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李墨酬

3、第 3 章

　　朝廷收到线报，国舅齐斌与容相邦勾结，不日将要起事。

　　赢孟琮奉命出使别国，归国途中，微服前来民间查探。此刻三人在厢房内静静地等待，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国舅和容相邦坐实了罪名，来个瓮中捉鳖。

　　齐斌此人胸无大志，不过仗着齐家得势欺男霸女，聚敛财富。图谋造反之事他还没那个脑子谋划。那老奸巨猾的容相邦拉他下水，显然只想让国舅府做掩护。

　　此刻国舅府内，齐斌正与姬妾寻欢作乐，将容相邦送来的书信随手放在桌上，根本想不到自己已被两拨人盯上。

　　姜瑜拿出师傅送给她的“千里眼”，调好焦距远近朝府中悄悄窥探。还真窥见府内人员动向，清晰如在眼前。

　　她自幼体弱多病，八岁那年因缘际会结识了游历至齐国的方士。治好了她的体虚之症，教识她各种机巧物事。姜瑜拜他为师，师傅云游四方之际，常给她捎些有趣玩意儿，这枚“千里眼”就是其中之一。

　　她拿着“千里眼”窥见府中骄奢淫逸的情景，不由得唾了一口：

　　“呸，齐斌这老家伙委实奢靡，齐府修得比皇宫还华丽，平日里定然搜刮不少民脂民膏。”

　　清脆悦耳的女声传至天字二号房，虽有一墙之隔，声音微细，却足以让耳力极佳的三人听得清清楚楚。

　　“小姐，您让我也瞧瞧，方士送您的千里眼真的很远的东西都能看真切？”

　　筱月嚷着要看，姜瑜递给她后轻巧地坐桌子前喝茶润喉，娇嗓不忘嘱咐：

　　“给我瞧仔细，看能不能瞧见齐斌的老婆。”

　　“瞧他老婆作甚？”筱月不解地问。

　　千里眼内，一个上年纪的女人冲进卧室，揪出了一名年轻的侍妾，又是打又是骂的。那场景让筱月吓了一跳。

　　“传闻齐斌老婆悍妒，若她知道丈夫要纳妾，必然闹得天翻地覆。”

　　“小姐，您猜对了，国舅府这会儿闹起来了。”

　　主仆俩的对话，不偏不倚地传进天字二号房的三人耳朵中。

　　姜瑜接过千里眼，窥探府内的情况，半晌笑道：

　　“乱成一锅粥，自家的后院没管好，还想觊觎我姐姐，真是痴心妄想。”

　　“小姐可是想到了对付齐斌的方法？”筱月兴致勃勃地追问。

　　隔壁主仆的对话继续传来，房中三人因姜瑜的话表情各异。

　　“找个人给齐斌老婆递消息，就说他为了娶姜家大小姐，答应许她正妻之位，回头便要休了家中的婆娘。”

　　筱月张大嘴，笑道：“那齐斌老婆不要发疯了？小姐，你真敢！”

　　赢孟琮长指优雅地托着茶具，细嗅杯中溢出的茶香，清冷的视线睨向窗外，眸光意味不明。

　　军师珞珈讪笑，同样侧耳细听的侍卫孟廷则一脸不可置信。

　　“齐斌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娶我姐姐，叫他做梦去！”

　　姜瑜娇嗔说罢，命筱月凑近，在耳边低声交代行事细节。筱月听罢连连点头，给小姐竖起大拇指。

　　“小姐真聪明，往后不知那位世家公子才配得上您。”

　　姜瑜灌了一口茶水，绝美的脸蛋飞扬娇气：

　　“我嘛，不喜欢世家公子。往后给姜家招个赘婿，只要是五官端正，行事稳妥之人就行。”

　　筱月听得云里雾里。

　　姜瑜傲娇道：“世家公子、高门大户有什么好？规矩多如牛毛，还一个个三妻四妾，把女子当玩物。不如找个平常庸碌之辈，替姜家打理家业，少管我的闲事，对我唯命是从，这样岂不清净快意？”

　　筱月点头，总算听明白小姐是不愿有人管着，备受束缚。小姐呀脑子里总藏着这样一些奇思妙想。

　　姜瑜的言论平日里倒没什么，传至天字二号房的三人耳中，则是惊世骇俗，闻所未闻。

　　军师珞珈忍不住笑道：“呵，甚是有趣！”

　　孟廷满脸不赞同，心暗：此女纵然长得貌若天仙，亦不能娶之为妻。想法多而古怪，哪是普通男子驾驭的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主子”。

　　赢孟琮只神色冷淡，岿然不动的姿态，看不出对隔壁大放厥词的姑娘有何看法。

　　转眼斜阳夕照，天色将晚。姜瑜结了茶钱，戴上帷幕领着筱月离开酒楼。

　　主仆二人行至大街，酒楼包厢内的人将她们的身影尽收眼底。

　　靛青色粗布衫裹着窈窕的身影，戴着帷幕的女子虽看不清容貌，却是一眼就让人认出她就是刚才隔壁的女郎。

　　暗卫从窗户翻入，单膝跪在地上拱手道：

　　“殿下，查探清楚了。容相邦的确与国舅有往来，属下在书房中找到这些密信。”

　　军师珞珈接过信件，恭敬地呈给赢孟琮。

　　朝廷重臣结党营私是欺君大罪，这下不用姜氏女搅和，齐斌必然自身难保。

　　是夜，春意料峭，雨水打湿了芭蕉，屋上的瓦片滴答作响。

　　姜氏夫妇将长女叫至跟前，把如今姜家的境况，今后的处境逐一分析，务必让姜瑾活得清醒明白。

　　姜瑾的婚姻关系整个姜家，务必慎之又慎，再三思量。

　　听了父母殷切的话，她沉默良久方道：“爹娘的意思，是让我挑高门去嫁。且这高门要有实力，而我必须为正妻，方可护着姜家老少？”

　　虞夫人道：“正是这个道理，阿瑾你也不必委屈自己，需挑个品貌与你相配之人，方可下嫁。”

　　眼下虽有国舅逼迫，姜氏夫妇到底不会让女儿为了躲避齐斌而随便嫁人。

　　姜瑾想起淮安侯府世子周临。淮安侯府乃秦国名门望族，姜家初到秦国，淮安侯帮忙出了不少力，他们才能在异国他乡安稳扎根。两家本是世交，她与周临算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两家本有意结为姻亲，因两年前周临的爷爷去世，侯府上下需守孝，议亲之事就搁置了。

　　如今姜瑾主动提起，是想周临念在昔日情谊到姜家提亲，救她于水火。以两家父辈对彼此的了解，这门亲事最适合不过。
　　周临是姜怀修看着长大的，自然知晓他的品貌秉性。

　　淮安侯府世子为人正直，两家又知根知底。姜瑾若非要找一归宿，周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姜瑾给周临私信，先探听他的意思，若是他同意，则这桩婚事多半能成了。

　　她命丫鬟拿来纸笔，卷起水袖蘸墨写信。娟秀的簪花小楷洋洋洒洒地落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