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深空]昼夜不息》爬爬柑

6、一步之外

　　《一步之外》

　　文/爬爬柑

　　“我就站在一步之外的地方，她一回头就能看到我。她不回头……我就看着她往前走。”

　　夏以昼视角，一些长大的日常（为后面的某篇be做缓冲……哭辽QAQ）

　　【一点碎碎念：最近在思考哥哥对妹妹的感情，除了多年累积的亲情和隐忍克制的爱之外，肯定还有别的。思索半天，决定以哥哥的视角去写一点东西，希望能展现出来哥哥那些不为人知的复杂感情。】

　　（一）

　　我有一个妹妹。

　　奶奶将妹妹抱回家的第一天时，就告诉我，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但年幼的我对于血缘没什么概念，只知道这个襁褓中的小粉团子，是我新的家人。

　　那时的我太小，不懂得“哥哥”的含义，初次见她的时候手足无措了半天，最后只是小心地用指头去戳小婴儿粉嘟嘟的脸蛋，想了半天，才干巴巴挤出一句话：“妹妹你好，我叫夏以昼，是你的哥哥。”

　　现在想想，这个自我介绍实在是过于简陋。

　　幸好奶奶在旁边提醒：“我们以昼会保护好妹妹，做一个好哥哥，对吗？”

　　我用力点头，顶着一张红透的脸，重复奶奶的话：“对，我会保护好妹妹，我会做一个好哥哥。”

　　小小的婴儿当然听不懂，奶奶便代她回答：“那咱们小宝贝也会做一个好妹妹的。”

　　这就是我和妹妹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家里多了个比我更小的孩子，奶奶的精力自然而然地分给了她大半。小婴儿要每隔三个小时一喂奶，尿布也要按时换。她不会说话，只会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而我们需要靠这些没什么区别的音节来分辨她的喜怒哀乐。

　　照顾小孩子实在是一件琐碎又累人的事情，奶奶身体并不好，有几次我看见她在冲奶粉的时候闭着眼打盹。

　　不过短短几天，妹妹加入我们家带来的喜悦已经被冲淡了。
　　我渐渐对妹妹产生了些责怪。

　　她来了之后，家里的东西都一团糟，就算有家居机器人，也还是收拾不干净；只要有一丁点不舒服，她就哇哇大哭，奶奶将她抱起来哄半天她也不愿意停下，哭声闹得我睡不着觉；而我也因为要照顾妹妹，只能拒绝朋友们的邀请，几次下来，再没有人找我去玩。

　　我心里有很多委屈，却不会像从前那样找奶奶求安慰，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用被子蒙住头，无声地哭。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好像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而我也猝不及防地开始长大了。

　　我讨厌妹妹。

　　我讨厌她一哭，奶奶就要放下手里的事情去关注她的冷热饥饱；我讨厌给她不停地冲奶粉换尿不湿，我宁愿去刷碗拖地；我讨厌抱着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因为一将她放下，她就哭。

　　可是我是她哥哥，再怎么讨厌她，我也要照顾她。

　　后来奶奶在洗衣机里发现了我布满泪痕的枕巾，知道了我隐秘的心事，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我揽在怀里，说对不起。

　　我久违地在奶奶怀里哭了一场，然后接着拿起奶瓶，给妹妹喂奶。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再喜欢她一下。

　　那时我认字不算多，但已经有了写日记的习惯。某天我翻开日记本，忽然发现我日记的内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全和妹妹有关了。

　　【今天妹妹比昨天醒得早，五点多，太早了，她是魔鬼吧。】

　　【妹妹今天吃得比昨天多一些，感觉她长大了一点，她手开始褪皮，每天都在褪皮，我就给她撕皮，奶奶让我别撕那么勤。】

　　【今天妹妹总算早睡了会儿，我实在熬不动了。】

　　满脑子都是妹妹，满世界都是妹妹。

　　我甩甩头，想把“妹妹”从脑袋里甩出去，结果一提笔就写道：

　　【今天教妹妹叫哥哥，她眼睛特别好看，就那么看着我。我不停地对她说“哥哥”，想让她学着叫，她却笑了，好像我在叫她哥哥，她很开心。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叫哥哥，网上说有的孩子六个月就会叫人了……六个月就是半年，半年也太久了，不知道妹妹几个月了……】

　　（二）

　　妹妹长大一些了。

　　她会叫哥哥，会站会走会跑会跳，也会撒娇卖萌，也会调皮捣蛋。

　　而我也到了要上小学的年龄了。

　　我从前也没想过，每天早上我都会为如何悄悄出门不被妹妹发现而愁破头。

　　她两岁多一点，正是黏人的时候，恨不得一天24个小时和我黏在一起。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她还不懂得分离，现在她懂了，每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她总是要哭闹，我只能再三保证很快就回来，她却总说我是大骗子。

　　我连续迟到了两三天后，老师给奶奶打了电话。无法，奶奶便让我早起一会儿，趁着妹妹还没醒赶紧洗漱吃早餐，然后背上书包走人。

　　我早起一会儿倒没什么，就是苦了奶奶，等妹妹醒过来开始哭着闹着要哥哥，不知道奶奶要怎么哄她。

　　我在学校里也会想起妹妹，担心她在家里乱跑摔了，担心她会偷吃柜子里的零食吃不下去饭，担心她趁奶奶不注意自己开了家门跑出去……

　　“夏以昼，你身上有一股好特别的味道。”同学凑过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手闻了闻，却没觉得有什么：“我怎么没闻到？”

　　“我也说不好，有点像我小姨家的弟弟身上的味道，怎么说呢……奶粉味？”

　　那时我就在想，妹妹呀，你该什么时候长大呢？

　　你什么时候可以不哭着闹着要哥哥，什么时候可以不喝奶粉呢？

　　妹妹呀，快些长大吧。

　　（三）

　　一转眼，妹妹上小学了，她总要我在上学前给她编个辫子。

　　我会编很多种辫子，都是这么多年练出来的。

　　“哥哥，昨天我同学夸我的辫子很好看。”

　　妹妹伸着小手接水，有模有样地往脸上胡乱抹了几下，便向我这边仰头等着擦脸。

　　“说是你哥哥编的了吗？”

　　她脸上全是水痕，但她的眼睛亮亮的：“说啦！他们说我哥哥特别特别厉害！”

　　我拿起她的毛巾，揉搓几下，把她脸擦干净，就催促：“嗯，今天给你编了个新学的样式，快吃饭上学跟你同学炫耀去吧。”

　　“好！”妹妹从凳子上跳下，一蹦一跳地去吃饭了。

　　而我一边刷牙，一边顺手把洗脸盆收拾干净，随便抹了把头发，也去了餐桌旁。

　　不是我敷衍，实在是看孩子这么多年，耐心早晚都是要被耗尽的，所以平日里得规划好，省着用，以免在妹妹闯祸时不够用。

　　当然这么多年妹妹也没有闹腾出多大的事情，顶多就是在幼儿园里跟别的小朋友比“谁的哥哥更厉害”把人家吵哭了而已。
　　都是小孩子间无伤大雅的玩闹罢了。

　　“哈哈哈哥哥你头发站起来了！”

　　我刚坐下，妹妹就伸手指着我的头顶哈哈大笑，手上还沾着一些油。

　　我扯了块纸巾，将她的手细细擦干净：“嗯，站起来了，等会儿你乖乖吃完早饭，它就躺下了。”

　　妹妹脸上写满了“神奇”两个字，然后低下头大口吃饭。

　　我一笑，趁她没注意，把那撮翘起的毛顺平了。

　　等她抬起头，发现我的头发果然“躺下了”，眼里的崇拜快要溢出来了。

　　不夸张，那一刻，我的嘴角比战斗机机头还难压。

　　这下妹妹在跟同学炫耀她哥时又多了个素材。

　　（四）

　　今天去接妹妹放学的时候，远远地，我就看见她对面站了个小男生。

　　那个小男生低着头，双手捏住衣角，脸红红的，嘴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

　　妹妹则瞪着大眼睛，抓住书包带子，愣愣地站在那里。

　　我脑子里像有炮仗在炸，炸得我有些眼花。

　　冷静，冷静，妹妹长大了，这是很正常的，说明她受欢迎，夏以昼你应该为她开心。

　　为她开心。

　　开心……

　　……

　　让我去会会这头想要拱我家白菜的猪！

　　我调整好了呼吸和心跳，从容地走到他们面前，将手搭在妹妹肩膀上，不动声色地将她往我这边带：“放学啦？”

　　小男生被我的出现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小声问妹妹：“这是你哥哥吗？”

　　妹妹像见到救星一样躲到我身后，手抓住我的衣服：“哥哥……”

　　“哥哥好！”还没等我说什么，对面的小男生就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

　　我将妹妹挡在身后，蹙眉看他：“嗯，你好。”

　　比妹妹高半个头，剪的发型不算好看，五官算不上帅，但也算不上太丑……

　　不管怎样都不行。

　　于是说完我就要带着妹妹走：“走吧，回家了。”

　　“哥哥，你等等，他话还没说完。”妹妹扯住我，没有要走的意思。

　　？

　　一句话把我cpu都要干烧了。

　　什么意思？妹妹对这个小男生还……

　　？

　　“好，你们说。”
　　我牙都快要咬碎了。

　　确定我没有阻拦的意思之后，妹妹又回到那个小男生面前，俩人还特意走远了些，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我听到。

　　他们说什么我没听到，但我隐隐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哦，是我的心啊。

　　等妹妹一蹦一跳着回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和这个世界不属于一个图层的了。

　　世界是彩色的，而我，被蒙版了。

　　都说长兄如父，不知道妹妹什么感觉，但作为将她拉扯大的哥哥，我现在的心情真的像老父亲一样，沧桑又无奈。

　　“哥哥，你好像不开心啊，你没事吧？”

　　妹妹拽了拽我的袖子，有些担心地问。

　　当然没事，不过是已经走了一会儿罢了。

　　“哥哥没事，哥哥只是有些累了。”我勉强扯起一个笑，装作不经意地问，“刚刚那个男生，和你说了些什么？”

　　“哦说起来这个啊，”妹妹眼睛忽然亮了，“哥哥你知道怎么追女生吗？”

　　我原本碎成渣的心好像又被踩上了一脚。

　　“追……女生？你问这个干什么？”

　　可能是太紧张了，我竟然没察觉，我的声音里满是颤抖。

　　“就是刚刚我那个同学啦！他喜欢我的好闺蜜，但是不知道要怎么追她，就来问我我闺蜜喜欢什么，要怎么追她。”

　　妹妹的话像强力胶，将我破碎的心一点点又粘起来了。

　　我又是开心的夏以昼了。

　　但是我在心里发誓，如果以后有男生要追妹妹，他首先必须要有一双耐打的腿。

　　而且有必要跟妹妹讲一下青春期的一些注意事项了。

　　夏以昼，任重道远啊。

　　我这样对自己说。

　　（五）

　　从小到大，我收到的情书数不胜数。

　　我懂事早一些，情感方面也开蒙得早。所以第一次在课本里发现粉色信封的时候，我并没有声张，也没有害羞，只是把信带回家，很平静地认真看了一遍，然后在第二天归还给写信人。

　　情谊我收到了，可是很抱歉我没法收下。

　　我也希望用这种方式，委婉地表示这对我造成了一些困扰，希望她们不要再通过各种渠道（比如我妹妹或者同学）给我塞东西了。

　　可是没什么用，在我拒绝了第一位女生之后，学校里便流传起“夏以昼好高冷啊，谁能拿下他那可真是有点东西”的说法。

　　于是我桌洞里每天都会格外“丰盛”。

　　我不堪其扰，只能向老师反映情况。有了老师解决，状况倒是有所缓解。可老师也不能24小时只管我这一件事，所以没过多久，我的桌洞又惨不忍睹了。

　　“我按你说的，没再帮过她们，我发誓！”同桌举着四根手指，像下军令状似的，“是她们现在胆子大，趁你不在直接就进教室了。”

　　脾气再好的人也有耐心耗尽的一天，更何况我本身耐心就不算多，之前没挂在脸上多数是出于礼貌。

　　所以再一次发现妹妹往我包里塞东西的时候，我终于没忍住发了火。

　　“谁又找你送东西了？”我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腕，就见她手里捏着一封淡粉色的信封。

　　妹妹被我兴师问罪的语气吓到了，撇撇嘴，眉毛耷拉下来，眼里很快升腾起一层雾气：“不是……”

　　我后知后觉自己没有控制住情绪，有些懊悔地松开手，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轻声道歉：“对不起，哥哥没控制好，是哥哥不对……告诉哥哥是谁又找你帮忙了，我跟那个人讲讲道理。”

　　倒也不是讲什么大道理，只是想让那些人别再来打扰妹妹。

　　妹妹的手垂落下来，信跟着飘到了地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像是被打击到了似的，妹妹捂着脸，转身跑回了自己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完蛋，闯祸了。

　　一瞬间我脑中闪过无数种哄人方案，又一一被我排除。

　　CPU有点烧。

　　我大气不敢喘，一下一下点着食指，眼睛飞速地眨。

　　这可怎么办……

　　突然余光瞥到地上那封信，我弯腰捡起，拆开信封看起来。

　　“亲爱的哥哥……”

　　刚看到开头，我便愣住了，匆匆往下看了几眼，发现确实是妹妹的字体，心跟着“咯噔”了一声。

　　妹妹写给我的？

　　为什么要给我写信？

　　这小姑娘，难道对我……

　　等等等等。

　　“夏以昼你在想些什么，妹妹还小，她懂什么这个那个的，说不定只是她有些话想对你说呢。”

　　“她也不小了，快上高中的女孩子，正好青春期，要是她真对你……的话，怎么办？”

　　我脑中有两个小人在吵，吵得我几乎无法思考。

　　一种难言的感情涌上来，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这种感情的名字，叫做“患得患失”。

　　我希望她是，又不希望是。

　　我几乎拿不住这封信。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终于整理好了心情，长舒一口气，鼓起勇气往下看去。

　　“最近看你心情不是很好，每天回家都是一脸疲惫。我猜你可能是学业压力太大，但又想到你每次都是第一名，所以我觉得让你发愁的应该不是学习上的问题。”

　　句号后面缀了个“皱眉思考”的简易表情包。

　　我没忍住笑了声。

　　“后来我路过高中部的篮球场，发现你在打篮球，周围很多姐姐在看你，她们手里捏着水，讨论你有几块腹肌。

　　‘六块。’我在心里默默回答。一想到我不仅知道数量，还可以天天摸你的腹肌，我就很得意哈哈哈。

　　跑题啦！后来你打完了篮球，那些姐姐们围上去，给你递水，你的同学都调侃你，我却看见你在皱眉。

　　这个表情我相当熟悉，我考试成绩退步的时候你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所以我想你应该是因为这个不开心的。

　　后来再有姐姐找到我让我帮忙给你带东西的时候，我非常正经地拒绝了她们，我说：‘我哥哥说，他不想谈恋爱，他只想好好学习。’

　　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找过我。

　　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和你说一下，但是又很莫名其妙地觉得说不出口。我同桌建议我给你写封信，我就借用了一下她的信封。

　　（只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为了给你写情书才买的这种信封，感觉自己被背刺了怎么回事）

　　不过哦哥哥，招人喜欢也不是什么坏事。之前你告诉我，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心里萌生一些情愫是很正常的，不要排斥，但一定要慎重得体。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慎重得体非常辛苦，但是你也不要因为这方面的事情对自己产生一些负面的评价，也不要给自己压力太大哦。

　　怎么说呢……忽然词穷了，总之你懂我的意思就好。

　　为了安慰你，我愿意把我的吸吸冻分你一半！

　　就这样。

　　爱你的妹妹。”

　　寥寥几百字，却有千斤重。

　　原来我那些自以为藏得很好的情绪，妹妹都知道。

　　她知道我对自己的厌恶和压抑，她也知道我维持体面的辛苦，她甚至知道我心里倾向于自毁的情绪。

　　她什么都知道。

　　余晖透过窗户，洒到干净的信纸上，烫得我手指发颤。

　　好像有什么东西，早就生了根，发了芽，只是在它抽枝长叶、逐渐遮天蔽日时，我才注意到，那棵树上正在结出最不应该长出的果实。

　　我紧紧捏着单薄的纸，用力到骨节发白，好像这样就可以掐断那些丝丝缕缕的念头。
　　不可以，夏以昼，不可以。

　　退退吧。

　　（六）

　　喜欢妹妹这件事，是我上高三时发现的。

　　只不过是被动的。

　　“以昼啊，大早上的你在洗什么？”

　　彼时天刚亮，我正在厕所里搓洗内裤，听到奶奶敲门，脸瞬间变得滚烫。

　　不用看镜子，我也知道我的脸一定比白雪公主吃掉的苹果还要红。

　　原本大早上发现异常就已经让我有点羞，便想自己悄悄处理干净，被奶奶这么一抓包，我恨不得直接钻进马桶里被水冲走。

　　我半天也没想出来一个好说辞，只能结结巴巴地回道，“没，没什么。”

　　好在奶奶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让我出去后别忘了叫妹妹起床。

　　我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难为情。

　　因为刚才那个潮湿旖旎的梦里，主角就是妹妹。

　　我有些头疼，不知道是因为那个梦，还是要去叫妹妹起床。

　　一时间，我居然希望我洗的不是内裤而是巨难洗的羽绒服或者别的什么，窗帘也行，这样我就可以理所应当地多磨蹭一会儿。

　　但莫名的，我又很想见到妹妹。

　　“夏以昼你是真疯了。”

　　我一边嘀咕着，给了自己一巴掌。

　　带着柠檬味凉水的耳光扇在左脸上，让我清醒了几分。

　　我是她哥哥，也只能是哥哥。

　　内裤很快就洗好了，我把这它折成小方块，藏在手里，飞速溜回自己的房间，找了个衣架晾起来。

　　恍惚间我居然有种这条内裤是我偷来的错觉。

　　我反复深呼吸了几口，压下躁动的心跳，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

　　夏以昼，你可以的，就像平时那样，叫她起床。

　　你可以的！

　　加过油，我终于鼓起勇气来到了妹妹房门前，抬手敲门：
　　“妹——”

　　没等我喊完，门就开了。妹妹穿着睡衣，上下眼皮都粘在一起，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哥哥早上好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叫我？我都等得睡了个回笼觉。”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我没反应过来，却被妹妹抱了满怀。

　　“啊呼……困死了，到底为什么要上学……我的尸体一上学就不太舒服——哥哥你好香，有股洗衣液的味道。”

　　说完她埋头深深闻了一口，又很自然地放开我，闭着眼摸去了卫生间，像是梦游。

　　留我一个人在原地混乱。

　　不是，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是不是被袭胸了？

　　等等等等，我确实教过她要和男性保持合适的距离，凡是我知道的青春期知识都教给她了，可我好像没明确告诉过她，和哥哥也要注意相处模式。

　　不是我故意的或者怎样，主要是我也不知道，妹妹理解的“所有男性”居然不包括我。

　　我也顾不上去想我在妹妹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只觉得发愁。

　　妹妹对我没有警惕心，这固然好，但以后如果也有另外的男性对她很好，她会不会对那人也毫无防备？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青春期工作还是要做下去的。

　　“哥你站在那里干什么？你今天不用上学？”

　　在我思考“要不要给她讲讲杀妻骗保案例”时，妹妹已经洗漱完出来了，她看着我，眼里的清澈一览无余。

　　不行，还是要讲的，但是需要换一些不会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的方式。

　　短短一秒，我脑里就列出来三四个案例。

　　“没什么，去换衣服找奶奶吃饭吧。”我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转身钻进卫生间洗漱。

　　“神神秘秘的。”妹妹瞪了我一眼，把洗手间的门带上了。

　　洗脸时，我不自觉地想起妹妹刚才的举动，心里逐渐升起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我又想起来那封粉色的信。

　　有没有可能，妹妹是懂的？

　　我望着镜子里满脸水痕的自己，有些失神。

　　然后抬手又在右脸补了一巴掌。

　　对称，看起来就没那么怪了。

　　（七）

　　“哥你想不想上厕所？我扶你去。”

　　妹妹坐在病床前，专心地削一个苹果。

　　“不想，”我靠着枕头，手搭在额头上，有些无语，“别削了，哥没那么想吃，你别划到手。”

　　“那不行，你想吃，快说你想吃。”妹妹手里不停，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比她做压轴大题还要认真。

　　锋利的水果刀一寸寸割着苹果，一圈漂亮的苹果皮在她手里逐渐变长。

　　看样子这次有望一刀到底。

　　但刀在她手里一秒，我就提心吊胆一秒，只想她赶紧把刀放下，然后回家赶紧学习。

　　高中生的时间总是格外宝贵。

　　可是看她难得对什么事情这么上心，我不忍心做没趣的大人，打击她的积极性。

　　于是我叹口气：“行，哥想吃。”

　　妹妹的嘴角弯了一下，我也无意识跟着笑起来。

　　她手小，左手手心几乎是紧贴在苹果上，转动苹果的时候也挺费劲，需要时不时休息一下，捏捏僵硬发酸的虎口，然后继续削。

　　几次下来，她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

　　我抽了张纸想给她擦擦，又怕会让她分神，便没有动作。

　　“呼……加油，很快了，别断别断……”越往后妹妹越专注，嘴里开始念念叨叨。

　　紧张的气氛带着我也屏住了呼吸。

　　眼看着苹果皮越削越长，越来越长……

　　“哦耶！”一条完整的苹果皮脱离果肉，掉在地上的同时，妹妹兴奋地喊了一声。

　　“哥你看，我是不是超级厉害！”她捡起苹果皮，举到我眼前，“你看看它这么长！我第一次一刀到底！”

　　我一笑，把纸巾递给她：“嗯，超级厉害——擦擦汗。”

　　妹妹随意擦了几下，又兴致冲冲地问：“你要不要吃掉它？”

　　“我为什么不吃苹果要吃皮？而且这皮不是掉在地上过吗？”

　　“你吃掉它吧！”
　　“你别太离谱……”

　　见我面露难色，妹妹开心地笑，附身过来，要把苹果皮往我嘴里塞。

　　我轻轻扶住她肩膀，以防她摔倒：“不是你讲点道理……”

　　“你难得打石膏，不能动弹任我摆布，我可不得抓住机会狠狠蹂/躏你哈哈哈。”

　　“我不就是打球拉伤了嘛……你就不盼着你哥点好。”

　　妹妹却不管，说着就更加用力把苹果皮怼过来：“来嘛哥哥～你看看这完美的苹果皮，还是你最亲爱的妹妹削的，你难道忍心不吃吗！”

　　她好像那什么S属性大爆发了。

　　我眉头皱起，嘴巴紧闭，以示抗拒。

　　就这么推搡了半晌，妹妹见我实在是接受无能，便收起了坏心思，站起身来，把苹果皮扔进了垃圾桶。

　　好险，逃过一劫。

　　我惊魂未定地靠在枕头上，余光瞥见妹妹衣角有些皱，便想开口提醒她。

　　可还没等我开口，妹妹脸上忽然挂上了诡异的笑。

　　我暗道不妙。

　　果然，下一秒她就扑了过来，我张开双臂接了她满怀。

　　“我的老天——”我故作夸张道，“你是想加重你哥的伤情吗？”

　　十七岁的少女当然不会不知分寸，在扑过来的时候，妹妹明显卸了力量，表面上来势汹汹，其实她只是轻轻抱住了我。

　　“怎么了？”

　　她把头埋在我胸前的被子里，来回蹭，像一只小猫。

　　“是不是在学校里受到欺负了？”

　　我手一直立在旁边，这会儿想摸摸她的头，却在还有一厘米的时候停住了，转而去轻拍她的背。

　　妹妹没有抬起脸，只是小幅度摇头，声音很闷：“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声音带着被子颤动，震得我心口一麻。

　　“真没有？”

　　妹妹抬起头，有几根头发贴在她脸上，压出了几道细小的红印。

　　“哥，”她看着我的眼睛，“你好久没有摸我头了。我们也好久没有抱过了。”

　　我一愣，竟有些无措，懵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

　　自从发现了她的心意，自从发现了我的心意，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就变得很微妙。

　　刚开始我经常想，到底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妹妹怎么会喜欢上哥哥，哥哥又为什么会对妹妹也产生同样的感情。

　　我想不出来。
　　这太荒唐了。

　　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太长时间，相互照顾相互爱护早已成为习惯。无言的爱早就藏在了每一处细节中，明目张胆却又不为人知。

　　对彼此生出爱意，是我们的本能。

　　但我们是兄妹，不应该也不能迈出最后一步。

　　我抬头回望她：“我们长大了。”

　　因为我们长大了，懂得男女之间应当保持适当的距离，哪怕是最亲密无间的家人；因为我们长大了，也明白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是不可逾越的伦理道德。

　　我不想让过去的亲近都蒙上一层不清不楚的暧昧感，也不想给她戴上莫须有的枷锁。

　　她应当是自由而自洽的。

　　所以一直以来，我就站在一步之外的地方，不远不近。

　　她回头，就能看到我。

　　如果她不回头……我就看着她往前走。

　　“那还不如做小孩子呢。”妹妹把贴在脸上的发丝摘开，站起身，顺手拿起刚刚放在床头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口。

　　“哎，不是给我削的吗？”我下意识就喊了句。

　　“大人还和小孩子抢吃的吗？”说着，像报复什么似的，她又咬了几口。

　　一时间，病房里只有清脆的“咔擦”声。

　　我有些哭笑不得。
　　刚刚不是才要让我吃吗？

　　“你要吃吗？”妹妹突然停下来，望着我。

　　我盯着她手里的苹果，有些疑惑：“我怎么会和你抢……”

　　说着说着，我猛然愣住，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我心里疯长。

　　她好像是在问苹果的事情，又好像不是。

　　我的目光在她和苹果之间徘徊，失语很久。

　　见状，妹妹伸手过来，把苹果放在我面前，又问了一遍：“夏以昼，你要吃吗？”

　　这次她直呼我的名字。

　　不是哥哥，而是夏以昼。

　　有风从纱窗淌进来，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握住她的手腕，很轻很慢地用力，把苹果拉到唇边，避开她咬过的地方，很小地咬了一口。

　　酸涩的汁水在嘴里爆开，我下意识皱眉，却迟迟舍不得咽。

　　见到我五官扭曲，妹妹侧过头抿唇，以掩饰差点没忍住的轻笑。

　　“酸死了。”我咽下最后一口酸汁，笑着看她。
　　“那就不要吃了。”

　　妹妹想收回手，却被我一把拉住。

　　她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

　　“以后都吃甜的。”

　　“……你怎么保证都是甜的？”

　　“以后让我先尝。”

　　妹妹眨眨眼，把酸苹果塞到我手里：“那你先把这个吃掉。”

　　“好。”

　　……

　　我站在一步之外，
　　能看着她往前走，
　　也能张开双手拥她满怀。

　　(本篇完，感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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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24/3/12
又突然更新一下，哎嘿。
终于把这篇更完了，撒花！
同时很感谢大家的容忍和陪伴！
下一篇估计要下周再开（出意外的话就要鸽了QAQ)，应该挺长的，比这篇还要长一点。不过现在还没确定到底是哥视角还是主控视角，或者两边都写一下？
emmm我且再想想。
如果想不出来，那就继续写点短小的日常哈哈哈。
2024/3/10
突然更新一下，哎嘿。
明天去要去医院看病，希望一切顺利。
忙碌的一周终于过去了，还是很想哥哥。
QAQ
2024-3-3更
明天我阳历生日，突然更新一下，祝我自己生日快乐！
祝各位小尾巴们也快快乐乐！
第五节算是一个小小的转折吧，其实本来没想到这一章写这么多的，笔力实在不够，也没有大缸，所以就没控制住，想到哪儿写到哪儿。
这近段时间更新不勤，没想到还可以涨收藏，好开心！谢谢宝宝们支持！我刚开学一个周，课表直接要爆炸QAQ,所以以后应该最多只能保持一周一更的量。再加上官方粮太少，自割腿肉实在是疼，不知道这种到处造谣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我一个厨子都快要饿死了啊喂！
不知道哪天写的：
哥（左手拿ak）（右手拿手榴弹）（背抗火箭炮）（头戴八倍镜）（嘴里叼妹妹给的棒棒糖）：（嚼嚼嚼）谁敢碰我夏以昼的妹妹（嚼嚼嚼）给你脑浆都炸cei喽（嚼嚼嚼）！
哈哈哈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上图，笑死我了哈哈哈，ooc算我的，容我先笑一会儿哈哈哈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这章还有后续，可能还有两三节的样子（嚼嚼嚼），我争取一下子更出来，更不出来的话……那就更不出来吧。反正一定会更完这章的。这章后面有好几篇呢，都是大刀，在考虑档期（嚼嚼嚼），不过我这么糊也不会有人在意我更了什么吧哈哈哈。
感谢在2024-02-15 23:30:06~2024-02-20 13:3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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