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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1 章 ...

  •   第二天一早众人骑马赶往猫公岭,钟宁骑马的姿势有点僵硬,看得出的紧张,但咬牙一声不吭。倒是李立仁不停地问快到了没有,说骨头都要颠散了,二三十里山路骑了两个小时。到了差不多约定好的地方,爬上山头看得见胡金宝的人在对面山头上,约有两、三百人,都穿着黑衣,显得兵强马壮。李立仁对温牧扬说:“看来他们做好了大打一场的准备,不仅仅是两个人比武而已,咱们的人虽然多,但战斗力不及他们,还是先下手为强吧,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温牧扬冷笑一声,“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既然来了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遂命令赵老二先去阵前交涉如何比法,又命令顾三姐保护钟宁,不得进入双方的火力范围。
      胡金宝提出的比武方法是在骑在马上手枪对射,他知道温牧扬在戏台上用刀接连砍了胡金彪、青毛虎等好几个人,必定武艺高强,而自己的武功还比不上青毛虎,所以不敢与他对刀交手。温牧扬既是养尊处优的公子爷,想来不会经常骑马,而自己天天在马背上,占了不少优势。两个山头的中间是一块平地,各自骑马从山头冲下来,只要手枪够得着就打,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胡金宝以为这个比武方式赵二会要计较一番,没想到赵二一口答应,说回去禀报之后要是温牧扬同意了,他对天鸣枪,然后两人就可以开始从山头骑马往下对冲。看到赵二答应这么干脆,胡金宝心下觉得不妙,对手下说:“对方肯定已经埋伏好人马,今天少不了一场恶战,等下如果我胜了,就立即回马撤走,如果我被打死,也不要再管我,赶紧先突围,将来再报仇不迟。”手下人表示得令。胡金宝看到赵二爬上对面山头,下马跟温牧扬说了几句后,拔枪朝天开了三枪,于是也朝天打了三发,催马下山。
      温牧扬放弃缰绳,甩掉脚蹬,从容不迫任凭□□的马往下冲,胡金宝看到这一幕心生绝望,温牧扬的马术还在他之上,今天他怕是凶多吉少了。转眼间双方的马就已经从山上冲到了平地,进入射程之内,胡金宝双手举枪连开好几发,只见温牧扬把身子伏在马背上,与马头成直线,目标极小,显见是老手。开枪之后胡金宝一勒缰绳调头向右,防止两马相交发生肉搏。温牧扬似乎也不愿近战,调转马头朝另外方向奔去。
      两人对换了方向后开始了第二回合,胡金宝觉得即使打不中温牧扬,压得他抬不起头也是好,于是又首先开了枪,依然没中。他万万没想到温牧扬身子伏在马背上,低头抬手一枪子弹就贴着他头皮擦过,他赶紧一拉缰绳奔驰到山脚下。第三回合开始胡金宝已经慌了,进入射程之后双枪胡乱射击,不料打出几发后就发现没有子弹了。温牧扬一直在准确地数着对方开枪的次数,当胡金宝最后一发子弹打完时,他猛地从马背上挺起身开枪。子弹击中胡金宝左臂,左手的枪掉了下去。两马相对飞驰,接近太快,温牧扬开完一枪之后要继续射击就要勒马回转,就在转身的这一瞬,胡金宝把右手的空枪狠狠朝温牧扬砸去,正中左肋,这一下不亚于挨一枪,温牧扬顿时喷出了一口鲜血。
      两马都朝各自的山头奔去,温牧扬知道胡金宝弹尽负伤,此时是消灭他的好时机,若让他跑了则遗留后患,于是咬牙忍痛双手一按马鞍,在马背上起身旋转倒骑马,胡金宝的整个后背都在他面前,一连几枪后胡金宝栽倒在马背上,被他的马驮着往自己的山头上奔去。温牧扬不敢再追,胡金宝已经败逃,一旦他进入对方的射程之内必然会被乱枪打中,于是也催马回转。
      双方布置下阻击的队伍都纷纷开火,赵老大带领部下打了个出其不意,消灭了胡金宝不少人,剩下的人都投降了赵老大。温牧扬勉强支撑回来,身子一晃差点一头栽下马,幸亏赵二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钟宁看到温牧扬面色煞白,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眼睛微闭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眼泪哗的一下就冒了出来,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哭,于是微微仰头将眼泪忍了回去。走到温牧扬身边拉起他的手,小声地唤着“天佑”,温牧扬睁开眼睛勉强一笑,虚弱地握了握钟宁的手表示自己没事。
      赵二扶着温牧扬走进附近一间农舍,温牧扬躺下后大口吐血,面色惨白。赵二问农户能否请得到大夫,农户说倒是有个郎中会看跌打损伤,村里人和牲畜有问题都找他看,但温牧扬是贵人,不敢随便叫他来看。骑马走出这大山里的猫公岭都要好几个小时,离桂城更是还有几百公里之遥,温牧扬肯定经不起这番颠簸,赵二询问地看了钟宁看了一眼,钟宁跟赵二说赶紧让那个郎中来吧。
      郎中来解开温牧扬上衣,看到肋下已经紫黑了一大片,诊脉后思忖半晌,说“这外伤恐怕已经累及脏腑……需好好调养,现在切不可挪动。”配了些他带来的外敷草药,又写下要去抓药的方子。钟宁把外敷的药给温牧扬敷上,赵老大赶紧命人骑马去镇上抓药。药抓来喝下一剂之后温牧扬的呼吸终于变得平顺,沉沉睡去。
      看情形温牧扬必须在此地等伤势稍微平稳才能回桂城,众人商议后决定,赵老大带队伍回二龙山,李立仁自回桂城,留赵二他们几个和两个副官在此陪温牧扬养伤。钟宁和赵二顾三在门口目送大部队,待队尾在山路上转过一个弯再也看不见时,钟宁脸上镇定的微笑如同雨滴掉入池塘,倏地不见了。顾三知道她在担心温牧扬,故意用轻松的口气小声对钟宁说:“你放心,少将军可扛打了,以前比这厉害的伤多了去了,这点伤死不了,”说到这里顾三还白了一眼赵二说:“我告你吧,男人会越来越烦人,在外人面前充好汉,在你面前一点小毛病就哼哼唧唧,支使你干这干那儿,还不明说。”赵二明明听到了顾三的话,只当什么也没听到。看着这俩口子,钟宁忍不住笑了一下,吵吵闹闹、亲亲热热才是一家人的样子,有他们在身边会安心很多。
      柱子爷给了农舍的主人一块银元租这房子几天,那男人欢天喜地带着家小去亲戚家借住,待主人走了翻捡厨房才发现这家人除了地瓜干和咸菜什么都没有。第二天柱子爷打发副官去买油买米,赵二顾三各自去后山砍柴、菜园子里寻菜。顾三抱着一堆青菜回来时,发现十来个骑马的壮汉围住了院子,每个人腰里都别着枪,看来来者不善。顾三问来人要做什么,有人叫喊着“血债血偿,叫温牧扬出来!”顾三心下一沉,知道大事不好,但她不是一个鲁莽的人,知道这些人不敢贸然进屋想必是情况不明还有些疑虑,于是对这些人的嚣张气焰假装视若无睹,冷冷说了一句“等着”,依然抱着青菜走进了屋。
      走出那些人的视线顾三才把青菜一扔,焦急地去找钟宁,找到灶间发现赵二、钟宁和柱子爷已经在这里,赵二朝顾三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对他们说道,“我刚才在后山看到还有十几个人埋伏在后面,其中有几个人面熟,应该是大刀帮那几个人一直在找机会下手,现在被他们逮住了机会。”
      “那怎么办?”顾三有点慌乱地看着赵二,嘴里不自觉地说着“要平时不管来多少人也只管冲出去就完了,老娘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但现在公子爷伤得这么重……”。
      钟宁一下全身发冷,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脑子里,平时顾三对丈夫总没个“服”字,但现在她问赵二该怎么办,那就是真严重了。
      赵二看着顾三对钟宁说:“我俩出去拖住他们,你带公子去二龙山搬救兵……”
      “不”,不等赵二说完钟宁断然说道,“我不认识这里的山路,再说我也背不动他,我跟他再一起根本出不去,赵二哥,辛苦你带他走,我出去应付那帮人。”
      空气凝固了几秒,大家心里明白赵二说的办法是基于主仆上下关系但几乎没有胜算,钟宁的办法才有一丝生机。没有时间再多考虑,生死面前也无需虚利客套,赵二马上说“好”,顾三紧跟着对钟宁说“我陪你一起出去。”顾三说完和赵二对视了一眼,这一眼也许就是“再见”,这对夫妻经历过太多这样生离死别的时刻,完全不需要更多的语言和动作来表达。柱子爷表示他也要留在这里,反正他就是个没人认识的老头子,留下来也许能帮一点忙,钟宁点点头答应了。众人各自行动,走出大门时钟宁朝温牧扬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万一有“万一”,这就是告别,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这大半年相知相惜的时光已是“偷”……
      钟宁和走到屋外,几个黑衣人下马簇拥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走过来。那个年轻人高大健壮,头发剃得短短的,穿一身干净布衣服,眼睛圆圆鼻头肉肉的,脸上表情也钝钝的,看不出来在想什么。钟宁走上前,伸出一只手对那个年轻人说:“你好,我是温牧扬的未婚妻,我叫钟宁,他现在受伤了没法出来见你,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
      年轻人愣了一下,下意识搓了搓手还是没有伸出手去,说:“胡金彪和胡金宝铨是我哥,你男人杀了我哥,我来报仇,你要替他去死吗?”
      听到一个“死”字,三姐下意识握紧了腰里别着的枪,钟宁却看着对方淡淡一笑说:“我家在苏南,日本人打过来后算是逃难到这里。我从轰炸后的死人堆里爬出来过,从被难民挤沉的船里游上岸过,吃过老鼠、背过炸弹,这个年代,死可比活着容易多了。”
      年轻人说道:“我不杀女人,这是我跟温牧扬的事情,不会牵扯你。”
      “不,我不是要去死,我要活着,我们都要活着,”钟宁顿了一下说,“令兄的死确实跟我未婚夫有关系,但不是他杀了他们,比武夺位是大刀帮的传统,来猫公岭决斗是你二哥下的战书,死亡是他们选择道路的结果。”
      簇拥在身后的那些黑衣人嚷道:“胡金祥你不要听这个女人胡说,就是她男人杀了你哥哥,你要为你兄弟报仇。”
      钟宁一直在打量对方,她看到他上衣的肩头打了一个补丁,但补丁跟衣服是同色,而且打在里面,外面磨破稀疏的地方用细密的针脚仔细缝过,于是钟宁对他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和你大哥、二哥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你没有像他们一样刀口舔血、花天酒地,你选择的是靠自己的两只手吃饭,过踏实安心的日子。你不应该被卷入到仇杀死亡,这不是你选择的道路,也不是你要承担的后果。”
      胡金祥有点吃惊钟宁为什么知道,摸了摸头小声喃喃道,“是,我娘早就说过,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他们……”
      钟宁一看知道他的心理防线有所松动,于是继续说:“如果你非要找我未婚夫报仇,那你先接受我的挑战。我没有功夫,我看你好像也不是练家子,那我们就像你二哥那样,各自骑马冲下来放枪,死生各有一半胜算。如果我死了,我至少死得明明白白、心甘情愿,我为我爱的人而死,你呢?如果你死了,你是否会明明白白、心甘情愿。”
      周围的黑衣人急了,为首的一个人拿枪指着胡金祥说:““长兄如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还跟这个女人啰嗦什么,还不去杀了温牧扬给你两个哥哥报仇。”
      胡金祥瞪了那个拿枪的人一眼,说“胡家的事不劳烦各位了,我娘已经七十多岁,就剩我这一个儿子,我要给她养老送终,先走了。”
      看着胡金祥转身走了,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钟宁趁热打铁说道,“诸位,胡兄弟走了你们也请回吧,我以前没见过你们以后也不会再相见,而且我向你们保证天行社不会再追查此事。如果你们不走的话,二龙山离这里也就一两个小时的路程,赵老大的人说到就到,而且警察局、温府的人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在场的黑衣人都有些踌躇,这时远处响起了枪声,一个小喽啰骑马飞奔过来说“赵老二和姓温的跑了,我们要不要追过去。”为首的黑衣人看了看钟宁,说“我们拿的钱就干到这里,下面的事情不管了。”说完带着这帮人骑上马转头呼啸而去。
      长嘘一口气,钟宁转身朝屋子里走去,顾三姐连忙跟上,急切地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钟宁道:“叫上柱子爷,我们去二龙山。”

  • 作者有话要说:  星期六有事上不了网,所以今天提前更新了,大家周末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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