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仁间客

34、探访

　　不得不承认，像“我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欢”这种话从文潇这样正经的人口中说出来太别扭了。

　　秋夜的风又吹了几许，两人在一起站着站的还算坦然。

　　“这么久不见……真的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文潇问道。
　　他还真的是少有的自己主动和一个人说这么多话，问这么多，这五年来他憋在心里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想问很多事情。

　　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分手？真的是因为钱吗？分手为什么也要躲那么远？还有……这些年过的好吗？

　　他眼睛看着彭言琛，瘦了，瘦了太多了。

　　彭言琛是个本来就很瘦的人，这五年过来确实也累的瘦了些。

　　彭言琛一听文潇这么问他，心里顿时就慌了，说什么？该说什么？
　　“没有……”彭言琛直白的说道，“没有什么想说的……”

　　文潇神情怔了一下，真的就没有要和他说的吗？走了这么多年，什么都不肯说吗？
　　文潇点了点头，“……好。”

　　文潇转头离开了。

　　晚风还吹着，彭言琛留到脖子的头发肆意的摆动着。
　　怎么会没有想说的呢？可他想说的，又怎么会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完的。

　　文潇开的这个地方叫花海之家，很简单的字面意思，里面一堆花，花海之家里面除了几间小房子，还有咖啡厅，帐篷类的东西。
　　店经营的很好，风生水起。

　　文潇自己拿了杯咖啡，坐在了咖啡店外的高脚椅子上。
　　今天的客人不多，大多人都是预约了中秋节当天的时间来玩。

　　他这里每晚八点都会有点歌器开启，所有人想唱就可以唱，当然上去唱的要不就是脸皮厚的，要不就是唱的确实不赖的。

　　彭言琛是被顾建硬拉着上去唱的。

　　文潇拿起咖啡往嘴里咽了一口，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很富有韵味的歌词，音调唱的也迷人。
　　他一下就听出了这是什么歌，也一下子就听出了唱这首歌的人是谁。

　　他第一次听彭言琛唱这首歌还是在微博的热搜上，他记得当时热搜词条挂的是“林大校草”。

　　这首《你曾是少年》，第一次是在他们学校的校庆上唱的，第二次是现在，彭言琛被顾建硬拉着上去唱的，可似乎没有一次是他唱给文潇听的。
　　文潇觉得彭言琛唱的很好听，只是如果这首歌是专门为他一个人唱的就好了。

　　文潇把彭言琛他们这波客人送走了，很可惜的是，最终还是没能和彭言琛再说上一句话。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彭言琛还挺精神的，不过一整个诊所就他一个精神的。

　　李宇航来的时候黑眼圈还挂在眼睛下面，“不是琛宝，怎么就你还这么精神啊，昨天回去的多晚啊。”

　　彭言琛整理着手上的东西，冷笑了一声，“我一到家就睡了，谁像你们，到家了还得墨迹半天。”

　　李宇航嘴抿成了一条线。

　　下午李宇航刚刚给一个病人拔完牙，一出去就听到了彭言琛一腔鼻音的和人交流着。

　　彭言琛这时手揣在白色的兜里，口罩还遮在脸上，正和一个家属说着，“刚堵完的那颗牙不能用来嚼，一个月以后如果还疼的话还得来复查。”他的鼻音莫名的重，说这话时不时又抽了抽鼻子。

　　“知道了，谢谢医生。”

　　人走了以后，李宇航赶紧上前。
　　“哎不是你声怎么回事？”

　　彭言琛又抽了抽鼻子，“……今天上午一个过来摘神经的，我给他检查的时候就不停的咳嗽。”

　　“啊？”李宇航疑问了一下，“不是感冒了来看牙？”

　　彭言琛：：“嗯。”

　　李宇航点了点头，“那你也不至于就和人家接触了一会然后就被传染啊，而且你还带着口罩。”

　　彭言琛此时还带着口罩，冲李宇航发出了“呵呵”两声，眼睛却丝毫没看出笑意。
　　反倒有了些杀气……

　　彭言琛从中午的时候就来了难受劲，莫名想早些回家。
　　他回家路上接到了个电话。

　　“喂哥。”电话那边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彭思忆的声音比五年前成熟了些，少年的那股语气却和彭言琛很像，到了二十几岁都依旧还在。

　　“喂。”彭言琛声音开始有些沙哑。

　　彭思忆一下子就听出了不对劲，“哥，你是不是又感冒了？”

　　彭言琛捂住电话，别过脸刻意清了清嗓，“……没有。”

　　“呵呵，”彭思忆冷笑了一下，“得了吧。”

　　彭言琛一边走一边说着，很是悠然，“什么事啊突然给我打电话。”

　　彭思忆“哦”了一声，“哥你不是快过生日了吗，正好你现在也在A市，今年你生日我终于可以陪你过啦。”

　　哦，是了，他生日在九月二十日，就在今年的中秋节过后第三天，他自己都忘了。
　　“呦，亏你还记得你哥的生日。”彭言琛语气里有了笑意。

　　“可不嘛，”彭思忆说道，“哥你就等着吧，您生辰那天我一定准时去打扰你，中秋节快乐，拜拜！”
　　电话挂了。

　　彭言琛听到手机里发出挂完电话以后“滴滴”的声音，笑了一下。

　　-

　　彭思忆其实收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他们初中混的好的同学，都组团去看他们的班主任了。
　　他们的初中班主任，文潇。

　　好几个初中时候的好玩伴问了他这事。
　　他其实有点矛盾自己要不要去，文老师对自己是很好的，自己也很少喜欢文老师，但是……他觉得文潇毕竟是自己哥哥的前男友，这样过去看他未必太尴尬了。

　　怎么办？到底去不去？

　　【李佳】：兄弟你去不去？你一个常年考全班第一的人，文老师肯定最想你了。

　　消息又来了。
　　啊啊啊好烦。

　　彭思忆最终决定，自己还是要去的，毕竟文潇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学生要来看他，自己又没什么事，不去的话就太刻意了。

　　他们定在彭言琛生日那天去看文潇，看完以后他直接回家给哥哥过生日，这个计划显然不错。

　　十七中的校园没怎么变，只不过是花坛旁边多了颗榕树，体操台的几处裂痕修补的完全了些，那教师办公室中多了几张陌生的脸。

　　“文老师现在教几班啊？”李佳嘟囔道。

　　同行的几个人纷纷都表示不知道。

　　现在是下课时间，几个人穿着的便服在一堆校服当中特别显眼。

　　“……你看没看到那个哥哥，好帅啊……”

　　这话被李佳听到了，“哎思忆，你说那两个女孩是不是在说我？”

　　彭思忆有些敷衍的笑了笑，随后他随便拦住了一个男孩，冲他温柔的笑了笑，“小弟弟，你知道文老师在几年几班吗？”

　　小男孩起初先惊了一下，随后问道，“文老师？我们学校有两个文老师，你说哪一个？”

　　彭思忆说道，“文潇。”

　　小男孩“哦”了一下，“你说的这个文老师是教我们班的，在八年三！”

　　彭思忆点了点头，“谢谢。”
　　八年三……还是三班。

　　他们便寻着他们曾经走过的路，很熟悉的找到了三班。
　　“我记得我们以前也待过这个教室，门口就对着厕所，风水宝地。”李佳道。

　　几个人都笑了笑。
　　“进去吧。”

　　教室里，文潇正坐在后面整理着什么，下课的时间，也有几个同学围在一圈研究些什么。

　　几个人走了进去。

　　教室里的纷乱声音忽然停止了，所有学生都看着他们几个。
　　文潇起初还没感觉到奇怪，后来觉得自己的学生下课压根就没有这么安静的时候，于是抬眼看了一下，不料一抬眼，就看到了几副他无比熟悉的面孔。

　　他起初怔愣了一下，随后走向前。
　　几个人围着文潇坐了过来。

　　“我真没想到你们还能回来看我。”文潇说道。

　　李佳“哈哈”的笑道，“老师你这哪里的话，我们不是一直都挺爱戴你的吗……”

　　文潇冲他笑了笑。
　　他们这一届，是文潇带过成绩最好的一届，也是纪律最差的一届，可文潇却真的很想一直停留在那年。

　　“都考上大学了？”文潇问道。

　　这次出声的是李思思，那时候在班级里是文艺委员，“当然考上了，我们几个混的可都是一本，彭思忆就更厉害了，人家可是林大。”她有些激动的说道。

　　文潇听到这个消息，脸上怔了怔，他看了看彭思忆，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奇怪。
　　他其实没有想到彭思忆会来，只是看到他的时候还是愣了很长时间，他和彭言琛的鼻脸太像了，如今长大了更甚。

　　文潇点了点头，“林大……很好。“
　　他很骄傲。

　　文潇刚要问彭思忆些什么，就听到彭思忆接了个电话。

　　“不好意思我接一下。”彭思忆说着走出了教室。

　　“喂李哥。”彭思忆说道。

　　李宇航在电话对面的语气很着急，“喂思忆，你赶快来医院一趟，你哥突然晕倒了，我和老顾下午都有患者预约，在这呆不了。”

　　彭思忆愣了一下，语气也变得焦急起来，“行我知道了。”

　　他走回教室，“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得先走了，文老师再见。”

　　李佳作为他们之中唯一一个考过驾驶证的，又开着自己爸爸的车过来的人把彭思忆拦住了，“哎你什么急事啊，我送你？”

　　彭思忆皱了一下眉，突然有些害怕，似乎在担心着什么，“我哥他晕到医院了，我得赶紧过去，”

　　这消息一从他口中说出来，最震惊的竟然是文潇。
　　怎么回事？那天不是还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