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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换亲受尽折磨 ...

  •   第二天,老二带着剪了头发的我姐出门。我姐一头乌黑的短发盖住耳朵,到达衣领,刘海齐眉,又一个灵动的美少女扛着工具走开,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又一天的劳作开始了。从天亮到夜晚重复着昨天一切。我姐晚上想哭。

      我姐收工回家,刘老二晚上一要对我姐做那不可言说的事,就想起新婚那晚窗前闪过的黑影,总也成不了事。

      有一天早晨,刘老二早早起床,一脸的得意,我姐等到吃饭时才惺忪地起来,眼里好像失去了光彩。

      老太太嘴唇一钩,没有指责我姐晚起,老大面无表情,默默地放下碗就下地了。

      我姐比鸡起得早,比狗睡得早,白天在地里劳动一天,回家忙着洗衣做饭,深夜被刘老二纠缠折腾个半死。一天不知道能不能说五个小时的安稳觉。天天粗粮窝窝就咸菜。

      表面上没打没骂,可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被当牲口一样使唤,只给吃草,不给加把豆粕,真是牲口都不如。
      什么样的钢筋铁骨受得了这样的折磨?

      我姐好想在娘家的日子!好想我娘!

      不到两个月,我姐瘦成了纸片人,两眼抠瘘,两腮的桃红褪去,颧骨凸出,两条腿细成了麻杆。

      我姐再跟着老二去上工,小队部里一院子等着上工的人看到我姐,眼睛里不再是羡慕,充满了疑惑。大家不明白,短短两个月,淑贞瘦成这样。

      老二身上有刮肉的刀不成,水灵灵的个美少女快瘦成个骷髅,让人不忍直视。

      “唉!”叹息声不知从谁的嘴里发出来。大家对老二一家老实的名声产生了质疑:难道这一家子不给淑贞饭吃?虐待媳妇?

      有热心的女人甚至产生了要留意他们一家子,不行就去村妇联控告他们的想法。

      有一天,我嫂子来走娘家了。老太太拿出了藏在大缸里的白面,炒了几个鸡蛋,切了韭菜包饺子。

      饺子包了大小两锅盖,炒了俩菜。青椒炒鸡蛋青黄一盘,油光光,干煸茄子茄子条紫白一碗,水润润。

      我姐忙着炒菜、下饺子。饺子上桌,一家人欢天喜地地吃起来。

      他们好久没见过我嫂子了,见了面知心的话说不完,吃起饭来格外香,吃得格外多,格外快,本来足够全家人吃的量,不大一会儿,盘子见底,饺子一个不剩了。

      我姐忙着给每人盛汤、倒水,忙活完,洗了手,桌子上只剩一片狼藉。

      “哎呦,不好意思,我们以为你在厨房里留下吃了呢!”我嫂子一句话,惹得我姐红了双眼。厨房里只有包子汤了,家里连个窝窝头也没有。

      我姐转身扛起锄头下地了。走到地里,找个没人的地方,抹起了眼泪。

      没人跟上来,他们一家加上我嫂子六口人,没有一个找过来给我姐送口吃的喝的。我姐忍着饥饿,干了一下午的活。

      傍晚收工回家,我姐还没到家,街坊就在后面指指点点:“老二家的新媳妇真不懂事,小姑子来了,包个水饺待客人,一碗水饺没捞着吃就闹脾气。”

      消息怎么流出来的?我姐只在没人的地方默默地流了几滴眼泪,没有告诉任何人,可想而知,我嫂子她们背地里传我姐的坏话了。我姐装作没听见,心里觉得很委屈。

      有的大妈大婶看着我姐远去的背影,投去同情的目光。

      她朝着说风凉话的人说:“老二一家子是不是虐待新媳妇啊,不就包个饺子吗,这年头谁家又不是吃不起,还不让新媳妇吃,这不是虐待是什么?”

      “是是是,这都什么年月了,还像万恶的旧社会一样拿儿媳妇当外人,当佣人,当奴隶,非打即骂,不给吃穿,我们妇女当家做主了,不给吃喝,告他们去!”

      “新媳妇不好意思,不行我们替她出头。”

      “不就一顿饺子吗!又没看到他们骂人打人,再看看吧。”

      “好,再等等。”

      我姐背后一片议论声。

      我姐一路走一路委屈得想哭。后面大妈大婶同情的话她没听见,笑话她没吃上水饺闹脾气,把她描画成馋嘴、不懂事的话她可是听进耳朵里了。

      这么一点点小事,被传成小气鬼,馋嘴猫,她委屈,她伤心,她气愤。刚才还咕咕叫的肚子被气愤填满,她饱了。

      我姐气鼓鼓地径直往家走去。回到家没吃晚饭就回自己房间了。

      刘老二看着我姐倒在床上的后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姐这一天就早晨吃了两个窝窝头,饿了两顿,连犯人都不如!该死的老二,你是死人吗?你就不能给媳妇弄口吃的。

      我嫂子回了家,把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我大哥。“这是以后不让我回娘家了,回趟娘家给脸子看!”

      “谁不让你回娘家了,咱找他去!”

      ”还有谁啊,你妹妹呗!”

      “我不信,淑贞怎么能当了你的家。”

      “你不相信我,你就信你妹妹,还是你们亲,我走!回不了娘家,我到哪里去?呜呜呜……”

      没完没了,哭得让人脑仁疼。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新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队里杀了年猪,分了肉,村子里飘着炸肉酥鱼的热油香气,馋得狗儿猫儿伸长了脖子,转动脑袋嗅一嗅。

      年二十六,老太太早早炸好了一大柳条篮子肉、鱼、萝卜丸子,等待过年。

      炸好的年货高挂在屋梁上,大家还是天天杂粮面窝窝就咸菜,和老鼠啊,猫啊,狗啊一样只能闻香味。

      大年初一中午,老太太炖了一锅猪肉粉皮。每人分一碗菜,两个白面馒头。

      菜碗里躺着一块油汪汪的白肉,两块只有一丝肉的炸肉,几个萝卜丸子,白菜、粉皮都被炖得软乎乎,夹起来哆哆嗦嗦,颤颤巍巍,放嘴里一嚼,汁水崩满口腔,伸出舌头,舔一圈嘴唇上的肥油,砸吧砸吧嘴,“嘘!”呼出一口气!

      大家吧嗒吧嗒吃得带劲,老头清了清嗓子说道:“去年一年,我们家公分挣的最多,分的粮食也最多,大家干活都是好样的,我们今年得继续努力,多挣公分多分钱,我们再节省点,争取今年年底盖新房子。”

      老太太眼里直放光,好像看到了新房子,给老大娶上个媳妇。她点头赞同:“我早就盼着盖上新房子。”

      老三听说还要节约点,马上叫起来:“爹,我们天天窝窝头就咸菜,再怎么节约?都饿着肚子扎紧裤腰带去干活吗?”

      吃完这顿饭,我姐再也没见过柳条篮子里的酥炸菜,没看见谁吃过,哪里去了?老鼠和猫偷吃了?没见客人来,不可能招待客吃了啊!

      我姐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真想把高挂在房梁上的篮子够下来看看,可是她没有勇气。

      直到过了正月,老太太把柳条篮子够下来扔在墙根,姐姐知道想念已久的酥炸菜再也上不了桌了。我姐好馋那油腻的感觉。

      好馋啊!

      我姐又瘦了,这回真是馋瘦的。

      她有时候真想用结婚时我娘给她的压腰钱赶个大集,逛个县城,找一家饭店大吃一顿。

      可是,跑着去来回得两三个小时,影响干活挣公分,老头不会愿意的,他们家得多挣公分多分钱多分粮食,攒钱盖房子给老大娶媳妇呢!

      为了多攒钱,老头做主把家里分的细粮卖了大半,留下的过年过节吃,多余的用来招待亲戚。过年分的肉大半走亲戚提走了。

      平时村里分什么菜吃什么菜,没有了吃咸菜。家里母鸡下两个蛋,卖了不够吃盐打酱油的。

      天天窝窝头就咸菜,六口人都一样,一家人为了盖房子抠搜得连放盐都快成多余的了。就差老三说的勒紧裤腰带饿着肚皮干最重的活了。

      好馋啊!日子好难熬啊!

      我姐觉得在婆家一天都难呆下去,可是又能去哪里呢?

      娘家有嫂子,见到很尴尬,回娘家的路被堵上。如果没有嫂子,回娘家住几天,哪怕住一天,休息休息疲劳的身体,疲劳的心。

      我姐想躺在被窝里,睡他个天昏地暗,睡他个自然醒。可是,大过年的了,村子里都放假了,她姐也得起来给一大家子做饭。

      其他人呼呼大睡,饭上桌了才起来。

      老太太一见大家放假了,给自己放了假,把家务活全交给我姐,美其名曰:“让你当家做主!”自己躺被窝里不起来,等着我姐请起来吃饭。

      老二更可恶,还得等着让我姐给他端洗脸水。真想把洗脸水泼到他脸上!

      嫁到婆家的日子好难熬啊!

      姐姐大年初二回娘家给我爹我娘拜年。

      我娘看到我姐的两条胳膊在袖子里直晃荡,心疼得直抹眼泪:“淑贞,你在婆家吃不饱吗?”

      “淑贞,刘老二欺负你了吗?”我大哥看不下去,随口问了句。

      我嫂子听了,气得炸毛了:“怎么了,不放心啊?不放心各回各家啊!”

      “屁话!早干嘛去了!”“你以为我愿意啊!呜呜呜……”

      脑仁疼!

      从此,我姐和我嫂子都很少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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