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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期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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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想到,再一次见面会来得这么快。
十一月上旬,丝毫感受不到冬季的气息,阳光还是如深秋那般的刺眼,柏油路的地面透着光,让人有一刻怀疑自己身临仙境,路道旁的草坪散发着浓郁的气息。
“Luneth”
鹿霓思
黎鹤年站在门口仰头看着面前的牌匾名,夺目的日光映在他的脸上,模糊了他的五官,可周身散发着的矜贵同样让人移不开眼。
他静静地驻足在门口许久,才听到一道高兴且年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小黎总!你可算来啦!”
闻言,黎鹤年骤然收回视线,阳光兀地落下,刺眼让他不适地眯了下眼睛,再睁眼时,蒋鸿舟,蒋总已然到了跟前。
由于是办画展,所以来参加的人都打扮地相对正式,而面前的蒋总显然做足了东道主的派头。
一件黑色西装,剪裁得体,腰身处巧妙地做了宽松设计,并不会感到拘束,袖口处有着精细的褶皱设计,浑身散发着一种干练高级又憨态可掬的气质。
“蒋总,您真是折煞晚辈我了,喊我鹤年便好。”
“哈哈哈,瞧我这记性,鹤年,鹤年!”
“今日呢是我相熟的一个小辈举办的画展,走!我带你认识一下!”
说罢就拉着黎鹤年往里走,浑然一副做媒的派头。只不过他自己仿若浑然不知,黎鹤年便也看破不说破。
这个画廊光在外头看只觉得平平无奇,走进来却会发现此处别有洞天。
画廊内部设计相当的富丽堂皇,全厅所应用的完美的展现了这一点,例如雕刻门,壁炉上的镜子,水晶吊灯,镀金装饰元素的墙壁,无一不代表了拿破仑新古典主义的奢华与精致。
璀璨奢靡中透露着糜烂的气息。
与其说足够夺人眼球,不妨说,此地的每一处设计都像是踩着黎鹤年喜欢的点造的,完美的符合他的所有审美,惊艳的同时也让他心头闪过一丝疑虑,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凑巧的事吗?
凑巧的刚刚好。
想到这,他倒是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画廊负责人有些好奇了。
蒋鸿舟望着身侧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嘴角微微上扬,内心开始窃喜,紧接着暗自思肘道接下来的计划。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最终在一幅临摹梵高的《星月夜》前驻足。
见蒋总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幅画,黎鹤年讶异的轻挑眉梢,却也不出声扰乱他的兴致,只是偏回过头,认真观摩着这幅画。
“这幅画是那孩子临摹的,我太太很喜欢梵高,每次逛画展看到这幅画就会迈不开腿,连带着我如今都养成这个坏习惯了。”蒋总开口解释。
“好的画的确值得我们为它驻足停留,贵夫人眼光很好,《星月夜》我也很喜欢,少时也学着临摹过呢。”
“欧?看不出来,鹤年你深藏不露啊!”蒋总惊讶道。只不过这一声惊讶里还蕴含着一丝惊喜。
“年少时出的糗,不值得一提,蒋总夸张了。”黎鹤年神色淡淡的,但却在提到年少时眸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又消散不见。
“不过这里的画,我还是最喜欢她的另一幅。”
“哦?”
“《期冀》。”
闻言,黎鹤年瞳孔紧缩,他下意识得眉头微蹙,手指蜷缩在一起无意识的摩挲着,心底隐隐有个名为预感的种子正在心底发芽。
话落,蒋总似想起什么偏过头沉思半晌,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期冀》在前面拐角的地方,我带你去!”
黎鹤年似是突然抑制不住心底狂跳的情绪,慌忙出声打断,“这幅画的作者是谁?”
“啊,就是小初啊!小初也最喜欢这幅画了,她还特意将这幅画摆在了最里头的位置,可宝贝那幅画了!”
“没想到啊,你跟小初爱好这么相似,真该介绍你们早点认识的!”
“我跟你说,小初她……”
小…初
皮鞋落地的清脆声骤然停住,黎鹤年站在原地,身体蓦然就变得僵硬,胸腔内的血液在刚刚那一瞬间突然凝固住,紧接着心底便翻涌出一股难以遏制的窒息感。
听到身后顿住的脚步声,走在前头的蒋总猛然回过头,见黎鹤年呆愣在原地,诧异道:“鹤年?你这是?”
黎鹤年手指轻颤着,额前的碎发低垂着叫人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绪,他缓缓抬起头,语气里略带迟缓地问道,
“小…初是?”
“噢,小初就是我要给你介绍的人,我先带你去看画,然后再带你去见她。”
“快来呀。”
“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期冀》了!”
来到最里面的展厅,刚走进去,那群青色的画作便映入眼帘。
《期冀》顾名思义是带着思念期待着下次见面。
而眼前这幅名为《期冀》的画描绘的主体却是一位青涩的少年肩负着离家的行囊,满满当当,带着对家的不舍与家人朋友沉甸甸的爱与牵挂,开启一段新的旅程。
而群青是一种最古老,最鲜艳的蓝色颜料,鲜亮的蓝色里透着红光,与少年身上的黑色形成了互补。
明明这幅画的主体处处透着悲凉,背景颜色却是选的明亮度高的群青,虽显矛盾却足以体现作画者的用心。
「如果你的核心是悲伤,那我希望你人生的主色调会是明亮的。」
画作被摆在了厅里最显眼最中央的位置,得以看出她的重视与喜爱。
[原来,真的是她……]
[是因为画的是他,所以念念不忘,视若珍宝吗?]
可惜,没有人可以回答他,他垂眸,长长的睫羽敛去了眼底的落寞。
“我记得小初当时是这么形容这幅画的,什么归途…”
见状,黎鹤年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就听到一道温润的女声悠悠然从身后传来,
“永恒与虚无之间。”
“画作并没有为少年赋予特定的象征意义,所以他可以是不被束缚的,独属于自己的,没有来路没有归途的光。”
即使在看到这幅画的那一刻他就确定了是她,可当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黎鹤年还是愣住了。
猝不及防的一股寒意从他的脊椎延伸到全身,霎时间,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制住了喉咙,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耳边二人热络的攀谈声此起彼伏,他却只听得见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心脏声。
“小初!刚还提到你了呢,说曹操曹操到!”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
见黎鹤年还背对着他们,连忙拍了拍他的肩,亲切的呼唤道,“鹤年?鹤年?这就是小初,方才不还想见她呢吗?”
见他还是不搭理自己,蒋鸿舟心里直犯嘀咕,[不应该啊,害羞了?]
又怕温梨初多想,连忙打圆场,“这小子,高兴坏啦,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无人发现,背光站在那里的温梨初望向他时眸中盈满的温柔与缱绻。
而此刻背对着他们的黎鹤年,脖颈处的青筋暴起,紧绷的皮肤上可见血管根根分明。
他疯狂压抑着眼底的情绪和急促的呼吸,眸里波澜起伏,许久未见的盼望与近乡情怯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理不清捋不明。
眼里的红痕让他在这一刻褪去了所有的平静与安和,唯余痛苦。
几个深呼吸下来,在转身的那一刻,黎鹤年已然平复下心情,只有眼尾处的微红昭示着方才的不同寻常。
他转身之际,她刚好一直在看他,二人的目光就这样再一次猝不及防地对上了。
不同于上次的毫无防备,亦不同于以往的笑意粲然,这一次她的眼底却透着克制到极点的爱意,而那份冷静的克制在对视上的那一刻开始逐步瓦解。
只见面前的男人一席笔挺的深灰色西装,搭配着款式简单的白色衬衣,领带挺括,面上却是带着从容不迫。
硬朗的轮廓上染上了些许清冷,眸光泛着疏离淡漠。
明明他与记忆里那个少年已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偏偏,温梨初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心里绷紧的那根弦悄然断裂。
「原来不管怎样,只要是你,都足够让我溃不成军」
多年以来压抑在心底的那只凶兽这一刻开始终于突破桎梏,展现在人前,带着她鲜为人知的爱恋。
酸涩与难过涌上心头,怎么也压不住,她喉间忍不住的哽咽,鼻腔也开始发酸,登时便红了眼眶。
那双睫毛很长的眼眶里溢出泪水,像雨雾中正在暴涨的湖水,汹涌且澎湃,泪珠在眼眶里打着旋儿,晶莹剔透。
闪烁的泪水渐渐在她的眼中漾开,模糊了面前的人影和光线,泪水蓄满眼眶,却强忍住了落泪的冲动,不让它落下来。
同样相对而立,而黎鹤年的眼底除了强装镇定的疏离还有翻滚着的晦暗不明的情愫,他体内的每一个兴奋因子此刻都在疯狂叫嚣着,欢呼着。
偏偏蒋总乐呵呵地,似看不出其中的任何古怪,热心地拉着二人介绍道:
“鹤年,这就是我先前与你说过的知名画家,小初,温梨初。”
“小初啊,这位是奕臻集团的黎总,黎鹤年。”
作者有话要说: 小 初:好久不见
小黎子: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