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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识海 ...

  •   凌玉的父母在双胞胎很小的时候就将他俩托付给了亲戚。他们一年也见不了父母几面,父母在凌玉眼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连面容也不太清晰。大约八岁时,他们夫妻两个便双双辞世。

      凌玉对父母的仅有的认识,是从亲戚和他人口中听说的。父母都是修行之人,轻功极佳,修为并不高,但他们的“怪”好像在他们那个小门派里还挺出名。

      他们不潜心清修,不钻研剑法,也不好好儿待在门派里,而是到处游历——登上巍巍雪山顶上采摘千年雪莲;潜入海底深处去挖掘增修宝物;探入黝黑洞穴里去拔火焰灵鸟的羽毛;据说还四处寻找那传说中的修真界四大门。

      他们所获之物皆是市面上万金难求的无价之宝。然而最“怪”的是,他们不仅几乎不卖出去,还会将无价之宝直接赠送于人。
      四处游历时,他们也见了很多人,只要他们觉得“这人就适合这件宝物”“这件宝物与这人最适配”,就会果断地将宝物送出去,还不要任何回报。

      其实,父母的这种个性,也很大程度地影响了凌音。

      后来他们出了意外。他们的事迹流传较广,有不少人期盼哪天遇到慷慨的凌家夫妻撞个大运,也有不少人觊觎他们的宝物,幻想着直接出手掠夺。

      父母的武功并不算高强,对付寻常强盗尚可,然而那天来了一群蒙面的修士,直接朝他们动手,二人力难敌众,最终被这群疯子杀害,并被抢夺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
      父母死后,有一位自称是父母朋友的修士给凌家兄弟二人送来了他们早就写好的遗书和早便存放好的遗产。

      这就是凌氏夫妻传奇又悲剧的一生,没有冻死在雪山山巅,没有淹死在海底深谷,没有葬身于火焰鸟的洞穴,而是死于同类的谋杀。

      也许父母在把孩子托付给亲戚家,义无反顾走上这条充满危险与挑战的道路时,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父母给孪生兄弟留下的遗产,只有两样。一样是他们自己编写的书,另一样是一件举世无双的传世之宝——一把剑。

      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剑,而是数百年前飞升的徐宗师曾使用过的剑。这把剑如萧金城的临渊一般,熔入了使用者的骨血,随用随取,收放自如,徐宗师飞升后,这把剑就在修真界没了踪迹。
      不曾想,它竟被凌氏夫妻捡到,传给了他们的儿子。徐宗师已经飞升了,这把剑可以说是有神力的,它注定是一大杀器,光是得到它就会拥有可怕的实力,落到暴虐之人手中,更不知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父母的那位朋友,以及凌家的亲戚,都不知道这把剑的真正来头。

      在遗书里,父母特别叮嘱,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许他们卖出去;如果凌音凌玉两个未来都无法驾驭这把剑,那就送给他们觉得能够驾驭这把剑的人。这是父母交给凌家兄弟的使命。
      ……
      凌音后来在亲戚的帮助下学得了几门乐器,十五岁时去大酒楼里卖艺,有时凌玉会跟着他一起,凌玉唱曲,凌音给他配乐。他们在老家那一块儿小小红过一阵,攒了些钱。后来不红了,便分给了照顾他们长大的亲戚家一部分遗产,快成年时就搬走,离开了家乡。

      凌玉回过神来。这时,儿时的凌音直起身来,看着哥哥,坚定又天真地说:“我总有一天要给父母报仇雪恨。”

      凌音安静了几秒,叹了口气,轻声道:“人不能活在仇恨里啊。”

      “那些恶人不该得到应有的代价吗?天不给他恶果,我就亲自动手!”

      凌音朝他笑笑,道:“好啊,等你长大了,变得强大了,去惩治那些坏人吧。只是,活得快乐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成年的凌音有些痛苦地看着这一幕,他知道啊,他知道的,可他做不到,他做不到像父母、像哥哥一样洒脱自在,他完全没有他们家里人的那种独特风骨,他空有一身傲气,跟他们格格不入。
      ……
      忽然一阵风吹过,眼前的景像像是被吹散的沙,随风划开,消失了,另一幅画面堆在眼前,色彩和光线都完整了。雨后初晴,灰扑扑的墙头上绿叶被洗濯得油亮,枝叶和影子都开始摇晃,画面湿漉漉的鲜艳。
      在记忆图景里感受不到清风和阳光,也沾不上水汽,凌玉却无端感到一丝凉意。
      他顺着巷子转过转角,便发现了“自己”和凌音,看身形顶天十岁。对面走来一拨人,大约十来个,领头的那个穿着一身绿色的丝绸华服,衣袍花纹繁复,腰间佩玉,步子迈得嚣张。他吹了一声口哨,挑衅道:

      “喂,你两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家伙!给小爷我站住。”
      凌音和凌玉都站住了,凌音不作声,凌玉斜了那人一眼。

      这一眼激怒了绿衣服,绿衣服啐了一口,骂道:“不长眼的狗畜生!也不睁大了眼瞧瞧,小爷我是谁?别以为你们家有几个小钱就了不得了,我告诉你,你们只是寄人篱下的贱命,没有倚仗没有靠山,只能任人欺负。亲戚的钱可不会是你们的!做你们的春/梦去呢!敢对小爷我不敬,仔细你的皮!”

      这番话骂得着实刻薄,绿衣服大约自以为戳中了痛处,气消了一小半,露出一个嘲弄的微笑。
      不料小凌玉根本不听,他“哼”了一声,直视绿衣服,讽刺道:“公子哥,你爹是朝廷重臣,好了不起。既然这么有权有势,为何不接你们上京城住去?”

      绿衣服一噎,随后大声道:
      “京城?小爷自然是想去就去。小爷我爱住哪儿住哪儿,又与你何干?”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爹在京城养小老婆,不方便得很呢。”

      “你!”

      凌音低喝道:“凌玉!”
      绿衣服沉了脸色,盯了凌玉一会儿,又微微一笑,拖长了语气傲慢道:“本小爷宽宏大量,不跟不懂事的天真小蠢货计较。只要你们俩今儿给我下跪,叫我魏哥,小爷就放过你们。不然……”绿衣服回头看了身后的小弟一眼,又看着两兄弟,意味深长地止住了话头。

      凌玉扭头就走。
      绿衣服彻底怒了,手直指着凌玉,大喊大叫:“可恶,给我打!搜出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把他们身上的破布也扒下来,晾他们在巷子里,非得让他们长长记性,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对小爷这般放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绿衣服痛声惨叫,只见凌玉已逼至他身前,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细嫩的手臂。一阵“滋啦滋啦”声后,凌玉松开手,绿衣服白皙的胳膊已被灼得红里透黑,微微冒烟。

      听着绿衣服的惨叫声,凌玉若有所思地看看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掌心。

      他并无灵核,刚才试着稍微烧了一下灵根,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这是他在父母留给他们的、自己编的书上看到的,需要燃烧内丹,算个很偏门的法术,并不常用。

      母亲在书页下写了批注,这个法术真正的用法是点燃灵火、且不用燃烧损耗灵核,但缺了一些重要因素,今已失传。

      绿衣服捂着伤臂满地打滚,凌玉背起手,走到他面前,缓缓道:“你回家去治伤,就说我不小心冲撞了你,回头我大大地道个歉,你也装个大度,这事就了了。我道这个歉,你也够有面子了,你以后也别招惹我们。不然,你非要打官司,别怕我把你做过的下流事抖出来,看你那做大官的爹保不保你!”

      绿衣眼只管呜呜咽咽,一个字说不出来。

      凌玉抄起他另一只完好的胳膊塞进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弟手里,随手拍了拍他的肩,又靠近他耳边:“你们也别乱嚼舌根,不然你们的下场比他更惨。”

      小弟吓得手一抖,不省人事的绿衣服往下滑了一截。

      “话多死了,真烦。”
      凌玉拍拍手,“走了。”
      ……

      场景再次变换,这次,凌玉出现在亲戚家里。
      他看着家里木质家具,墙角的琴,墙上的画,熟悉中带着一丝陌生。
      这天家里来了客人。这客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给他们送遗物的父母挚友。他此次前来是为了二人的修行之事。
      他先探了探凌玉的灵根。亲戚家人都非修行之人,不懂这些,在旁边看着。客人探完,收回手,沉吟半晌,道:

      “小玉有灵根,但戾气太重,今后恐怕灵核不稳、灵脉运行不畅,即使灵力强劲,也会反噬伤身。”
      言下之意是,你不适合修行,不是那块料。
      他用充满歉意的目光看着凌玉:“抱歉,小玉。此症乃是天生,恐怕很难治愈,我们门派……不能收你。”

      十来岁的小凌玉垂下目光,看不清表情。
      二十岁的凌玉闭了闭眼,轻轻偏开了头。

      客人又准备去探凌音。凌音不动声色地轻轻将手一挡,道:“伯父,我己经决定好了。我不上山。如今天下太平,修真界与朝廷势力相当,互不干扰,且相互帮助已有许多年了。修真界有苏澜,平民百姓也有君王,法律条文、政策制定、抓人办案、粮食税收,都离不开朝廷。我已决定考取功名,做个小官也好,只求造福百姓。”

      话已至此,客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他轻叹一声,客套几句后告辞。

      客人走后,凌音对凌玉说:“其实我没打算做官,刚才那番话,也是为了打发他。”

      凌玉不语。

      凌音叹了口气,道:“父母不是留下了书吗?门派不敢收你,我们可以散修啊。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很特殊,戾气重未必不是好事,你一旦摸索出自己的道路,必将成大器。”

      凌音摸了摸弟弟的头:“别怕,哥哥陪你。”

  •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修了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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