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仁间客

13、心动

　　彭言琛下午不呆在这里，文潇的课备完了，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回去了。

　　下雪了。

　　彭思忆觉得这雪下的很是时候，拍照好看，也自然，还有氛围感。

　　不到六百元的ccd数码，质感却很强，总能把人的优点突显出来。

　　彭言琛陪他去了小区对面的公园。
　　这公园名为“南湖”，绕一圈大概有个两千米，有面面积不算大的湖，坐地又在南，南湖因此得名。

　　A市的冬天，梅花开的够艳，南湖的小山梅花开的更漂亮，枝桠上覆了一片雪白，适合在这里取景。

　　“哥，我们去山上拍吧。”彭思忆道。

　　南湖的小山不高，其实也称不上山，顶多算是个小坡子吧，爬几个石阶就能上去，上去后再往里走个几步才能到梅花成林的地方。

　　彭言琛走在彭思忆的前面，“思忆你小心一点啊，这雪挺厚的。”

　　彭思忆：“嗯。”

　　彭言琛在前面一直走着，已经和几颗不成群的梅树擦肩而过了，几片雪花恰到好处的撒在他的发梢。
　　彭思忆抓准了时机，打算给他拍个氛围感背影，谁料彭言琛突然转过了头，腿还不停走着。

　　“这行吗？”彭言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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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门已经按下了，彭言琛看他手上的动作，明显是在查看拍完的照片。

　　彭言琛心想完蛋，这小子有自己丑照了。

　　他赶忙跑到彭思忆旁边抢过他手里的相机，“你……”
　　等等！这照片竟出乎意料的好看！

　　照片里，彭言琛只露出了线条柔和的侧脸，两手都揣在外套的兜里，雪花落了他满头，背后刚好是几颗生在一起的梅树。
　　应该是他刚刚转过头的时候抓拍的。

　　我勒个豆！

　　“好看啊！”彭言琛感慨道，“你这么会拍，将来去当摄影师吧！”
　　彭言琛连连称赞。

　　彭思忆被他夸的有些骄傲。
　　“我要不再给你拍一张？”彭思忆问道。

　　彭言琛点头称好。
　　但虽然彭言琛虽然人长的好看，却不怎么会拍照，对摆拍的姿势也不怎么懂。
　　可他心里还是想着配合一下彭思忆。

　　“行，”彭言琛道，“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彭思忆让他站在一棵开的最艳的树旁边，不忍摘掉树上的梅花，就从地上捡了一朵，让彭言琛捧着。
　　“哥，你捧着它。”
　　彭言琛听话：“哦。”
　　“哥，你侧身站一点。”
　　彭言琛听话：“哦。”

　　姿势摆了半天，彭思忆终于没了耐心，“哎呀哥，你自然一点，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彭言琛总算换了一个放松自然的表情。

　　出片！

　　晚上彭言琛就把下午彭思忆给他拍的照片发了朋友圈。
　　配文：我有我弟给我拍照，你们有吗？

　　彭言琛很少看朋友圈，也很少发。
　　不过他觉得有个这么会拍照的弟弟还是有必要显摆一下的。

　　不一会，朋友圈的消息就更了十几条，全是他大学朋友的评论。
　　其中一个和他要好一点的，微信名叫“酷哥”。

　　很土对吧？彭言琛也这么觉得。

　　不过这位“酷哥”的确很酷很牛逼，酷哥本名叫李宇航，和彭言琛读的一个大学，考进来的时候和彭言琛上上下下不差几分，彭言琛在哪都是哥顶尖的学霸，能和他不相上下，是很酷了。

　　【酷哥】：这么会拍照？和摄影师弟弟预约！
　　【言】回复【酷哥】：OK

　　这时文潇正吃着晚饭，随手刷了刷朋友圈。
　　刚刚刷到彭言琛朋友圈的时候还有些不相信，他记得他们俩刚加微信的时候彭言琛的朋友圈一无所有，这么多天也没见他发什么。
　　文潇盯着彭言琛的昵称盯了半天，那昵称的确是“言”。
　　确认这是彭言琛发的，他才肯点开照片看了看。

　　好看。

　　梅花好看，人更好看。

　　文潇盯着照片看了良久。
　　三张照片，每一张他都看的认真，他觉得只有彭言琛的气质才能不被梅花的美艳显得普通。

　　文潇没忍住，转手保存了。

　　文潇睡觉前和同年级的班主任通了电话，他不经常主动和别人聊天，一般都是别人找他。
　　这次是商量备课事。
　　班主任叫徐州，人才三十岁，头发却不剩几根。

　　文潇和徐州通话的时候心不在焉，一边看着端详着彭言琛的照片一边敷眼的回答徐州的话。

　　徐州问他“你课备到哪了”，他听个“你课陪到哪了？”

　　文潇眼睛盯着手机上的分屏，一边是和徐州语音的界面，一边是彭言琛的照片。

　　他发出一声疑问的“嗯？”
　　“陪？陪课？我不陪读啊。”

　　徐州：“……”

　　文潇一半会没听到徐州的回话，发觉自己理解错了，又补充道，“哦，你说那个陪客啊？我家又没来客人，我陪什么课？”

　　徐州要忍不了了，和文潇聊的这几分钟，徐州发现了一个问题。
　　“老文，我感觉你最近变了。”

　　文潇脸上表情变得疑惑，“我怎么变了？”

　　徐州：“你话变多了，虽然你依旧很敷衍，甚至话都听不清，但是你的话就是变多了。”

　　文潇沉默了一会，他倒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我之前话很少么？”

　　徐州：“……”
　　他脑海里浮现出了文潇在学校面对众人的那张冷脸，虽然不算太冷，但至少是严肃的。

　　“我听过你说话最多的一次，就是你教育你们班学生的时候。”徐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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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的确是这样，文潇反思了一下，他好像话确实只有和学生或事家长交流的时候话多一些，可其实他并不是故意装出来的。
　　他觉得他得改改。

　　文潇：“哦。”

　　徐州：“……”
　　根据徐州以往的经验，他觉得人臣服于爱情，爱情的力量深不可莫测，因此他觉得，文潇铁树开花了。

　　“老文你说实话，是不是铁树开花了？”徐州带着点生气的语气。

　　文潇顿了一下，想了想。
　　铁树……开花……这话什么意思他当然是知道的，可是他觉得这种话一定是不应该放在自己身上的。

　　但……他最近好像确实是有了一个可以让自己话变多的人……似乎是从彭思忆被请家长的那一天起，彭言琛进办公室的那一刻落于窗前的树叶，他铭记。
　　在图书馆遇到彭言琛会每天都忍不住来等他，即便是不善于社交，也会用“请你吃饭”这种笨拙的方式向他示好，甚至那天和自己家里人吃饭的时候说到喜欢的人这件事的时候脑海里面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彭言琛。

　　这是为什么呢？他似乎是知道原因的，只是没什勇气去确认。

　　文潇思考的时间够久了。

　　徐州有点没了耐心，“你人呢？怎么不说话？”

　　文潇对徐州说话的语气终于变的认真，“徐州，在你心中，如果说一个人无时无刻都会想到一个人，干什么事都会幻想着和他一起，去什么地方都会幻想着和他偶遇，那是什么？”

　　徐州听愣了，他真的头一次听文潇和他说这种话题，而且一下子说了好几句。
　　徐州直言道，“还能是什么，那就是喜欢呗？这人是你吧？”

　　文潇沉默了一会，思绪在他和彭言琛初遇的那个秋天来回走了一遍，是了，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自己就被吸引了。
　　是了，自己是喜欢他的。
　　文潇回了声“嗯”。

　　徐州更震惊了，“真的假的？老文，这几个老师我可就把你当真朋友对待了啊，你可不许骗我！”

　　文潇没回他，心道我显得没事骗你干嘛？

　　徐州满脸激动，仿佛是他自己有了恋人似的，完全没有了平时在学生面前的气势，“真的！”他惊道，“谁呀？”

　　文潇又沉默了。
　　“我刚才问题还没问完。”

　　徐州愣了一下，“哦，那你继续问。”

　　文潇有点难开口，他怕徐州接受不了，“如果……是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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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州第一瞬间并不是难接受，而是很难相信，很震惊。
　　他知道文潇对任何女孩子都很难以心动，但是他的确是没有想到……文潇他……他、他是弯的！
　　徐州一度怀疑自己听岔劈了，“啥？！！男的？谁是男的？你喜欢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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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潇料到徐州会这样了。
　　文潇：“嗯。”

　　徐州：“！！！”

　　文潇：“很难接受？”

　　徐州在文潇看不见的电话另一头皱了皱眉，“什么年代了？找到个自己喜欢的也喜欢自己的就行了呗，有什么好不好接受的？至少我是接受的，不过……我在刚刚过去的两秒里，脑子里蹦出了两个我不知道就会死的问题。”

　　文潇回想了一下刚刚徐州和自己说的话，他说他可就把自己当成真朋友了，他觉得徐州能说出这种话，做到这份上确实很难得了。
　　是真的很值得交心的朋友，这样就很好。

　　文潇的话依旧不多，只有三个字，“那你问。”

　　徐州没有立刻问，而是停了两秒，好像是在给自己，也是在给文潇一个做心理准备的时间。

　　徐州：“你什么时候弯的？”

　　文潇想了想，“这我也不确定，生来就有吧。”
　　生来就有，不然也不会，只一眼，就喜欢上了……

　　徐州“哦”了一下，好像对这个问题也不是特别的在意，他最在意的应该是下一个问题。
　　徐州大喘了一口气，“老文，我知道这个问题真的很犀利，但是没办法，理科男的好奇心永远压不过自控力。”

　　文潇有种不详的预感。

　　下一秒。
　　徐州：“你是1还是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