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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招亲风波(四) ...

  •   四十八号的文章,楚未清自是不必看了,他细细看过柳闻堰的文章,心底清楚无比,方才那些考官都在批阅考卷,不曾出去观看武试,定然不是因为柳闻堰的身份才有失偏颇。

      其实他们说得不错,若是楚未清来评断,也是觉得这二人不相上下。

      可是,楚未清与其余考官不同,他是有私心的。

      裴竹是什么时候开始动这个心思的,他不知道,他相信裴灵大概也不知道。多年的兄弟,怎么会没有感情,他自然也是顾念裴竹的,更知道今日的事若是传出去,与裴竹大概也做不成兄弟了。

      可眼下是楚家的颜面,与兄弟情谊相较。

      楚未清攥住书卷的手愈来愈紧,他知道自己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断。

      太监捧着红卷墨字,走到楚裴竹身前,宣告似的说道:“四十八号,你可以回去了。”

      楚裴竹早已预料到了如此结局,低低问了声:“回去,我又能回到何处去?”

      太监奉旨行事,将招婿最终人选写成两份,一份送进宫里,一份由他宣读完后,交给主人家。

      到了宣读婚选的时候,裴灵不情不愿地重新盖上盖头,站在柳闻堰身边。

      “楚家有女,桃花灼灼,宜室宜家,柳家大郎,君子如玉,熠熠生辉。承陛下旨意,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今后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太监念罢,便命二人跪接旨意。

      柳闻堰很快便跪下,裴灵却还有些迟疑。

      顾琳琅急得口不择言,吩咐芳怜道:“你家小姐若是迟迟不跪,上去推她一把都行,可不能违逆圣旨啊。”

      芳怜听了她的话,是打算上前的,可裴灵还是在众人之前,顺从跪下,与柳闻堰共同叩首,共接旨意。

      “两位接过旨意,洒家也不便多留了,这下便回宫复命。”

      “多谢公公。”柳闻堰沉声道。

      因由今日不是正式成亲,柳闻堰还不可亲自揭下盖头,也不必真的行婚礼各项仪式,裴灵在两个丫鬟搀扶下站起,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曾讲过,便转身离开。

      “裴灵……”柳闻堰有些凝滞,却还是开了口。

      裴灵并没因为听见自己的名字便驻足,连裴竹的算计她都不忍见,更何况横插一脚进来的柳闻堰。

      顾琳琅眼见柳闻堰哀戚的神色,行过一礼,也很快跟着裴灵离开了。

      今日是大礼,顾家人也都在,顾玉珥自然也跟来了,只是前头她都在澄月楼里与小娘一同会见各家公子,没空去理会楼上的两个姊妹。

      眼下她却是没来由走到裴灵跟前,扯住她的衣袖,说道:“姐姐如今真是风光了,怎么见了妹妹也不理会呢?”

      这句话表面讥讽裴灵不念旧情,内里更是提醒众人裴灵沾了相府的光,却还眼高于顶,驳相府公子的颜面。

      裴灵实在不欢喜这个表姐,但众人皆在,她也顾念琳琅的面子,只随口说了句:“我盖着盖头呢,看不清,还请玉珥表姐原谅。”

      随后她便领着两个丫鬟离开。

      琳琅跟在后面,经过玉珥时冷冷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招亲结束后,楚家陷入了一种表面的繁荣,京城中人人都以为楚家不过三品武官,嫡女的名声又一直不算太好,嫁与相府独子算是高攀了,平日里从来不走动的一些官员也携家眷前来贺喜。

      楚岸陵深知这些人哪里是看重楚家,不过是看重楚家有个能嫁去相府的女儿,本都想回绝了不见,楚未清却说这些人虽为乌合之众,却没有驳人面子的道理,表示自己会负责承办宴席,便都一一应承下来。

      至于为何这繁荣只是表面上的,便是因着原本关系还算和谐的兄妹三人,如今算是关系破裂了,谁也不理会谁。

      裴灵一向有些乖张,她的琳琅表姐又因着家中有事离开了几日,没有琳琅周旋,她便更不愿理会两个哥哥,她怨怼着裴竹的算计,顺便迁怒了一下大哥楚未清,更不愿见自己的父亲,从此闭门不出,躲在自己的小院里捉猫弄狗玩。

      裴竹自打那日的事以后,也不愿理会大哥楚未清,见裴灵不理会自己,也关了房门不出去。

      独独是苦了大哥楚未清,想为弟弟妹妹的关系缓和而周旋一番,却都吃了闭门羹。

      楚岸陵见他们兄妹不和,也不好受。

      由此楚家人打开门时还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关上门便像是分了家似的,各自躲在自己院中。

      此中也唯有楚岸陵偶尔会唤楚未清过来说话,毕竟剩两个孩子心思更大,他是不敢叫,也叫不动了。

      裴灵要出嫁,他这个父亲心里也不好受,楚岸陵给自己斟满了酒,“未清啊,你这个大哥当得不容易吧。”

      “裴兰是长子,本该承受这些。”他难得提起自己的本名。

      “裴兰……”楚岸陵念着这个名字,目光深邃悠远。

      这是他的发妻,未清和裴灵的母亲,顾零露所取的名字。

      “那个小子怎么样?”

      “嗯?”楚未清不知父亲所指。

      “柳家的那个小子啊,你们不是在一个私塾念书么?”

      “闻堰……”楚未清斟酌着,思索后才答:“他的文章我看了,是有几分真知灼见的。”

      “不是文章,我问的是,他的为人。”

      楚未清迟疑着回答道:“为人……说实话,儿子与他来往不多,只听闻他行事颇有君子之风。”

      “君子之风……”楚岸陵语含嘲讽,冷冷说道:“裴竹在外,也一样是君子,也一样颇有君子之风,可还不是险些闹出是非来,给家里添乱。”

      楚未清道:“裴竹这次,是有些糊涂了。”

      表面是责难,其实是说他只这一次糊涂,往日还是好的,他知道父亲念旧情,不会不顾及往日情谊。

      果然,楚岸陵没有再提裴竹的事,只说到另一事,“如若是你母亲还在,这两个女婿,她都不会选的。”

      楚未清闻言,望着不断举杯饮酒的父亲,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和静默。

      楚岸陵眺望远处,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不尽的哀痛,“未清啊,他们两个都小,有些事不知情,可你知道。裴灵跟你母亲的性子是一模一样的,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看着没什么心思,其实主意大得很。

      陛下特许我暂留京中,待到明年年初,裴灵完婚,再行离去。届时家里便只有你了,你是长子,也是我最懂事的儿子,你要顾好裴灵,别让她在夫家受欺负,也要管好裴竹,别让他再生事端了。”

      父亲难得说得这样郑重,楚未清起身,深鞠一躬道:“是,父亲。”

      “还有啊,那个柳闻堰,他家室太高,我不放心,你再派人去打听打听。记着了,不单是他本人的个性,他家中长辈的,也要打听好了,免得裴灵嫁过去以后受委屈。”楚岸陵复又郑重其事嘱托道。

      “是,父亲。”

      “行了,你先回去吧。”

      楚未清拜别父亲,出门便见到自己的妻子邹颜霖。

      邹颜霖一身淡雅朴素的穿着,手上描摹着彩荷浮翠的油纸伞,一如他们夫妻二人同样沉稳宁静的个性。

      “你怎么到这儿来等我了?”楚未清顺其自然接过伞,偏向邹颜霖撑着。

      “天有微雨,妾身担心夫君淋湿。”邹颜霖应得和顺。

      “叫下人来送伞不就成了,还麻烦你跑一趟。”

      邹颜霖浅浅笑了笑,没继续解释,复又问起:“老将军同夫君说了些什么,从前都不会耽搁这样久。”

      “不过是些关切弟弟妹妹们的话。”或许连楚未清自己都没察觉,这话说得多少带些醋意。

      “还是小妹出嫁的事么?”邹颜霖不知其中关牵,本以为是喜事,见众人都为此不悦,便也同样表现出担忧。

      作为长媳妇,她在这个家须得比她的丈夫更加小心谨慎,才不会给楚未清添乱。

      “嗯,对了,你也是裴灵的大嫂,合该去劝劝的。先前的时候她就已经不高兴了,可我见她如今倒比那个时候更加失魂落魄,大概是二郎让她难过了。”

      “妾身去过两次,小妹都是不大爱搭理人的样子。”邹颜霖与裴灵不怎样亲近,其实她说这话,是有些向丈夫诉苦的委屈劲的。

      可楚未清心里存的都是些关乎家族荣辱的大事,有时候就是会忽略了妻子的小情绪,没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只说:“你今晚便去吧,裴灵再这样茶饭不思下去,别人会以为我们楚家人有违逆圣旨的意思的。”

      邹颜霖有些不愿意,“不如我明日去请了顾家大妹妹来,与她一同去劝劝小妹。”

      楚未清摇摇头,“不必了,顾家大房最近才诞育一位小儿子,琳琅在家还有许多事要帮着打理。你自己去吧。”

      “是,那夫君你……”

      “我去一趟祠堂。”

      他说去祠堂,邹颜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么多年了,他表面上从来不说,可连母亲牌位前的鲜花,都是他自己亲手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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