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孽不可逃》耿域

4、奋斗猫怒批怠惰人

　　这夜，叶斐初睡得很不安稳，她梦里的世界天翻地覆，地动山摇。文件夹高高垒起又轰然倒塌，股票跌得一塌糊涂绿得触目惊心，脑瓜一个赛一个亮的股东们愁眉苦脸，当场委任一脸奸笑的张杰瑞掌舵新船传媒。
　　不不不！！！
　　叶斐初挣扎着醒来，发现自己还是一只猫，现在窝在贺纯床上的另一边，身上还盖着被子。
　　空调的冷风安静地吹着，贺纯在她那边的床头柜上还放了一个桃子味的熏香。不知道他买的是什么面料的四件套，这么软还滑得不过分。她满意地蹭了蹭床单，再次闭上了眼。
　　这是她近期度过的最安宁平静的一个早晨，没有闹钟，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消息，没有未开会议，没有未完成工作。
　　什么张杰瑞，郝嘉良，管他们呢，她现在的状态，公司那些破事火烧得再旺都燎不到她一根毛。
　　她只要继续做幸福的小猫咪就好。

　　等等，叶斐初突然一下子清醒了，刚刚那句话是她脑子里该出现的吗？
　　原来这才是老天奶对她的考验吗？

　　叶斐初从床上下来，离开了卧室，走进贺纯闷热的书房，跳上他的书桌。
　　就算她相信贺纯会把自己好吃好喝供起来。
　　但她不能一辈子都做猫的。要是被这种安乐的陷阱捕获成功，那她的人可是真的死透了。
　　她不接受这种命运全凭他人良心的生活。
　　叶斐初可是苦头都要吃自找的那类人。

　　“你干嘛呢？”贺纯带着困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扭曲着身体踩键盘的叶斐初僵住了动作，她得快点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能自圆其说前，她决定先保持沉默，让这一切看起来只是猫的捣乱本能发作。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预感，在她准备好措辞前，贺纯会先自己说服自己。

　　一

　　二

　　三

　　“这倒是也正常。”贺纯走上前，把她从键盘上抱开，放到了桌子上。
　　呼，叶斐初松下一口气，准备好洗耳恭听贺纯的自我洗脑了。
　　“如果我变成猫，我也会想上网的，猫爬架猫玩具对于你这种会说话的猫来说都太无聊了，对吧”
　　行啊，贺纯，还挺能换位思考的。
　　叶斐初连忙点头如捣蒜，台阶都搭好了，再不下不是人了。

　　“我这电脑怎么锁了21分钟？”贺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若无其事舔爪子的叶斐初。
　　“我不知道你密码。”
　　不是吧贺纯，猫用电脑你都能想出理由说服自己，电脑锁了是什么原因你反而要震惊。我是真服了你，叶斐初心中滚动了一串长长的吐槽。

　　“这不合理吧？”贺纯继续不可思议。
　　“这很合理吧！“叶斐初现在也加入了震惊。

　　“你看啊，你昨天一来，既知道我的大学专业，还知道我分手了，甚至还知道我分手的原因，你这么神通广大，区区一个开机密码却把你难倒了。“贺纯陷入深思，“这有点说不通吧。”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叶斐初有点被他说动了。

　　大意了啊！
　　叶斐初都忘了这茬了，她到底该扮演一个无所不知的灵猫，还是该选择一问三不知的装傻路线，这都没想清，摆明了要猫设崩塌啊！
　　不对不对，平时她平时不是这么不严谨的人，要怪都怪贺纯昨天太轻易地就接受了自己是只会说话的猫的设定，让她放松了警惕。

　　“这个，这个啊……”叶斐初飞速运转大脑，“科技树和魔法树是两棵树，我这么解释你能懂吧。“
　　“原来如此，”贺纯一脸恍然大悟，“猫老师，我真是受教了。”
　　“那既然话都说开了，电脑给为师用用不过分吧。”叶斐初趁热打铁问道。
　　“不过分不过分。”贺纯大方地摆摆手。
　　“不影响你创作吧”叶斐初没忘记贺纯的主业。
　　“不影响不影响”贺纯继续大方地摆手。

　　吃过早饭，叶斐初盯着贺纯输入了电脑开机密码。
　　08051535。
　　这破密码的提示是“生日”？
　　1535年？这是哪位圣贤诞生了？难怪她试不出来。但她现在不想再惹事端，于是只好按下疑惑不问。
　　叶斐初心里有点怪怪的，她看昨天贺纯痛哭流涕那架势，还以为贺纯的开机密码会是她的生日呢。
　　算了算了，人不能自我感觉太良好。叶斐初快速打消了这一闪而过的失望。
　　喝退想要好奇围观的贺纯后，她费劲地用指甲敲着键盘，输入自己邮箱的账户和密码。
　　余光扫到了门口一个蠢蠢欲动的身影。
　　“喂！那边的人类，不要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我都看见了！”
　　贺纯贼心不死，他太好奇这猫老师要怎么用电脑了。
　　“尊重一下猫的隐私好不好！”叶斐初扬爪威胁道。
　　“好吧……”贺纯失望地收回探查的脑袋，但留下一句“你要是碰到操作困难一定要第一时间叫我啊！”

　　困难是不少，叶斐初呲牙咧嘴地艰难打字。但要是向他求助，暴露了自己身份，任务失败的话……
　　她大力摇了摇头。
　　绝对不要！

　　一打开邮箱。
　　好家伙，刨除广告和没意义的其他通知，47封未读，光她的助理郝嘉良一个人就发了23封。
　　好在郝嘉良还是那个大惊小怪屁话多的德行，23封里大事没多少，主旨是嘘寒问暖请安请罪的占了多数。
　　上次对接乌龙总算是搞定了，叶斐初想了想还是在邮件里含蓄地表示了一下肯定和鼓励。
　　她这边刚发过去，没过几分钟，郝嘉良又一道请罪折子戳了过来，大意是说之前她想联系的椿鹤老师还是没联系上。

　　“我已找到途径，确定后详谈。”现在打字不易，叶斐初只好一改往日的妙语连珠，走起高冷简约风。
　　回完这封，又等了一会儿，对面没动静了，叶斐初赶紧登出邮箱，开始清理历史记录。
　　但太干净了是不是又有点奇怪？有点做贼心虚，虽然她现在确实不想让贺纯发现这些。
　　这样。叶斐初灵机一动，决定采取欲盖弥彰之术。

　　“猫老师，你还在网上搜我的漫画啊。”
　　结束工作后，叶斐初正窝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听到贺纯这话，心里一喜，“上钩了。 ”

　　“我本来就是你的忠实读者嘛。”
　　对面一阵安静，
　　再等等。
　　好像有点翻箱倒柜的声音。
　　不对啊，怎么对话不继续了。
　　“猫老师我这儿有全套的。”贺纯的声音艰难地逼近了。
　　哎哟，叶斐初一回头，贺纯搬着他快等身的大作摇晃地走来了。
　　不用这么善解猫意的，真的。叶斐初无力吐槽，你把我叫过去不就得了，费这么大劲。

　　书山平稳着陆，贺纯边活动手腕边对叶斐初露出腼腆的微笑，“你是我现实生活中第一个近距离接触的读者朋友呢。“
　　“你没办过签售？”叶斐初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不该啊，椿鹤出道作就大爆了，之前搜集资料时她还感叹过呢。这么卖座的漫画家能没见过活粉丝？
　　贺纯摇摇头，“我有点打怵。”
　　“你怕人多的场面啊？”这倒没错，叶斐初明白了。贺纯是很羞涩的，也就是现在自己是只猫，他才这么快和她熟络起来。
　　“不是，”贺纯叹了口气，“是我的责编，卉文。”贺纯指了指内页上的名字。
　　不应该吧，椿鹤这种咖位，还至于怕编辑吗？这个卉文到底是个什么厉害角色，能把她前男友——一个190健美小伙子吓成这样。

　　“不提他了，”贺纯一扫苦闷，换上一脸期待，看向叶斐初“你想先看哪一本？“
　　苦闷转移到叶斐初身上了，她把胳膊伸到贺纯面前，“你看这是什么？”
　　“胳膊。”
　　“再仔细看看。”
　　“黑色绒毛。”
　　“再仔细看看！”
　　“没有跳蚤。“

　　“谁让你看跳蚤了！”叶斐初愤怒地一掌拍去，“这是爪子！”
　　“读者朋友你好。”贺纯不明所以地握了握。
　　“不是让你开握手会，”叶斐初无语了，“我这爪子怎么翻书啊！”
　　“噢对啊，”贺纯立刻皱起了眉头，表达自己的感同身受。
　　“我不是要你表态度，我是要你出方案。”叶斐初要气笑了。
　　“你这话很耳熟，我感觉好像在哪儿听过。”贺纯一脸狐疑。
　　坏了坏了，这是叶斐初的职场口头禅，她赶紧找补道，“这是我刚刚看电视上说的，我的意思是，你给我想个办法看书，我可是你的忠实粉丝，你有义务帮我。”
　　“噢，”贺纯又恍然大悟了，“怪不得你刚刚在电脑上搜呢。”
　　“是啊，网上能看到的都是别人传的盗版，我可是要支持你正版的真粉丝，每分钱都要流进你的钱包！”叶斐初连忙谄媚道。
　　“那倒也不是，出版社拿不少呢。”贺纯扁了扁嘴。
　　“不要打岔，快给我想办法。”叶斐初伸爪推他。
　　“你看这样，”贺纯抱起她，放到自己怀里，随手拿起一本打开，“我这样翻给你看就好了啊。”
　　“我可要看一天的！”
　　“那我就翻一天。你放心，我很有耐心的。“贺纯用下巴蹭了蹭叶斐初的头顶，“这面读完了吗？”

　　不妙，叶斐初本来是想把话题引到电子版权上的。毕竟对她来说工作第一，千难万难都要做的。
　　“不行，你是不是想逃避，不想构思新作！”叶斐初一爪按住贺纯的手，幸亏她鸡蛋里挑骨头的能力一流。
　　“天啊，”贺纯转过叶斐初的脸，眼里的钦佩溢于言表，“猫老师你真是无所不能，我心里这点小九九一点都瞒不过你的法眼啊！！“
　　“哼，你知道就好。”晕，还真被她蒙对了。

　　“可我真的想不出来。”贺纯叹了口气，“创作是需要感情的。”
　　“那你没谈恋爱前那些怎么画出来的。”叶斐初不喜欢工作上找借口的人。
　　“没谈恋爱前不代表那会儿没感情啊。”贺纯声音低了下去。
　　“喜欢别人啊？你这不是初恋吗？”叶斐初心里有点莫名其妙的酸。
　　“不是，我不想说。”贺纯放下书，把叶斐初放到一旁的沙发上，转过身去。
　　“你不会又要哭吧。”叶斐初感觉情况不对劲，本着人道主义，她举起爪子轻轻拍了拍贺纯的背。
　　眼见着他肩膀耸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你知道就好。”

　　要命，这可怎么办啊。
　　叶斐初无奈地用尾巴勾过纸巾盒，推过去。

　　这都是自己造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