡地朝她笑。她蹭过去,牵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亲吻她的手。无奈她怎么样做,眼前的女人依然是忍耐着愁容,勉为其难地笑。最后她被无力感吞没,终于放弃了。从此妈妈也消失了。
杰西撩过她的头发,抽了张纸,替她擦了擦脸,然后递给她一瓶水。她将头靠在杰西的肩膀上,拧开瓶盖,道:“去吃饭吗?”
她有些累了,不想去了。
但这话她说不出口。
“这家牛肉粒做的很好。你不想去尝尝?”
林端己只得抿出一个笑,点点头说:“走。”
她认识杰西半年了。一月初随杰西离开西南的时候,杰西和她每夜都待在一起。那段时间她住在杰西P城郊外的房子,趁着过年,和杰西去参加了不少公司的活动。顺理成章地和公司签约。入春之后,杰西开始忙各种影视节,她也接到了片约。上个月她来H城拍戏,杰西留在P城。本来她每周都回去,但杰西总和她说太忙,没空见她,她也就不回去了。今日之前,她已经有将近三个礼拜没见过杰西了。
或许杰西厌倦了她。
林端己也不会怪她。人总是会厌倦的。只是可想而知的,杰西抛弃了她,她这条路基本就死了。如果不是有杰西牵线搭桥,她绝不可能和杜飞卿进一个剧组。她不是演戏的料。她长得好看,但不够好看。演起戏来凶蛮有余,灵巧不足,刻苦和欲望全部都写在脸上,导演看不上。她想不通那日杰西为什么会看中她,邀请她进她的公司演戏。如果只是想找一个人陪夜,像杰西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缺暖床的女孩儿。
没有杰西,她什么也不是。
她静静看着杰西,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盘子,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直到杰西不耐烦地阻止了她:“嘘——吃饭。”
林端己便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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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杰西将她送回片场边的酒店。林端己本以为她会一起上去。不料杰西只将车停在边上,轻轻揉了揉她头发,就和她说再见。
三月未见。林端己本就惶然,此来更加觉得不对味。方才在车里逼仄,两人都没尽兴。并且,从前杰西再忙,总会和她一起过一夜。她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林端己夜里睡不好,坦诚相告,这么多年一个人睡,身边有人反而睡不踏实。那时杰西笑了,说,毕竟是小孩子,到了她这把年纪,不管身旁有没有人,都睡不好了。林端己谄媚地讨好她,抱着她,蹭她。杰西耐不过,只好笑道,半夜醒来,身侧有人,确实更心安一些。
起初或许是随口说的调笑话,后来林端己自己也都觉察得出,杰西是喜欢同她同床而眠的。
今日杰西这样直接同她再见,林端己自然慌乱起来。
但她又不乐意直说,只装作无意道:“工作很忙?”
杰西看着她,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笑道:“我晚上九点还有一个饭局呢。”
林端己低头一看表,已经快八点半了。她今天竟挑着这个小空档和她吃饭。
“我接下来就回P城了,等你这里结束,要一个多月。我想着好久没见你了,今天刚好有空,便来看看你。”杰西双手握着方向盘,语调淡然,“早点上去吧,这儿不好停车。”
林端己看着杰西的侧脸。她竟为她赶时间。
她点点头,飞速摸了摸杰西的手,下车走了。
她乘电梯回了房间,在床边坐了片刻,才冷静下来。回味着方才的触动,仔细想想,杰西的话也未必全可信。大有可能是她见她惶然,随口扯了个小谎哄骗她罢了。
她从箱子中拿出今天顺走的那条项链。先前太匆忙,没仔细看。现在定睛一看,才发觉是T家的细玫瑰金链子。虽只是轻奢,这样被杜飞卿随手扔在纸箱子里,她还是心疼。林端己走到镜子前,将项链系在自己脖子上。她皮肤在酒店淋浴间灯光下雪白,锁骨平直,骨骼的隆起让链子和皮肤间形成一个精巧漂亮的空当。
她回忆起今天杜飞卿走近片场,万众瞩目的情形。情不自禁模仿起她的神态来。冷漠疏离的一张脸,唇角上扬,却只是敷衍的笑意。
“杜小姐。” 她对镜子中的女人说。她皱了皱眉。
“林小姐。”
镜中人神情由疏离至妩媚,终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