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坦坦，日月可鉴》君子如器

104、证人

　　“原来如此！雅乐，等一会儿人群散去，你去请季大嫂过来一趟。”叶烟殊觉得这个季大嫂有点可疑。

　　“好，我等会儿就去。”归海雅乐点头，她也觉得季大嫂看向自己的表情和他人有所不同。

　　“若是她问你有什么事，你就说是我认识了几个适龄婚嫁的姑娘，想要给她儿子说亲提媒。”叶烟殊嘱咐道。

　　归海雅乐点头，“好，我知道了，嫂子。”

　　“还有村长和陈小军他们两家人，你一起请来，我要一并感谢。”

　　“听说村长和陈小军他们早就搬走了，没有人知道他们搬哪里去了。”

　　叶烟殊听后重重哀叹一声。

　　等门口的人都散去，不多时，归海雅乐就带着季大嫂进了院子。

　　叶烟殊亲自搬了把椅子，并用袖子擦拭了灰尘，然后请季大嫂坐下。肖希璞倒了热茶，叶烟殊接过来茶碗，双手将茶碗递到季大嫂跟前。

　　季大嫂受宠若惊的连忙站起身，接过茶碗，眼睛里的愧疚更浓了几分。

　　叶烟殊看在眼里，却并未询问，而是直接问她三个儿子可曾娶亲，季大嫂忙掩下愧疚，笑着摇头。

　　“我认识几个适嫁的姑娘，个顶个的漂亮水灵，等我回京之后，就跟她们的父母说和说和。”叶烟殊也笑着说。

　　季大嫂惶恐不安，“京城里的姑娘，我们乡下人哪敢高攀呀？”

　　“她们虽在京城，但家乡也离咱们季庄村不远，只等以后相看，季大嫂就不必为此担心了。”叶烟殊安慰说。

　　“如此，就多谢回宗媳妇了。”

　　“你我本就是乡里乡亲的一家人，季大嫂不必如此见外。”叶烟殊温和的笑着，亲切的拉着季大嫂的胳膊，然后从袖口里掏出一锭银元宝，放到季大嫂的手心里。

　　季大嫂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银元宝，一时被惊吓的不知所措，她颤抖着双手，将银元宝还给叶烟殊。

　　叶烟殊推还给她，并帮她装进口袋，见季大嫂还要推脱，她笑着开口，“若是季大嫂不好意思白白收下这银元宝，不妨麻烦你告诉我一些季礼出事前后的细节。”

　　季大嫂听到季礼两个字，神情就变得有些不自然，她不敢抬头 ，而且头沉的越来越低。

　　“实不相瞒，季大嫂，回宗和长黎两兄弟因此旧案，此刻正被关在大牢，若是三天内我找不到证明他们无罪的证据，他们两兄弟就会被杀头。你若是知道其中原由，请尽快告诉我，你就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叶烟殊从季大嫂纠结痛苦又愧疚的表情变化上，认定她肯定知道内情，于是她从椅子上站起，跪在季大嫂跟前。

　　归海雅乐也跟着嫂子跪在季大嫂跟前磕头，她哭着请求，“季大嫂，求你救救我的两个哥哥吧。”

　　季大嫂蹭地从椅子上站起，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她似乎在害怕什么，不住地看向门口。

　　叶烟殊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不知道她在恐惧什么。“如今坏人当道，好人蒙受冤屈，不知何时才能还人清白。”

　　见季大嫂仍然不肯开口，叶烟殊无奈叹息，她站起身，然后扶起一旁的归海雅乐，接着伸手轻轻抚摸着平坦的肚子，自言自语，“我这可怜的孩子，怕是早早就没了父亲和叔叔了。”她眼珠含泪凄惨不已。

　　她转头对归海雅乐说，“你大哥曾跟我说，季大嫂家儿子多，成亲娶妻要花费不少银子。妹妹，你再去拿一锭银子来，三天后，我不能让你哥哥走的心有遗憾。”

　　归海雅乐哭的泪眼汪汪，她从屋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季大嫂。

　　叶烟殊挤出一抹比哭还让人难受的笑容，“季大嫂，你拿着这些银子回家吧，让三个儿子都娶个漂亮的媳妇，给你生几个孙子，该多么美满幸福啊！”

　　“雅乐，你送送季大嫂。”叶烟殊看季大嫂脸色憋得通红，她故意视而不见，反而催促归海雅乐送季大嫂回家。

　　季大嫂不知何时把口袋里的银子拿在手中，她低头看着自己左右手上各托着的一锭银子，再看看面前两个可怜的女子，心中暗暗做了决定。“等等，我以前在季胜东家做过工，确实知道一些事情。”

　　季大嫂降低声音，用只有她和叶烟殊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将她所听到的叙述了一遍。

　　“还有这等事？”叶烟殊震惊不已。

　　“嗯。”季大嫂悲叹点头。

　　“大嫂，请受我一拜！”叶烟殊跪在地上给季大嫂磕了一头。

　　季大嫂慌忙将人扶起，“是我要谢你才是，这么多年来，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底，有时候更是憋的我喘不过气来。”季大嫂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笑容，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季氏搬家了，现在好像住在离这里五十里地的勋县王庙村。”

　　“多谢大嫂告知，我们即刻就去。只是还要麻烦大嫂跟我们去趟京城为长黎作证，不知你是否愿意？”

　　季大嫂有些犹豫。

　　叶烟殊不想为难她，“没关系季大嫂，还是要多谢你救了回宗兄弟俩一命。”叶烟殊又塞给季大嫂一锭银子，然后带上人直接奔向勋县王庙村。

　　一行人一方打听之后，终于找到王庙村，不过这里的村民却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季氏的妇人。

　　正在焦急之时，叶烟殊在村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她余光瞥见肖希璞看到此人立即红了脸颊。

　　“段榕谢？”叶烟殊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

　　段榕谢走过来，对众人拱手为礼，“叶女傅，肖姑娘，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们。”

　　“你对这个村子熟悉吗？”叶烟殊直接问。

　　“算是熟悉，以前我外婆的祖母住这里。”段榕谢答。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季氏的妇人还带着一个傻儿子在这村里住。”

　　“嗯，我想想，季氏倒没听说过，但是村里确有一个傻男子。你们跟我来吧。”段榕谢也不问她找人的原因，直接就带着人进了村子。

　　等来到一家刚盖了新房的人家前，段榕谢指着房子对他们说：“就是这里，你们先忙，我还有事，告辞！”他拱手告别。

　　“多谢段公子！”叶烟殊拱手致谢。

　　他临走时特意略过叶烟殊，含情脉脉的看了肖希璞一眼，然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自从段榕谢出现后，肖希璞就没有从人家身上挪开过视线，直到俊郎的身影消失在村口，她才惋惜的叹了口气。

　　肖希璞的心思很明显，只是叶烟殊现在根本顾不上她的终身大事，而是上前敲门，见一中年男子开门，叶烟殊直接说要找女主人叙旧。

　　这时，院子里走出一个嘴角长着黑猴子的妇人，她第一眼看见的是穿着锦衣华服的叶烟殊，走到门口第二眼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容，但却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的归海雅乐。

　　“你们找谁呀？”季氏捏着嗓门装作不认识的问。

　　“找你啊，季贵他娘。”叶烟殊直接挑明来意。

　　男人眉头紧皱，“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叶烟殊从袖口中掏出一锭银子，举到中年男人面前，“我是来给你妻子送钱的，既然你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就告辞了。”叶烟殊装作收回银子，抬手示意大家离开。

　　季氏忙上前推搡一把中年男子，“你个大牛，没看见人家是来给咱们送钱的吗？你赶紧给我下地干活去。”

　　那中年男子听话的扛起锄头，竟然真的下地去了。鲍安奇悄悄给两个府兵递了眼色，让他们跟着男人。

　　“姑娘，快请进屋来吧。”季氏盯着那银元宝，立刻喜上眉梢。

　　府兵留在门外，叶烟殊带着归海雅乐和肖希璞还有鲍安奇进了院子，小院还算干净，屋里倒也整洁。

　　季氏请他们坐下聊，并倒了茶水。叶烟殊接在手中，并没有喝，“季贵不在家吗？”

　　“我儿子现在姓王，叫王贵，也请姑娘叫我王夫人。”妇人挺直腰杆很是神气。

　　“好，王夫人，你知道季胜东现在身在何处吗？”叶烟殊改了称呼，然后开门见山问。

　　“好端端的，你跟我提那个死人干什么？他整天就知道为他那傻儿子复仇复仇的，把我们娘俩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季氏不再狡辩自己的身份，而是直接吐槽以前的丈夫。

　　“那季礼究竟是怎么死的呢季夫人？”叶烟殊直接开问。

　　季氏的脸色立即冷下来，“不就是被归海长黎那小子推下山摔死的嘛！”

　　“不是我二哥推的！”归海雅乐顿时急了。

　　季氏只是淡淡的看看她，没有说话。

　　“县令不是也判案了吗？断定是那脑子不正常的光棍汉季豆喜故意害人吗？”叶烟殊故作提醒说。

　　“哎呀，反正不管是谁，早就已经定了案了，就是那个季胜东非要到处折腾着为他那傻儿子报仇。”说到此，季氏仍是气愤难平。

　　叶烟殊收起微笑，审视的视线停留在季氏那愤恨的脸庞上，“季礼的死，季夫人是不是也知道一二呢？”

　　季氏一听，立即变了脸，“县令都已经定案多年了，你怎么还能诬陷好人呢？”

　　“县令既已定案，那为何季胜东却要对归海复耕一家赶尽杀绝，半夜放火烧人全家呢？如今他又将旧案告到了朝廷,咱们东绥的陛下跟前了呢？”叶烟殊盯着季氏由侥幸到愤恨到惊讶再到不屑，脸上不断变幻的表情，她静静等着季氏的回答。

　　季氏悄悄瞅了眼变得肤白貌美的归海雅乐，愣怔了半晌，才呲鼻道：“季胜东真是魔怔了，就是个冥顽不灵的老顽固。”

　　“这锭银子，你先拿着，关于季礼的事，你再想想，若是想起来什么，就去村头找我，至于酬劳么，自然是要看你想起来的东西值不值一锭银子了。”叶烟殊起身带人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