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为时已晚》离润

27、相处

　　顾舒羽在洗手间已经待了好久。
　　从吃饭回来，她便抱着马桶在吐，好一顿翻江倒海，吐到最后没了力气，一屁股蹲坐在洗手间的冷瓷砖上，头抵在墙上缓解着胃部痉挛。
　　胃部一阵阵抽痛，好似能闻到从下而上的血腥气，顾舒羽努力咽了咽口水，终是没压住，还没来得及用手捂住嘴，血便喷了满手满身，连洗手间的墙面都没有幸免。
　　眼前一黑，顾舒羽便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顾舒羽想，幸好，苏子叶不在家，要不然，又要麻烦他。
　　吃完饭，苏子叶送顾舒羽到家门口便开车出去了，临走之前特意交代顾舒羽将他放到床头柜的药吃掉，他回来可是要查数的。
　　好在，这次晕厥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虽然这次晕厥还是像往常一样恨不得半生梦尽，但是醒来后算了算时间，也不过晕过去了十几分钟。
　　在地上缓解好一阵，顾舒羽才揉着胃勉强站了起来，长久的蹲坐，腿部麻感明显，背部钝痛，胃癌果然是个折磨人的病，只不过是任性的多吃了几口，就落了这么个下场。
　　可是毕竟是好多年没吃过的正儿八经的家乡菜了，吃起来到底心里欢喜的很，多吃几口的愿望实在是藏不住。
　　她现在是多活一天赚一天，多吃几口赚几口的时候。顾舒羽想，即使难受，也忍了，要是哪天嗝屁了，可是什么都吃不上了。
　　将身上被血污了的衣服脱下来扔在洗手间的地上，然后打开花洒冲澡，将身上那一股难闻的血腥气冲刷掉。
　　往常顾舒羽是不爱用沐浴露的，觉得总是冲洗不干净，今日却不得不多挤了一些抹在身上，沐浴露也是栀子花的味道，刚揉开，浓郁的栀子花香便冲散了不少血腥味儿。
　　澡洗完，顾舒羽又把洗手间的血迹也被冲刷了个干净，确保没有留下一滴血点，这才出去换上睡衣，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扔进洗衣机洗干净，之后勉强挪到床上趴下，就再也不想起来了。
　　顾舒羽这一觉睡得有些稀里糊涂，做了好几个梦，梦里移步换影，画面凌乱却清晰，可是醒来后却是一个也不记得。
　　她是被苏子叶门口停车的声音吵醒的，睁眼时发现天色已经擦黑，不知不觉苏子叶竟然出去了这么久。
　　起床摸过床头苏子叶出门前嘱咐她吃的药，就着保温杯里温热的水赶紧吃掉，免得被苏子叶发现了不高兴。
　　虽然顾舒羽觉得吃不吃药对她来说意义并不大，除了止痛药，其余的药既不会让她疼痛减少，也不会让她精神变好，可是她却不得不吃，因为她不想让苏子叶为她担心，也不想听苏子叶念叨，苏子叶每念叨一次，都像在提醒她命不久矣。
　　以前她总觉得苏子叶这个人与众不同，看起来清冷孤傲，是绝对做不出唠叨人这种事的，想来那也是刚见面时对苏子叶的幻想太过美好。
　　却不知，这人与人相处都是近臭远香，相处的时间越久，这“神坛”上的人物掉落的越快，苏子叶那念念叨叨的本事绝不亚于四五年级调皮捣蛋孩子的妈。
　　是以，顾舒羽对苏子叶的唠叨颇为头疼。
　　整了整身上松松垮垮的睡衣，顾舒羽往楼下走去，刚走了一个台阶，想起洗衣机的衣服，又倒回去拿出衣服快速的晾到侧阳台上。
　　晾完衣服刚下到楼梯口，一伸头，便看到苏子叶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踢开大门，穿过院子，顾头不顾脚的往屋里走。
　　顾舒羽过去帮忙打开屋门，接过苏子叶抱在怀里的购物袋，好大一包，顾舒羽没想过会这么重，猛的一拿，差点没拿住掉在地上。
　　“不用你帮忙，我一个人可以，你去沙发上歇着，实在不好意思坐着，就帮我去倒杯水，渴死我了。”
　　苏子叶进门后将手中的物件儿乱七八糟的往地上一堆，便起身推搡着顾舒羽去客厅。
　　苏子叶先将一大袋子吃食放到厨房，而后洗手出来接过顾舒羽手中的水杯喝了一口，便将地上大大小小的服装袋往沙发前的地毯上一堆，炫宝似的从里面拿出自己出去半下午扫荡回来的战利品给顾舒羽看。
　　两身轻便的运动装，两身做工考究的西装裙，四件长袖T恤衫，四件衬衣，还有两双鞋，一双运动款，一双休闲款以及五六双女士短袜。
　　顾舒羽拿起一件，上面的标签有些陌生，不是烂大街的牌子，也不是高价的奢侈品牌，衣服的料子摸上去很舒服，做工也很精细。
　　苏子叶拿出一件T恤衫扔给顾舒羽，“穿上试试，他家码数很正，这件合适的话，其余的也不会有问题。”
　　顾舒羽从头上扯下苏子叶扔过来的T恤衫，有些疑惑的问苏子叶：“给我买的？”
　　“是啊。”苏子叶手往地上一划拉，道：“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是给你买的。我要回去几天，总得把生活给你安排好才是。”
　　“怎么给我买这么多衣服？我穿的过来吗？”其实顾舒羽更想说的是，这么多衣服他还穿得着吗？
　　“怎么穿不过来？你以前怎么也算是个大公司的总经理，总不可能只扒着一件衣服穿吧？”
　　苏子叶故意装出一副夸张的表情揶揄顾舒羽，心里却紧张的要命，他怕顾舒羽看穿他的心思，更怕顾舒羽拒绝他的好意，他都有想过要是顾舒羽非要拿着这些衣服和他算钱，他会多尴尬。
　　他故意没去买常见的大品牌，而是去他妈妈常去给他们姐弟买衣服的那几家小众服装店，那几家店只接待几个固定大客户，所以牌子少见的又少见。
　　他想着顾舒羽若是非要和他算钱，他就拖一晚上，拖到明天他走了，顾舒羽也就不好与他计较了。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给喜欢的人买衣服原来也是一件可以让人开怀好久的事，从顾其羽同意与他结伴同行的时候，他就已经计划了这次采买。
　　只求顾舒羽不要那么残忍，将他内心的愉悦一扫而空。
　　不过这一次，苏子叶想多了，顾舒羽压根就没想过要和苏子叶客气，更不用说拿钱给苏子叶了。
　　苏子叶也算是高门大户了，拿钱给他那不是侮辱人吗？顾舒羽可没那么不识好歹。
　　从相识之始，苏子叶已经帮她良多，如果说苏子叶只是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顾舒羽断然不会接受他如此的赠与。
　　但是苏子叶不是普通的医生，他住得起别墅，开得起豪车，给她买的衣服鞋子也不是贵出天际的奢侈品牌，如果顾舒羽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和苏子叶计较这几件衣服的钱，反而有矫揉造作之嫌。
　　在苏子叶软磨硬泡下，顾舒羽勉强进屋换上了一身西装裙，裙子出乎意料的合身。
　　顾舒羽有些惊讶，按理说即便苏子叶知道顾其羽的衣服码数，也不可能将衣服买的如此合身啊。
　　因为生病，顾舒羽瘦得太多，空有一个骨架子，撑得起衣服的长度却无法撑起衣服的宽度。
　　可这身西装裙尺寸拿捏的太好了，穿上不会松垮，也不会紧绷，站在镜子前顾舒羽挺了挺腰身，竟颇有几分精神气儿。
　　顾舒羽差点都要质疑苏子叶是不是偷着量过她的三围，苏子叶将眼一瞪，鄙视中带着得意的道：“我学医这么多年，就没有看走眼的三围，你这肩宽腰臀啥的，我一眼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还用得着量吗？你可以信不过我的为人，但不能侮辱我的专业！”
　　他苏子叶倒是想亲自量一下顾舒羽的三围，可是，以他的修养，断然做不出半夜偷跑到别人卧室去偷量别人三围这种极没品行的行为的。
　　顾舒羽“噗”的笑出了声，她从来不知道竟然有人将专业看得比自己的名声还重要。
　　苏子叶第二天一早走的时候，顾舒羽还没醒。
　　她身上痛了大半晚上，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去，等睡醒的时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揉着眼睛开了门，对面门口贴了张字条，上面写着：“厨房里有吃的，一个星期的量。吴叔那边我已经打好了招呼，你如果不想自己做饭，就去他那里吃。切记，药要按时吃，饭也要按时吃。”
　　是苏子叶那颇具风韵的字迹。
　　顾舒羽望了望屋外，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屋前几株绿植被阳光映的叶片发亮，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许是心理在作祟，亦或是真正放下了过去，总之，顾舒羽觉得自从离开程明霄之后，她的日子忽然就阳光明媚了起来，连上天都给了她极大的一个面子。
　　来成都半月有余，除了来的第一天下了场透地皮的雨，后来的时间都是阳光和煦的好日子。
　　天气不错，顾舒羽也不想闷在屋子里，看了看时间，已是将近饭点，顾舒羽决定出门去往“味斋”。
　　“味斋”可是这几年少有的符合他胃口的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