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挚爱》霜叶满阶红

8、玩具

　　艾米莉黑着脸坐在餐桌中间，把刀下的牛排当成莱斯的猪脑。

　　要不是看着你是首领的份上……

　　莱斯坐在凌霜的对面，他伸出叉子挑出了凌霜盘子里的香菜，丢进自己碗里。

　　“下次记得叫厨师不要放香菜，少将不爱吃这些。”

　　“……”

　　“哦？”艾米莉阴阳怪气地拿捏着腔调，“您要不要列一个少将大人忌口的清单交给厨房啊？”

　　“唔……好主意，就是少将大人有点挑食，可能需要点时间。”

　　“……”

　　你他妈的居然真的在认真思考。

　　凌霜冷静地把一块肉叉进嘴里：“你好意思说我挑食？”

　　要说挑食，凌霜只敢称第二，因为莱斯绝对是第一。

　　“……”

　　莱斯打着哈哈转移话题：“趁着现在有时间，艾米莉，先说说洛因的事。”

　　艾米莉刚吃没几口，被迫加班。

　　话说这难道不是机密吗？旁边还有几个组织成员在吃饭呢……算了，首领的脑回路她不懂。

　　她用力地放下喝水的高脚杯，拿出一个厚重的皮革笔记本，甩到两位大佬面前。

　　“这里面都是洛因的资料，洛因七年前被帝国军队除名流放，我们曾派人劝他加入组织，但被拒绝了。”

　　说到这，艾米莉扼腕叹息：“可惜了，明明是个能力出众的男人，长得还挺帅的。搞不懂为什么这样的人甘心站在奈兰的身后，只做他的副官。欸，少将，你知道吗？”

　　凌霜冷着脸：“他涉嫌暗杀前元帅。”

　　谁知道他当初拒绝升官留在奈兰身边是不是为了伺机暗杀。

　　“啊对对对，涉嫌而已，流放他是主脑系统那个智障的决策吧？否则仅仅一个涉嫌杀害元帅的罪名，连证据都没有，最多收押，怎么可能处罚，还是流放。”

　　凌霜眯起眼睛，略有些攻击性：“主脑的决策不会有问题。”

　　“哼，那是因为你们帝国的人，尤其是首都星长大的贵族，通通都被洗脑了。”

　　艾米莉跟凌霜说话的语气越说越难听，莱斯忍了忍，没忍住，用刀背敲了敲盘子：“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艾米莉和凌霜两人把指向对方的矛头统一指向了莱斯：“不能。”

　　“……”

　　莱斯可怜无助：好歹我是个首领。

　　餐厅里剩下另外零星几个加班没赶上饭点的倒霉鬼已经害怕得抱着盘子缩在角落里满满扒饭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艾米莉平息了一下怒火，继续道：“总之，洛因，最后查到他的消息是在虫谷。”

　　这倒是和凌霄元帅给的情报一样。

　　据说虫谷那个地方有能控制人意识的虫母，还有很多能一瞬间把人啃得只剩骷髅的食人虫，小小一只还密密麻麻的，密集恐惧症的人绝对受不了。

　　艾米莉转向莱斯：“要派人去虫谷查吗？”

　　莱斯果断否决：“不，那地方太凶险了，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艾米莉一眼看破：“不派人去，你自己去？”

　　“……”

　　艾米莉把刀往桌子里一插，威胁道：“你敢去一个试试？”

　　“他不去。”凌霜吃完了，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推开椅子站起身，“我去。”

　　艾米莉放心了：“哦，那祝您早日死在里边出不来。”

　　“……”我谢谢你。

　　莱斯眼疾手快地拦住凌霜的去路：“真去？”

　　“……先去洛因家看看。”

　　“你不知道他住哪，我带你去。”莱斯拿起搭在椅背的外套，“艾米莉，地图发我。”

　　“……”

　　去洛因家的路上，他们路过了中午去过的小餐馆，临近晚饭时间，餐馆依旧没有开门。

　　凌霜多看了两眼，他们刚走过餐馆没两步，莱斯说：“前面就是洛因家了。”

　　原来离这餐馆这么近的吗？

　　“你还没跟我说奈兰哥的事。”

　　凌霜垂着眸子，等着莱斯开口，嘴里猝不及防被塞入一颗糖。

　　甜味在嘴里化开，凌霜瞪了莱斯一眼，对上莱斯笑眯眯的眼睛。

　　凌霜之前在基地都生气到拿枪捅自己了，莱斯不知收敛为何物：“吃颗糖压压火。”

　　好家伙，这是在报之前吃醋的仇。

　　莱斯：“奈兰的事并非我想瞒着你，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凌霜满脸写着“你编，你继续编”。

　　“……”

　　莱斯很委屈：“奈兰七年前就死了，你要我怎么解释一个死人为什么会在七年后突然出现在荒星？”

　　凌霜怀疑：“那个人真的是奈兰哥吗？”

　　“我也不清楚，荒星没有他的来访记录，他是被洛因捡回来的，还失忆了，后来因为和前元帅一样的长相，引发了骚动，我来镇压时才知道有他这号人。”

　　那天莱斯看见他时就跟见了鬼一样，人前元帅的骨灰都还在特格里森家族的墓园里躺着，这么大个人难不成是从坟里爬出来的？

　　凌霜：“在荒星的这段时间，奈兰哥一直和洛因在一起？”

　　莱斯仔细回忆了一下，每次看见那个和他家少将有着极为相似的碧色眼眸的男人时，都有一个洛因在身边。

　　“确实，要不是洛因一直藏着他，他早就被荒星上的恐怖分子杀了不知多少回了。”

　　荒星对莱斯护着的凌霜都有敌意，别说无依无靠还失去了记忆的奈兰了。

　　凌霜的眸子里亮起希冀的光：“所以奈兰哥还活着吗？”

　　“不，他已经死了。”

　　莱斯的话浇灭了凌霜心底燃起的那点希望火苗。

　　“组织为奈兰检查过身体，他的生命核心已经没了，所有活人的生理特征全部消失。”

　　真正意义上的行尸走肉。

　　莱斯苦笑一下：“很匪夷所思，对吧？”

　　死了又回来，奈兰，你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莱斯停在了一栋双层石瓦楼前，木门的铁环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暗示着房子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

　　“到了。”

　　莱斯三两下开了锁，进门一股阴湿的味道扑灭而来，凌霜皱了皱鼻子，他总感觉这股霉味中夹杂着点别的味道。

　　二楼的窗户开了条缝，一到雨天雨水就会渗进来，湿得满地都是，这才导致了发霉。

　　窗台下花瓶里的玫瑰也许是那条缝被留下的原因。

　　可惜玫瑰已经腐烂了。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咳咳……”

　　莱斯拍了拍沙发，本想拍干净坐上去休息一下，然后拍了满脸灰。

　　凌霜走到窗边，向下看去，一家花店亮着温暖的黄灯。

　　“为什么洛因会买玫瑰？送喜欢的人？”

　　离开前特意把玫瑰放在开了条缝的窗下，说明玫瑰在他心里有一定的分量。

　　“滴滴——”

　　？

　　凌霜怀疑自己听错了，回过头，莱斯把玩着一辆制作精良的玩具汽车，遇到障碍物会自动鸣笛，车灯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惹眼。

　　凌霜快步上前，拿起玩具汽车翻了过来，在底板上找到了两个不起眼的字母：NL。

　　NL，奈兰。

　　特格里森三兄弟，大哥奈兰性格最温柔，他利用在学校学的机械知识，时常亲手给弟弟们做玩具。

　　为了彰显他做的玩具和市面上卖的不同，他会在每个玩具上留下自己名字的缩写。

　　“真的是奈兰哥……”凌霜激动地抓住莱斯的手，“奈兰哥也和洛因一起失踪了吗？”

　　莱斯还没回答，凌霜又接着问。

　　“找到洛因的话，是不是也可以找到奈兰哥？”

　　“……”

　　傍晚的夕阳被瓦缝分割，一束束光里混杂着粉尘。

　　良久，莱斯才开口：“凌霜，奈兰已经死了。”

　　尸骨完整，基因匹配，当着全帝国人民的面火化，长眠于特格里森家族的墓园。

　　“……抱歉，我忘了。”

　　凌霜闭了闭眼，睁开眼时又变回了那个不近人情的少将。

　　“这玩意你哪找到的？”

　　“装在那个纸盒子里，看上去像给什么人准备的礼物，没来得及送出去。”

　　纸盒的颜色几乎和木桌混为一体，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桌上还有个纸盒。

　　凌霜不禁想到那家餐馆的孩子，他说，奈兰哥哥会带着玩具陪他一起玩。

　　洛因家离餐馆这么近，也许洛因会经常带着奈兰一起去那里吃饭，一来二去，他们和那家餐馆的女人孩子熟了起来，甚至许下下次再来的承诺。

　　“少将，童心未泯呀，拿玩具车做什么。”

　　“送人。”

　　他们敲响了餐馆禁闭的门。

　　女人的声音从门后隐隐传来：“今晚不开张，请回吧。”

　　凌霜深呼吸一口气：“夫人，我是奈兰。”

　　莱斯挑了挑眉。

　　门后静了一会，随后响起孩童的跑步声，女人惊慌地叫了一声孩子的名字，门就被人从后面打开了。

　　“奈兰哥哥！”

　　男孩抬头看他，兴奋得脸颊红扑扑的。

　　凌霜学着记忆里奈兰温柔的微笑，蹲下身，把装有玩具的盒子递给男孩。

　　“康德，”凌霜听见女人这么叫他，“奈兰哥哥信守承诺，带玩具来陪你玩了。”

　　“我就知道奈兰哥哥最好了！”

　　跟在男孩后边出来的女人见门口的两人没有恶意，放下心来，招呼着人进门。

　　莱斯坐在桌边喝水，看着凌霜居然真的在尽职尽责地陪小孩玩。

　　女人在莱斯旁边欣慰道：“奈兰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一直和奈兰在一起的洛因那天带着奈兰离开后倒是回来了一次，收拾了点东西又走了，都没来和我们道别。”

　　女人擦着常年在厨房满是油渍的手：“那孩子和奈兰长得很像，小孩分不清，我还是分得清的。你们是奈兰的家人吗，奈兰已经找到家了吗？”

　　被迫听了一堆唠叨的莱斯：“……他是奈兰的弟弟。”

　　女人有些意外：“奈兰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

　　莱斯犹豫了一下，少将的意思肯定是瞒着这对母子，莱斯不介意帮少将一个小忙。

　　“他……比较忙。”

　　“真是个好孩子，这么忙还记得和康德许下的约定，”女人抹了抹湿润的眼睛，“康德一直吵着要奈兰哥哥陪他玩，还好你们来了。”

　　莱斯象征性地笑笑，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耳边女人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