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 莫不静好》吴希木

2、清明历险

　　清明节快到了，学校组织几个班去烈士陵园祭扫，抽中了许妍希他们班。下午他们一班同学浩浩荡荡骑车去了东郊的烈士陵园，献了花圈，宣了誓，一套程序下来，大家骑着车又浩浩荡荡往学校赶。许妍希跟黎薇一排，她俩时不时还说句话。
　　从烈士陵园出来，许妍希就觉得车子越来越沉，越骑越费劲。她跳下车，跟黎薇说：“你看看我车没问题吧，怎么这么难骑了？”
　　黎薇支起车子，按了按前后两个轮胎，“后胎跑气，快瘪了！”
　　“啊？完了，还有三公里路呢？怎么回去啊。”
　　“别急，先跟刘老师说一声，我陪你找修车铺。”
　　刘老师被叫到了许妍希跟前，“黎薇，你先跟同学们回去，我跟许妍希一起去修车。”话音刚落，就看见杨澈从前排骑了回来，“刘老师，我留下吧，我知道附近一个修车的地方。”
　　“远不远？”
　　“前面走过大路旁边有个小巷子，里面有个修车铺，不过他不挂招牌，不太好找。我之前在他家修过车，我去吧！”
　　刘老师想了一下说：“那好，你们修完车马上回校，我在校门口等你们，过半小时还不回来，我就沿着去路找你们。你们也不要绕道，怎么去的怎么回。”
　　“好的刘老师，放心！”
　　“谢谢老师！”
　　不一会儿大部队消失在眼前，杨澈和许妍希推着车子并排走。许妍希觉得有些尴尬，她是很喜欢他，但从没有单独相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说点什么显得气氛更加尴尬。
　　“谢谢你啊，不过你怎么知道附近有修自行车的？”
　　“我姥姥的墓地就在山上，每年都来祭扫，有一次我的车爆胎了，我妈跟我打听了一路，东绕西绕的才找到。”杨澈倒是很坦然。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活雷锋？急人之难啊，许妍希心想。“这次不错，不用绕了，直接去就好了。”许妍希很轻松地说道。
　　金乌西坠，华灯初上。两人走过了大路，拐到一条小巷子，巷子里没有路灯，她俩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巷子悠长，也看不见修车铺在哪里，期间狗吠声起，两人离大路越来越远了。
　　许妍希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好像有人一直在跟踪，这里四周是高高的院墙，怎么也不见有人家，万一发生意外，也不知道向谁求救。杨澈让许妍希往前走，自己在后面，准备会一会这鬼祟。
　　“一会儿打起来，你看那条巷子了没？你骑我车使劲往那里跑，那边灯火通明应该有人。”
　　“我留下来帮你。”
　　“按我说的做！”不容置喙。
　　杨澈说罢把车子丢给许妍希，然后把许妍希的车支起来，放在一旁，开始选择有利地形，在地上找可以御敌的东西，手边忽然有人递过来一根手臂粗细的棍子，他接过棍子，见许妍希已经把自行车靠墙放好，手里拿起了一块砖头。杨澈心想：厉害！看着柔弱，打起来搞不好是个好手。
　　两人做好了准备，来人一有动静，他们就准备上！后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两人直冲着来人的方向，紧张地手里直出汗。后面的身影压了上来，杨澈紧紧地握着棍子。一打照面，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杨澈刚想说句厉害的震慑震慑对方。
　　“你俩是来修车的吗？”
　　“啊？”两个人还没回过神。
　　“问你俩是不是要修车？”
　　许妍希反应过来，“是，是，我们是来修车的，大叔！”
　　“我这刚关上门，准备回去吃饭，在大道上就看你俩推着个车子往这边走，我猜就是来修车的，这不紧赶慢赶可算是赶上了，这万一你俩看铺里关着门，这大老远的路不还得推回去啊！”
　　“太感谢你了，大叔。就是，等推回去就半夜了！”杨澈也松了口气。
　　大叔一边开铺子门，一边让他们里面坐，他打开灯，检查车胎。
　　“这扎得厉害，没必要补了，给你换个新的。”大叔一面说，一面利落地干活。
　　“大叔，村里的巷子这么黑，怎么没安个路灯啊！”许妍希想想刚才的举动，如果有盏灯，他俩也不至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年前村委合计着安来着，结果开大会，村民嫌贵，没通过，说几十年了，祖祖辈辈在这住，街面上每块砖头都熟悉，哪里有个沟沟坎坎，闭着眼都能躲过去，安那个费钱玩意干啥？”
　　“外人可不知道沟沟坎坎啊，有个路灯还是方便。”许妍希说道。
　　“嗨，有几个外人来啊，我这修车铺啊，算是见到的外人多的了，拢共一年也没几个生面孔，你们算是今年头两个。”
　　“天这么黑，我们刚才也是吓一跳呢！”
　　“跳啥，我们这文明村，家家户户整年不带栓门的，什么物件啊，鸡鸭鹅狗猫的，丢都没丢过，咱村就没有那个办坏事的人！”大叔一脸自豪。
　　二十分钟，车胎换好了，大叔把两辆车的气打的足足的，许妍希想到她俩把大叔当坏人，差点上去一通棍子砖头招呼，就觉得愧疚，给钱的时候特地找了一张整钱，说：“大叔，不用找了！”
　　“这孩子，爹妈挣钱不容易，别祸祸。”说着就开始拿钱匣子找钱。趁着空挡，他俩推着车就跑出去了，“大叔，对不起！”“对不起！”
　　大叔还在那寻思，碰上俩傻孩子，“谢谢”不会说，说“对不起”，对了，还祸祸钱，不知道爹妈干活不易啊。大叔哼着小调，关上了门，回去得喝两盅。
　　许妍希笑了一路，杨澈也是想想就觉得可乐。许妍希对杨澈喊：“你说我们是不是心思太不单纯，太坏了！”
　　“怎么讲？”
　　“不太愿意把人往好里想。或者是，自我防卫心太重了。”
　　“这很正常，人在害怕的环境中，会自然而然地想保护自己，这也代表人类作为高等生物的进化。”
　　“是进化了，但不人道。万一大叔没开口，被我一砖头拍个好歹，你说我不得内疚死。”
　　“这个命题我不好回答，但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大叔是个好人，上天不愿意好人枉死，设计让他先开口，我们也消除一场误会。”
　　“这么说来，我们也是好人。”
　　“当然了，你不光给了钱，还道了歉，就差说出来棍子和砖头的事儿了！”
　　许妍希又笑不停了。
　　这一段路三公里长，三公里路上盛满了许妍希爽朗的笑声，还有杨澈满满的欢欣。离学校一里地的时候，他们迎面碰到了刘老师，他果然来接他们了。
　　“车修好了吗？一路还安全吧。”刘老师关切地问。
　　“修好了，谢谢老师关系，一路挺安全的，您放心。”杨澈回答道。
　　许妍希一想到“安全”，就要憋不住笑，杨澈一个劲儿给她递眼色，用唇语告诉她“别笑”。她用力咬着嘴唇，脸都憋红了。杨澈看她这个怪样子，也快撑不住了，好容易目送着刘老师进了教研楼，他们俩看一眼彼此，又捧着肚子笑了一会儿，才溜进教室。
　　这晚，注定有两个人，难以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