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如云》云暮朝朝

3、拯救哥哥

　　回到玉墨斋，藤萝替卿如瑾穿好衣服，担忧道：“下个月大公子的回府之日，姑娘该上点心了。毕竟是骨肉至亲，总不至于太生分。”

　　卿辰煜，丞相府府的嫡长子，卿如瑾一母同胞的哥哥。

　　他才华横溢，天赋异禀，十二岁考入衡朝最为出名的东谷书院，前途无量，人人艳羡。但却在十五岁那年，从东谷书院回家途中遭遇山匪袭击，直接掉下了万丈悬崖，尸骨无存。

　　这个与她一母同胞的嫡亲哥哥，虽然平日无甚交集，但血浓于水，卿如瑾当时还是伤心了许久。

　　卿如瑾眸色沉沉，脑中思索一番后说道：“藤萝，拿纸笔来。”

　　藤萝愣愣地应下，一头雾水地走开了。

　　卿如瑾又朝着屋外喊了一声：“青团。”

　　青团腰间佩剑，英姿挺拔地推开门走了进来，她抱拳行礼：“姑娘。”

　　“若是我们现在启程前往东谷书院，大概需要多少时日？”卿如瑾问道。

　　东谷书院是衡朝一等一的书院，乃是前朝张大学士一手建立，无论家世，只收秉性上乘，心性正直之人。因此，就算东谷书院远在深山之中，仍有权贵前仆后继地想将自家的儿子塞进去，更是以考入东谷书院为荣。

　　卿辰煜在三年前考入东谷书院，而就一个月后，他将会在书院回来的路上突遇山贼，掉下万丈悬崖。

　　青团有些惊讶，拱手答道：“若是套了马车，需要月余时间。”

　　月余，肯定来不及。

　　卿如瑾微微皱眉，继续问道：“若是骑马呢？”

　　青团愕然，回答道：“若是两匹马换着跑，最快半月。”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卿如瑾拍手道，“你带着我去。”

　　“啊？”青团没反应过来。

　　“我不会骑马呀，那自然只能你带着我去了。”卿如瑾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

　　恰巧此时藤萝拿着纸笔走了过来，看着一脸莫测的卿如瑾和愣在原地的青团，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将纸铺在书桌上，边磨墨边看着卿如瑾：“姑娘今儿这是怎么了？也不去向夫人请安。”

　　提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卿如瑾的表情有些许凝固。

　　前世林夫人一直以慈母面目出现在自己面前，让她以为这个母亲是疼爱自己的，只是碍于自己的“灾星”传言，不能常来探望。可无论是她在家中的弥留之际，还是被抬进皇宫剜眼献祭，林夫人都不曾来看过她一眼。

　　寒毒的事……她是否知情呢？

　　前世在卿辰煜死后一年，卿府全家去往普光寺为卿辰煜烧香祈福，但卿如瑾突发意外，没能赶上去普光寺的马车。等到全家回来后，卿丞相直接赏了卿如瑾五个板子，丢去祠堂反省悔过。

　　也就是自此，卿如瑾染上了风寒，后来发展成了“寒症”，缠绵病榻不足三月便断了气。

　　如今看来，卿辰煜的死也好，她被罚板子染上风寒也好，都是他人蓄意已久的谋划。

　　到底是谁？

　　刚刚才经历了生死大事，太多的线索绞缠在卿如瑾的脑中，她仿佛处于一片混沌，看不清真相。

　　唯有一件事，卿如瑾看得十分清楚，是眼前的第一大事。

　　一定要救下卿辰煜。

　　卿如瑾在纸上写下：要事相商，如瑾盼与兄长一叙，半月后书院相见。

　　她折好递给藤萝：“藤萝，你去把这封信寄给兄长。别让桃酥去，那丫头只知道买一口酥。”

　　藤萝应下，面上多了几分欣慰：“姑娘这还是第一次给大公子写信呢，大公子收到家书定然惊喜。”

　　是惊吓还差不多……

　　卿如瑾腹诽着，一脸认真地握住藤萝的手：“藤萝，我与青团要出趟远门，需要月余的时间，这段时间就称我病了，得了……得了麻疹！”

　　藤萝睁大了眼睛：“姑娘要去做什么？为何要这么说？况且那麻疹，可是会破相的！这要是传出去，姑娘你可怎么办？而且万一老爷夫人来看你，岂不是就穿帮了。”

　　卿如瑾拍了拍藤萝：“我有一件事，必须要去做。放心吧，我又没有真的得麻疹，不会破相的。况且……”她的眼神黯了黯，“父亲母亲，不会来看我的，麻疹会传染人的。”

　　藤萝看着自家姑娘，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有些心疼。

　　“姑娘，家主和夫人，心里定然还是疼你的。”

　　卿如瑾笑了笑：“这段日子就得靠你来管着这院子了，别叫旁人看出端倪。桃酥那丫头也得你管着，她向来只晓得吃，别露馅了。”

　　“知道了姑娘。”藤萝虽不知卿如瑾此番究竟意欲何为，还是乖顺应下，“明明是同姑娘一起长大，桃酥这丫头总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对了，姑娘何时出发？”

　　卿如瑾思索了片刻：“明日便走。青团，你今日就将马匹和路上所需的干粮备好，藤萝，你来替我上妆，随我去向母亲请安。”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戏嘛，总是要做足了才好看。”

　　景安堂外。

　　“明明都要用午膳了，你这丫头片子非得拉着我来请安。”卿如月身着粉蝶如意月裙，精巧的凌虚髻上插着金丝攒珠簪，看着景安堂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她身后跟着一个年纪看着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女，上着云纱对襟外裳，下穿玉兰绣面裙，梳着双环髻，还是十分稚嫩的模样，但言行间处处透着温柔娴静，已初显几分大家闺秀的气派。

　　“二姐姐，这几日母亲身体抱恙，除了晨昏定省外，咱们做女儿的总归要多关心一些。”少女柔柔开口。

　　卿如月斜斜看了一眼身旁之人，唇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咱们婉婉，当真是再贴心不过了。”

　　卿如婉低下了头：“二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婉婉只能在这些方面下些笨功夫了。”她抬眼，一脸崇拜地看向卿如月，“小娘说让我要跟二姐姐多学学，才不至于太过蠢笨，丢了卿家的脸面。”

　　一番恭维说得卿如月心中十分妥帖，她刮了刮卿如婉的小脸：“就你会说，走吧。”她又随口问了句，“宋小娘当初也是江南名家里出来的，才学方面想来不会差，怎么你就跟个木头似的。”

　　卿如婉红了脸没有说话，低下头慢慢地走着。

　　突然，前方远远走过两个人影，一人戴着白色面纱，看不清容貌，举手投足间隐隐透着几分高贵气质，另一人身着丫鬟服饰，却也是身形婀娜，让人浮想联翩。

　　“那是谁？”卿如月看不清二人容貌，只觉得心中莫名生起了一丝嫉妒。

　　卿如婉眨了眨眼睛：“远远看着，那丫鬟像是藤萝。”她迟疑道，“那她旁边的，是三姐姐吗？为何三姐姐戴着面纱？”

　　一听是卿如瑾，卿如月冷哼一声：“灾星不在房间里好好待着，偏生要出来恶心人，真是晦气。”

　　卿如婉低下头没有搭话。

　　卿如月一把抓住卿如婉的手腕：“走，我倒要看看她们又作什么妖。”

　　“啊，二姐姐，还是不要了吧，我们还是去给母亲请安……”卿如婉表情慌张，有些抗拒。

　　“你怕，我可不怕。”卿如月瞪了她一眼，拉着卿如婉便朝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景安堂侧门外。

　　“姑娘，你这脸，夫人能有办法吗？”藤萝站在卿如瑾身后，满脸担忧。

　　“只能求母亲去请城中最好的医士了，不然，不然……”卿如瑾秀眉微蹙，一双似小鹿般清澈的美目眨了眨，似有泪花泛起，“不然我就毁容了！”

　　“嘘！”藤萝连忙示意卿如瑾莫要声张，“姑娘可千万小点声，这要是被旁人听了去，姑娘的名声就毁了！”

　　卿如瑾连忙捂住了嘴，警惕地朝周围看了看。

　　“姑娘，快些进去吧，看看夫人能有什么法子。”

　　藤萝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侧门，卿如瑾也放轻脚步走了进去，门悄无声息地被关上，仿佛二人从未来过。

　　不远的转角处，站着两个神情各异的少女。

　　“卿如瑾？毁容？”卿如月念叨着方才二人的对话，一股巨大的喜悦涌上了心头，

　　她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这是什么好日子，那灾星的脸毁了？”

　　“怪不得三姐姐要戴面纱……”卿如婉凝眉沉思，“可是，是为什么脸被毁了呢？”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卿如月如沐春风，整个人容光焕发，拉着卿如婉往景安堂正门的方向走去，“你不是要给母亲请安？走走走。”

　　“三姐姐不是去里面了吗，咱们还是不要去了……”卿如婉几乎是被卿如月拖着走，她弱弱地将卿如月往回拉，但没起到一点作用。

　　卿如月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个没用的东西！等会你什么都不必讲，都交给我，行了吧？”说完，她翻了个白眼。

　　卿如婉不再言语，任由卿如月拉着她去往景安堂的前厅。

　　“二小姐，四小姐，夫人她说……”

　　在前厅外守着的侍女上前来行了个礼，卿如月看都没看她一眼，也没管她说的什么，直直地拉着卿如婉向里走去。

　　“哎，二小姐！”侍女有些意外，准备上前去拦。

　　一直沉默的卿如婉突然抬眼看向侍女，语气温柔却带了一股莫名的压力：“母亲近日身子不适，我和二姐姐前来看望，实乃一片孝心，还请通融。”

　　侍女一愣，回过神来时，两个少女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