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陶花树

30、第 30 章

　　程慕知被身旁人的哭声吵醒，因床头灯亮着，睁眼就看到林无忧闭着眼哭泣，像是被梦魇住了，于是抬手不断的抚摸着林无忧的额头，亲吻林无忧嘴唇，嘴里还断断续续的喊着‘不怕不怕’。
　　林无忧在程慕知的触碰下逐渐清醒，哭声却越来越大，好像试图将梦中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程慕知：“无忧，无忧，别怕，我在这里，别怕……。”
　　许久之后，林无忧哭声减弱，下一秒，他突然推开程慕知，惊恐的看着陌生的房间和身旁陌生的Alpha。
　　林无忧：“你，你是谁？”
　　程慕知像被五雷轰顶了一般，惊愕的看着林无忧，林无忧却警惕的盯着他。
　　程慕知：“我？我是程慕知啊，你的慕知。”
　　林无忧：“什么？”
　　林无忧刚缓和的信息素瞬间爆了，满脸泪水，不停的抽泣，却还是迅速起身下床，站在房间角落，狠狠瞪着程慕知。
　　程慕知看到林无忧的反应，感觉心都沉入了海底，试图上前解释，看到林无忧抗拒的侧过身，只得跪坐在床上，眼眶发红的哽咽着。
　　程慕知：“无忧，我是慕知啊，你又不记得我了吗？啊？”
　　林无忧：“你出去！”
　　程慕知：“你需要我的信息素安抚，我……。”
　　林无忧顺手拿起床头柜的保温杯，朝着程慕知扔去。
　　林无忧：“滚！”
　　‘砰’的一声，鲜血从程慕知的头上流了下来，林无忧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刺痛了程慕知。
　　压下鼻尖的酸楚，胸腔的疼痛，程慕知无助的咽了咽口水，像是要吞下所有悲伤。
　　程慕知：“好，你不要生气，我马上走。”
　　程慕知立即下床，光着脚快速走出房门，关上门，接着就听到林无忧将房门反锁的声音。
　　一时，无助、愧疚和心疼的情绪涌入心头，程慕知背靠着房门，慢慢滑坐下去，两条腿直直的平放着，双臂自然垂着，他慢慢低下头，任泪水和血留下，十足的狼狈。
　　但哪怕在这个时候，程慕知还不停地在释放安抚信息素。
　　屋内的林无忧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过激的情绪还没有得到缓解，头部受创的位置已经开始疼痛，一直延伸到太阳穴，林无忧蜷缩在墙角，坐在地上，双腿弯曲，双手握拳敲打着头部，试图用一种疼痛缓解另一种疼痛，但是没有任何效果，这让林无忧更加难受，他无奈的停止某种意义上的自虐行为，双手环住腿弯，抬头看着周围，两边的床头灯亮着，床上有两个枕头，两床被子，两边床头柜上都有保温杯，但是有一个被自己扔出去了，砸中Alpha后掉落在床上，完全拉上的窗帘映出屋外逐渐变亮的日光。
　　稍微冷静后，林无忧强撑着起身在屋内转了起来，满屋的水仙花和清香木信息素仿佛在提醒着他什么，可是林无忧已经完全混乱了，他的体温又开始升高了。
　　从门缝不断飘散来的淡淡森林之气慢慢纾解了林无忧焦躁的情绪，林无忧想起了梦中的车祸，他试图想起门外的Alpha是谁，但除了加剧了头痛，什么都没有出现在脑海里，这让林无忧又开始烦躁，他很无力的走到门前，胸腔因为激烈的情绪波动而大幅度的起伏着，他只知道门外的人信息素中夹杂着很强烈的不安和恐惧情绪，这让他冷静不下来，思考片刻，他试着释放了一些安抚信息素。
　　Alpha的敏感听力和对水仙花信息素捕捉的能力让程慕知轻易就可以感知林无忧在屋内的所有动作，现在林无忧就站在程慕知身后，隔着一扇门，在感知到林无忧释放安抚信息素的一瞬间，程慕知迅速起身，眼神凌厉的仿佛要透过眼前这扇门看穿林无忧。
　　两个人仿佛被上天捉弄了一样，说不清楚失忆的林无忧还是清醒的程慕知谁更可怜。
　　程慕知强迫自己镇定、思考，他知道不可以让林无忧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他需要看到林无忧，守着林无忧，必须行动起来，在长长舒了一口气后，程慕知终于开口了。
　　程慕知：“无忧，你现在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不要锁门好不好。”
　　林无忧：“……。”
　　程慕知：“如果你不想让我照顾你，有保姆，是β，让他们来照顾你好不好。”
　　林无忧：“……。”
　　门内的林无忧没有任何回应，程慕知已经出现了应激的反应，呼吸开始加重，他担心林无忧再晕倒，担心林无忧再发烧，担心林无忧做噩梦，担心林无忧再也记不起这个世界有一个程慕知。
　　程慕知无力的垂下头，嘴里喃喃着‘无忧，求你了，你不记得我没关系，但是不要不顾自己的身体，好不好，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求你了……。’
　　林无忧听着程慕知带着哭腔的声音，心跳像是漏了一拍，他抬起右手放在左胸，试图压下过快的心跳，可胸膛传递出的却是莫名的心痛，迷茫、无助、痛苦一起袭来，像是黑夜中在海上挣扎却无法找到方向的小船，没有灯塔为他指路，孤独的飘在漆黑里。
　　林无忧双手抱头，轻轻的再次敲打了几下，除了增加疼痛，依旧什么记忆都没有进入大脑，他有一些饿，迷糊糊的抬手拧开了门的保险，‘嗒’的一声。
　　程慕知却没敢直接推门进入，他真的怕了，怕林无忧再情绪崩溃，怕看到林无忧冰冷的眼神。
　　两人隔着一扇门面对面站着，互相释放着安抚信息素，是有些怪异且温馨的画面。
　　“你还在吗？”林无忧疑惑的问出口。
　　程慕知听到林无忧的声音，惊讶又激动，他颤抖着手慢慢拧开门把手。
　　现在天已经彻底亮了，林无忧看着门把手转动，不知为何笑了一下，接着上前直接把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程慕知一脸的泪水和血水的污渍，这让林无忧呼吸停滞了一瞬，连上的笑意瞬间被忧愁替代，他本能的抬手想去擦去程慕知脸上的痕迹，却被程慕知握住了手，这次林无忧没有抽回手。
　　“你的伤？”林无忧略带愧疚的问道。
　　“奥，没关系，你哪里还不舒服吗？是不是又发烧了？”程慕知眼睛不眨的看着林无忧烧红的脸颊担忧的问道。
　　“我，有点饿了。”林无忧说着说着渐渐垂下了头，因为他实在不敢再去看眼前高大的Alpha可怜又无助的样子。
　　“你先去躺着，我去安排饭，之后你吃点药，再多躺躺，慢慢就会好的，会好的。”程慕知疲惫的眼神中泛着丝丝亮光，紧张的说着。
　　程慕知松开林无忧的手，转身要走，林无忧上前一步抓住了程慕知的手腕儿。
　　“怎么了？”程慕知压抑着心中的情感，耐心温柔的问着。
　　“你的伤，需要尽快包扎一下。”林无忧这次没有低头，他直视着程慕知的眼睛，坚定的说道。
　　“好，我下去就处理，你别担心，我没事儿，一点小伤。”程慕知安抚的说道。
　　程慕知没有问林无忧有没有记起自己，或许他心里明白，只是不敢再问出口。
　　林无忧看着程慕知下楼的背影，关上门，转身回屋躺在了床上，过度的情绪消耗让他迷迷糊糊的，眼前都是程慕知刚刚一脸血渍的可怜样子，他喃喃着‘是被我搞得这么可怜，我可真是个坏蛋啊’。
　　程慕知下楼后，保姆刚好要准备早饭。
　　保姆A：“二少爷，您受伤了？”
　　程慕知：“小事儿，我会处理，你们暂时不要上楼，早饭尽快准备好。”
　　保姆A/B：“好。”
　　程慕知：“对了，加一条鲈鱼。”
　　保姆A：“好的。”
　　保姆B：“二少爷，需要给您叫个医生吗？”
　　程慕知：“不用，你们两个记着，多余的话不要跟我爸妈说。”
　　保姆A/B：“哎，不乱说。”
　　程慕知：“去忙吧。”
　　保姆A/B：“嗯，嗯。”
　　程慕知走到玄关的大落地镜前查看自己的伤势，一副被人殴打的样子把他自己都逗乐了，他转身去三楼自己常去的侧卧，拨了个电话，开扩音后将手机放在洗漱台上的置物架上，开始简单处理自己的伤口。
　　“慕知？”电话对面的罗行远接通电话，先开口了。
　　“罗叔。”程慕知一边擦着血渍一边喊道。
　　“你那边什么声音？洗澡啊。”罗行远听着电话里传来时不时哗啦啦的水声调侃道。
　　“没，洗漱呢。”程慕知并不想让罗远行知道真实的情况，只得编个不像样的谎话，“罗叔，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头了，您帮我找个靠谱的人来我这儿给我看看呗。”
　　“多大的人了，还能摔到头？”罗行远疑惑着问道。
　　“哎，走神了呗，罗叔，还挺疼的。”程慕知开始撒娇了。
　　“真摔啦，流血没？”罗行远听程慕知说‘疼’，有些担心。
　　“嗯，我看不到头上的情况，应该有一个小口子。”程慕知随意的说道。
　　“你这孩子，医院条件好，抓紧来医院啊，你在家伤口感染可受罪。”罗远行略带责备的说道。
　　“我走不开，罗叔，你帮帮我。”程慕知实话实说。
　　“那我过去给你看，你在老宅？”罗行远焦急的回道。
　　“在南区这边儿的别墅，罗叔，您不用自己来，我知道您医院忙，给我安排个口风紧的人来就行。”程慕知知道，罗远行来的话什么都瞒不住的。
　　罗远行是B市中医院的院长，与程华荣是Q大校友，两人在校内相识，算起来也是三十余年的交情了，平日里两家来往也比较密切，程慕知习惯称罗远行‘罗叔’。
　　程慕知实在不想听到‘程家二少头部无故受伤’之类的传闻，更不想实情传出去，罗远行是此时求助的最好选择。
　　“那让小逸过去吧，他今天上午刚好休息，从家里直接去你那儿估计半个小时。”罗远行想了想，确实不好让不相干的人知道程慕知受伤的事，加上程慕知多加隐瞒，恐怕有内情，考虑片刻，直接安排了自己的儿子过去。
　　“成啊，小逸来当然好了，谢谢罗叔。”程慕知松了口气，回应道。
　　“那你等他电话吧，啊，对了，伤口不要直接水擦啊。”罗远行叮嘱道。
　　“呃……行。”程慕知盯着刚擦完伤口还带血的毛巾定住了，心虚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