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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交易 ...

  •   “吱呀—!”水云间的大门被打开,朱阳被引了进来。

       “来了?”安厦并不意外朱阳的到来。朱阳一定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很确信。

      “我想要钱,做什么都行。”朱阳哑着嗓子说。

      “你这话说的,我们该有什么合作吗?我为什么要给你钱。”

      “你放我走,不就是为了现在吗?”朱阳抬起头,他的眼睛特别亮,发着光一般,像是饿狼。

      “聪明。”安厦笑了一下。“一千两,就成交。”

      “不。”朱阳毫不犹豫拒绝。“一万两。”

      安厦坐直了身子,“你的价值?”

      “你想让我做什么,你先说。”朱阳目光灼灼看着安厦。

      “他们一定会让你再出面去当证人的,我只要你在合适的时候,把真正的真相说出来。”

      “一千两,要把我的脸面放在地上踩,这不够格。但一万两,我还能附赠你一点。一万两,我不仅能反咬他们一口,我还能送你一条线索,关于京城的动静。”

      “我要京城的动静做什么,我是个闲人。”安厦转动着手上珠子的手微不可查停顿了一下。

      “你需要。你当年改革的时候都没有宣扬过自己的功绩,你不是喜欢炫耀的人,但你现在做了。你需要百姓的支持,这不是一个彻底的商人需要的东西。”朱阳很笃定。

      “我喜欢聪明人,成交。”安厦笑着挑眉。

      “线索很简单,他们要在这个月就彻底弄臭你的名声,然后把你的丑事联系上京城的狼崽子,把他弄死。”

      安厦抿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他们就不住唐洲的小辫子,师出无名,这是要直接造谣了。安厦给蒋兆个眼色,蒋兆立刻起身去传信。

      “多谢,你不怕我反悔,现在就告诉我?”

      朱阳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朱阳在心里默默说。朱阳知道安厦是个好人,在他家大难临头前,夫子的赞颂里,在他家的田地到那些农民手里,农民的笑容里。

      但朱阳很割裂,一方面,他的父亲给了他一些扭曲的价值,他知道这些不好,但已经无法割舍。他压制这些扭曲的情绪,把一切归咎在安厦头上。

      但他不是真的恨安厦,他知道,对大部分人来说,安厦是好人,安厦没错。他只是突遭大难,需要一个情绪的出口,安厦就是这个出口。

      因为他曾经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见到安厦。他以为安厦是最合适的发泄象征。

      他深知他罪有应得,父债子偿,他在现实里接受一切恶意,但他的心中,上等人,脏,这些教诲在扭曲着他。

      他对着安厦破口大骂,是他已经不想活了。他的情绪在知道自己伺候的人是他用来寄托恨多年的人的那一刻被点燃,他是存了死志的。

      但被安厦扔出去的那一刻,他的理智回笼了。他看似平静的谋划了未来,一个造谣安厦谋利的未来。但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他就像是一壶烧开的水,在怒骂安厦的一刻,他被短暂从锅炉上抬起,停止了沸腾,又被放下去。

      扬汤止沸。

      所以,很快,他再次沸腾了,他动手了,伤人了。

      朱阳是聪明的,他的求生意志告诉他,他已经坚持不住了,再不找到从底层脱离的出路,他会变成一个每日暴怒的疯子,就像是一壶永不止沸水水。

      他想到了安厦。他恨安厦,又能客观评价安厦,她知道,安厦一定会和他合作。

      他客观评价安厦,他知道安厦不会失约。

      果然,作为他完成一半约定的报酬,安厦给了他五千两。

      朱阳拿到了银票,把他攥在手里看了良久。银票的纸张很干净,比他脏兮兮的手干净很多。

      朱阳上一次抓到这样的银票的时候,他的手也很干净。

      朱阳没再多看,把银票揣进了口袋里。他那么需要钱,但银票却被他团的皱巴巴的。

      “谢谢。”朱阳转身离开,回到了那不知道是给人睡,还是给畜生睡的蓬去。

      “安厦哥哥,为什么这个哥哥一定会来呢?”

      “因为他如果不来的话,那个花旦也会逼着他来。所以,我很确定,他一定会来。”安厦摸着小金的脑袋,道:“人心,很好判断,只要我们给他一点推动和一点小小的保障。”

      小金似懂非懂。安厦没再多说,推着他让他回去睡。
      ——
      第二天,朱阳的身体的臭味更大了。大滴的汗水把不少赃污都冲下去了一小段,聚在一起,露出了少量光洁的皮肤,但整个看起来,更脏了。

      如果说之前的朱阳像是一个被涂满了灰的脏家伙,那现在,他像是屎壳郎会喜欢的食物。

      朱阳闭了闭眼睛,说实话,他还是不太有让这样的自己去面对所有人的勇气。

      两个人推开门口的木板,朱阳实在不愿意说那是门。两人捂住鼻子,上下扫视了朱阳一下。他们扫视的非常快,像是生怕多停留一秒自己的眼睛也会被污染一样。

      朱阳平静的面对他们的打量,沉默着不说话。

      “够脏的,行了,直接走吧,也不用再给你涂灰了。别我们涂灰的时候再给你脸上的土块扣掉了,还干净了呢。”一个男人肆无忌惮的说。

      朱阳像是个傻子一样,一言不发。

      “呦,真是泥人啊。没脾气,还都是泥。”两个男人的嘲笑还在继续。

      朱阳袖子里的手指紧紧扣着银票,“再忍忍,再忍忍。”他再心里告诉自己。

      朱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菜市的,他被这一路的屈辱摄住了魂魄。

      “诸位百姓!想必大家都曾听说过土改!土改是怎样的坏事,如今时过境迁,这安某人竟然敢拿土改赞颂自己!我辈不愿诸位百姓被骗,特地找了被土改的人来,下面就让他和诸位讲一讲,这土改,是怎么的坏事。”

      这男人比起之前那说书人好了不少,情绪饱满,说过的时候,手臂还挥动着,能带动着看客的情绪。

      显然,经历过之前的事情,他们安排人选的时候,公正了不少。

      朱阳被推到前台,聚在这里的民众全都看清了朱阳的样子,一时间议论纷纷。

      “怎么这么脏啊?”

      “是啊,是啊,脏死了,看着比乱葬岗里头的都脏。”

      “呸呸呸,快呸,大早上提那里晦不晦气。“

      “对对对,呸呸呸。”

      下面一片窃窃私语。

      朱阳抬眸,直视这些审视,甚至带着审判的目光。

      他常常吸了口气,气沉丹田道:“我,不是好人,土改没有害人。”

      “啊?什么东西,他说什么呢?”

      “是啊,反水啊。”

      朱阳的余光撇见有人想冲上来阻止他,却被人按倒在地。

      朱阳扫视了一圈人,朗声道:“我叫朱阳,你们应该眉听过我的名字,但你们应该知道我爹的名字。我爹叫朱桉。

      是的,就是那个开赌坊的朱桉。”

      “什么东西,开赌坊的朱桉?”

      “我天,朱桉儿子啊。”

      “不是,朱桉谁啊,你们都知道?”

      “嗨,你年纪小不清楚。朱桉,开赌坊的,手段毒的很。他那赌坊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啊,儿子这样,还是报应。”

      朱阳静静听着,半晌,人群像是交换完了八卦,短暂停下了交流。

      朱阳继续道:“当年,土改的政策出台了。土改的第一批目标,就是靠着不正当手段积攒了财富的人,他们的财富会被清算,其中不正当的部分会被补偿给受害人。

      我家赌坊赚来的地,就是补偿给了那些被我爹强行留下签了卖身契的人。

      我没了家产,流落至此。这群人,正是欺瞒世人的小人,他们绑架了我,要求我为他们说话。

      各位,当年土改,只死我一家变富了数百户贫民。这些为富不仁,欺男霸女之人,他们怕百姓记住土改的好处,怕民声所向,再起土改之风。于是他们反咬一口,要我为他们行事,蒙蔽各位,好让他们这些吃着我们血肉的富人继续奴役我们。

      我曾是他们的一员,但家道中落后,完尝遍世间苦楚,知晓人生不易。更是懂得,若今日被鼠辈得逞,我等此生,必不会有第二次好日子。”

      朱阳说的好像情真意切一般,还落下两滴泪来。

      台下有青年大声问朱阳:“这改不改不是朝廷说的算吗!干咱们什么事!”

      朱阳等的就是这句,他抹掉眼泪,正色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等小民正如一滴水,众人汇聚,民意也不可违背。

      只有我等心中对土改常怀期待,咱们寒门出去的学子才更有底气在朝中为我们请命。一个安先生不能完成土改,是安先生势单力薄,但天下寒门子,天下百姓众志成城,难道土改不成吗?”

      ——

      朱阳的话在所有人心里埋下了种子,他很聪明,安厦也很满意。

      朱阳抓着手中安厦给的银票,一共五万两,远超了预期。

      “为什么这么多?”他问。

      “因为你做的非常好,比我预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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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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