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灯塔余晖》灯塔与水母

9、天生的踏浪者

　　周围有反应快的人已经开始后退了，那些不知道计划仍在往搜救船上装货的人被他们的同伴拽走，走的时候还在不明所以地问发生了什么。

　　彭斯夫人还未完全走出悲痛，她试图理解眼前这一幕的真相，但是微微颤抖地双手和瞪圆的眼睛已经暴露了她的激动和气愤。老多里安和一位村妇怕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架着她远离这片战场。

　　同样被人拖走的还有彭斯先生，一群人紧紧抓住他青筋凸起的手臂。他不断咆哮、质问、不断挣扎着试图挣脱束缚，面容扭曲，肌肉贲张，仿佛要将夺走他一双儿女的仇人碎尸万段。

　　在他身后，一群人脸上带着各种表情，有愤怒、有恐惧，也有疑虑。滑稽的场面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一场不可避免的冲突即将爆发。

　　莫诺与小威尔逊先生对峙着，目睹了这位时常顶着花花公子头衔的“小少爷”一点点瓦解他的假面，露出眼中的毒辣狠戾。他当然知道这位可不是什么走正常路径的魔法师，所以先下手为强。

　　“都散开！”

　　他对着还在磨蹭的人群喊道，随后速向敌人发动进攻。黑夜中一盏油灯飞向敌人，突然，油灯爆炸，释放出耀眼的光芒，如白昼般照亮了四周。小威尔逊在惊愕间失去视觉暂时陷入混乱，这也给莫诺提供了宝贵的机会。他左手凝聚了一颗蔚蓝的水球，里面的水流勾勒出代表海洋女神的洋流符号，这是一种最常用的强化咒语。

　　另一边的小威尔逊先生朝天空祭出一枚散发着金属光辉的纺锤，手捧绳轮成防御状。

　　莫诺挥动手中的水球，它们四散开形成了十几米高的水幕，如一面蓝色的护盾隔绝了其他人的身影。小威尔逊虽紧闭双眼但察觉到了他的动作，马上改变目标，那只诡异的纺锤编织出金色的丝线，释放出闪烁的金属光芒，试图穿透水幕袭向人群。

　　莫诺集中精力对人群侧方水幕进行了强化，同时从中分流出一部分形成一人高的水柱，这些水柱犹如飓风般朝着小威尔逊卷来。早有准备的炼金术士毫不示弱，他马上扔出一块方形的金属块，金属块落地便化为一面坚固的盾牌，抵挡住了水柱的冲击。

　　海风凛冽，水柱和金属盾牌的碰撞奏起杂乱的乐章，让看不到里面发生什么的人们担忧不已。

　　“被海神教会看中的天赋者就是这种水平吗？”小威尔士充满恶意地挑衅道，“如果只是会往敌人身上洒洒水的这种程度，我看你更适合去和洗衣女工抢生意。”

　　从没被人骂过像洗衣女工，莫名觉得有些好笑的莫诺，面上还是沉默无言地加速水柱的聚拢。

　　“怎么，哑巴了？散发着鱼腥味的叛徒，你们的女神是已经很久没收到祭品了吗？"

　　话音刚落，小威尔逊先生就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仇恨的目光，这句话可以说几乎触到了很多玛塞拉帝国沿海地区人们心中的逆鳞，也是正统海神教会一根拔不干净的倒刺。

　　"战争"列拉金被正式宣布陨落后，很多普通人仓皇地寻找新的庇护，其中不乏做法过于极端的新教徒通过活人献祭的方式博取其他神明注视。而海神教会本是东大陆的一些地区和岛屿的信仰，刚进入西大陆还未确立威信，这个时期根本没有多余人力处理这多起迷信活动，导致了不少悲剧。

　　不过，“叛徒”？小威尔逊难道也是日轮信徒？可是他和戈多似乎并不认识……

　　"约瑟夫，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比较好。"大浪朝着约瑟夫·威尔逊的方向汹涌而来，形成更加巨大的漩涡。岸边的海水几乎全部要被守塔人调动起来，前赴后继地掀翻了船只的甲板，来自海洋的巨大能量将大地都拍打得摇摇晃晃。

　　约瑟夫在重新睁开眼睛后就发觉自己似乎陷入危机，但他迅速反应，让金属细线将自己固定在岸边的船锚上。一根坚韧的线紧紧系住他，暂时让他摆脱了水浪的吞噬。

　　守塔人并未停下攻势，继续操纵巨浪不断向炼金术师袭来。

　　“现在怎么样了？！”部分之前想往船上逃的人都被知情者拉离了岸边，大家撤向高地，现在水幕下降，有人爬上了屋顶烟囱向其他人转述战况。

　　“还在打着呢，小威尔逊那家伙快被水卷走了，现在把自己绑在锚上。”

　　"怎么又不说话了？"

　　"该死，太暗了看不清他们。"

　　“啊！不好了他刺伤了莱特先生！”有人惊呼道。

　　由于一直要分心照看村民们，莫诺还是不慎被纺锤制造的金线刺伤了手臂。那道看上去极细的线却拥有贯穿手臂的力量，一时间莫诺左手边的水流差点失控。

　　"这怎么办啊？"人群又开始骚动不安起来。

　　“去开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魂不守舍的老铁匠说道。

　　“船现在都叠在一起了，还怎么开。”

　　这位已经不再年轻的老威尔逊先生看来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他缓缓说道：“把大船的帆解开，漩涡的吸力可以带动船身，拖动它们撞向中心。”

　　漩涡中心的那人正是他的儿子约瑟夫。

　　在他说完后有几个年轻人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愿意加入解开船帆的行动，老铁匠表示他可以带队。

　　几个人顶着风暴的狂怒，趟过低地已经蔓延到小腿的海水，攀上摇摇晃晃的桅杆。他们的身影在狂风中显得如此渺小，莫诺甚至觉得下一秒他们就要被刮进大海。可是现在他不能收住力量，否则敌人马上就会破开他的水牢。

　　幸好年轻人们两人一组默契无言，一个割开束缚船帆的麻绳一个马上将帆甩开。

　　“还有些船没解开！”其中一个参与者发现船队被卡住的原因。

　　老威尔逊这时刚从一根倾斜的桅杆上滑下来，他马上从船头跳到下一艘船的船尾上：“哪一艘！我去弄！”

　　“这里！”另一个人马上向他招手，他上半身是从舷窗里弹出来，窗口有点狭窄所以他看上去很吃力，“我正在试着能不能打开锅炉启动它，来帮我去解下绳子！”

　　老威尔逊跳入海中游向那艘出了问题的船，这一幕正好被他的儿子看到。约瑟夫·威尔逊突然像火山喷发般爆发。在各种复杂情绪的驱使下，他的攻击变得更加难以预测，同时嘴里的言辞尖锐，充满毒刺，仿佛要将自己心头的不满转嫁给这个破坏自己计划的臭鱼烂虾。

　　他的疯狂早就燃烧殆尽血液中最后一点的亲情，没被莫诺来得及拦住的金属丝全部以船队为目标，将前面几艘渔船和商船扎得千疮百孔。

　　老威尔逊他们突然的行动也扰乱秩了莫诺的计划。莫诺本想找一个机会动用另一股力量将约瑟夫拖入深海解决掉，但现在有人闯入了他们战斗的区域，他反而容易束手束脚。

　　幸好年轻人们在解开船帆后估准了来不及原路返回，所以暂时钻入了浮桥下方，靠拉着浮桥的支撑柱向他们的反方向游走。

　　被他们解开船帆的船体发出轰隆的巨响，其中一艘扬帆的大船笔直地撞向漩涡中心，约瑟夫就算察觉到也晚了，他来不及放弃绑在自己身上粗线就被船体的重量拖进海中。

　　机缘巧合之下倒是顺应了莫诺的意思。

　　深海下扭曲的黑色影子早就恭候多时，它们的胃是不能被填饱的，能抑制的只有食欲，现在它们的主人放纵了这种暴食欲望，就像饿了几个月的孩子闯进了糖果屋。它们的呓语变成了无序的词汇交错。

　　“人，吃......”

　　“列拉金，香......”

　　“撕裂他，撕裂他......”

　　莫诺嘴唇干裂，口中涌动着对食物的渴望，仿佛能闻到食物的香气，品尝到温润甘甜的液体。但就在这丰收的时刻，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带着惋惜脱力晕倒在了附近一块漂板上。

　　如果有人能从天上俯视就会发现，有一道极快的蓝色身影正自如地穿过潟湖错综复杂的水路接近贝洱村。

　　莫诺也不是假晕，他是真的要饿疯了，为了不露出马脚现在先切断了对身体的控制。

　　大起大落的只有远处的村民们，他们经历了敌人被撞入海中的兴奋，又因为守塔人晕倒而惊慌，但这一切都随着他们看清那个冲出水面的身影时而终结。

　　大家安全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卸去了心里沉重的包袱，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来者正是贝西镇的主教希亚姆。这位主教大人是哪怕在东大陆都少见的混血人鱼。身姿比常人更加高大，手臂上覆盖着深蓝色鳞片，犹如沐浴在月光之中映照出水面的波澜。虽然没有健壮的鱼尾，但脖子两侧的腮却也能帮助他自如地游弋海中。

　　他出现的地方，海洋仿佛陷入一片寂静，只留下海浪轻轻拍打的声音，这就是海洋眷属的力量。人鱼，哪怕是只有一半血脉的混血人鱼，都是天生的踏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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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大概是前期小莫本体活动量最大的一仗了，毕竟小村庄也经不起天天淹（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