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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探香闺 ...

  •   苏唤月再不管什么男女有间,只想找个可靠的肩膀靠一下。她将自身全部重量,都压在陆今安的身上,感受着他的温暖、他的气息,把自己一点一点包裹起来,抚平那颗依然颤抖的心。

      真的,是他,不是梦。

      “你总算是醒了,这回,可真要把我的命都给吓丢了。”陆今安喘着粗气道。

      苏唤月稳住心神,本想将他轻轻推开,却没料到对方的手又收紧几分,就任由他搂着,像哄着个孩子一样。

      “我睡了多久?”苏唤月一开口,嗓子里如装着个风箱般,格外沙哑。

      “足足一天一夜。你被抱回来时,就已神智不清,发起了高烧,大夫给你看过,说是急火攻心,加之忧惧甚劳,只能静静等候你睁开眼睛。”

      “你别担心,我身子骨好着呢,一点小伤,不妨事的,”苏唤月笑着感慨了句,“我还活着,还能见到你,还能和阿姊一起赚大钱,活着真好。”

      下一刻,她又连忙转开头,弯起身就是一阵猛咳。

      陆今安忙帮她抚背顺气,扶着她倚在床头歇息,又倒上一杯凉茶给她。

      苏唤月正觉嘴唇干瘪,轻抿一口,夸赞道:“这茶不错!”说完,就猛地一饮而尽,没想着自己现在这娇弱的身子,结果一口气没上来,直被呛得泪花涟涟。

      陆今安有些担忧,又有些想发笑:“你慢点喝,这是齐夫人差人送来的,清热下火的凉茶,没有下毒。”

      苏唤月抓到关键词,一边咳一边问:“什么下毒?”

      陆今安察觉到说错了话,沉默片刻后才岔开话题:“你先好好休息吧。”

      待她理顺呼吸,又覆上陆今安宽大的手掌,仿佛抓着他才能安心些。

      “沈二公子,怎么样?”

      陆今安的脸色顿时凝结成冰,在烛火的映衬下,那晦暗的目光迷离不清,仿佛这人又与自己隔开很远的距离。

      苏唤月把他的手拽紧些。

      他反抓住苏唤月的手,努力将声音放柔:“沈二的左掌被刺穿手筋,双腿的伤口深可见骨,虽能保住命,也大半会长成个废人。”

      “还有,射向他的那一箭,箭头上涂了极难萃取的奇毒。人还在昏迷之中,高烧不退。”

      陆今安在官场上驰骋的年岁,虽说还小,可到大理寺任职以来,见过太多触目惊心的伤口斑痕,也见过太多无奈凄凉的生离死别,世事炎凉大抵都走上了一遭,心里早已筑起坚固的石墙。

      不为情所困,才能保持理智待事接人,才不会让自己跟着受伤。

      可石墙之后,依然是炙热跳动的心,渴望着与他人有所共鸣,虽入凡尘,不染凡尘,只带走几点星火烧在心底。

      那日,他带着一大罐酒,去沈府见失意落魄的沈钰,明面上是劝慰安抚,其实满心盘算着如何从他嘴里,自然地套出金玉楼的消息。

      沈钰喝到酩酊大醉之时,嘴里不是调戏莺莺的混账话,而是决心大搞一番,虽不过是把失去的金玉楼夺回来。

      但他确实认真学习,怎么去做一个好商人,一个站得住脚的人。

      人之一字,沾上了情,再去观望,就变得不一样了。

      苏唤月叹了口气,收紧身上的被褥,说:“希望,他一切安好吧。”

      陆今安又问:“你想听听,这件事现在调查如何么?”

      见苏唤月点了下头,陆今安持着办公务时的语气,缓缓展开道:“先说陷阱,还是刺客?”

      “陷阱吧。”

      “在我们的追查下,发现只有雪狼坡布置了陷阱,都是些很常见的器具。但我怀疑,应当是豪门大户所设,陷阱非常密集,不是单独人力可做成之事。雪狼坡甚是危险,极少有人进入,大概也考虑到这点,才选在那儿,既不会伤到人,也能捕到稀奇的猎物。可空口无凭,我们暂时没搜集到能定罪的证据。”

      “还有刺客,从衣着武器来看,是沙盗派出的散兵,快翻了整座山,再没有发现其他疑似沙盗的聚居点。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沈二,你只是不小心卷入其中。刀上无毒箭上有,而且那箭头故意制成弯勾状,明显是要置沈二于死地。”

      苏唤月摸着下颌,细细分析说:“可是沙盗为何突然出现,其中两派打扮相似,若说流民派,就是雇凶杀人;若说沙海派,就是图谋灭口。”

      陆今安盘问道:“你在场时,可有什么留意之事?”

      熟悉的画面闪过脑海,苏唤月忙道:“当时高处的树丛里,藏着个第三人,是他放的短箭。还有,我觉着那几个沙盗的口音,听起来有些别扭,不像是本地人。”

      陆今安似有所思,“果然如此么……”

      这时,帐外连响几声清脆的鸟啼,本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在这方安静的氛围里格外清晰。

      陆今安将握着的手塞回被褥,说:“今晚什么都别想,你先休息,我得走了。”

      “你还有事要做么?去忙吧。”苏唤月躺下身子。

      “不是,”陆今安忽然有些难为情,挠了挠鼻尖,“我这行为,现在属于,偷入女子香闺。”

      “嗯?”苏唤月疑惑地挑了下眉。

      “这里本来是我的营帐,你受的伤重,我就挪了出来。那位娘子,和你一起进山的,打地铺睡在旁边,守着你。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又担心你的伤势,所以让竹白寻了个机会把她引出去,本来就打算看一眼,结果睡着了。”

      苏唤月噗嗤一笑,原来貌似难以亲近的陆知县,也会有这般可爱的举动么?

      帐前的门帘忽然映出两个人影,其中一人插腰道:“这位兄弟,你叫我采的药草都齐了,赶紧进去给媛媛阿妹试试吧!”

      “这位娘子莫急,随我再去打盆水就可。”

      “不是,你都让我干了这么多事,我的腿都跑麻了,你自己去打不行么?”

      陆今安的脸上闪过慌乱,他打量四周一圈,除了门帘外都裹得严实,一点缝隙不留。

      苏唤月拍了拍宽大的床榻,低声说道:“上来吧,躲这。”

      陆今安似被天雷击中,愣在了原地,耳根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一抹绯红。

      “你有啥可害羞的,还偷摸着进来……以你知县的身份,说成探望受伤的百姓,不就好啦!”

      “哎,我听见说话的声音了,是不是人醒了!”

      王策泠撞开竹白的肩膀,差点把他掀倒在地,兴致冲冲地闯了进来。

      “媛媛阿妹,你醒……哎,陆知县,你怎么也在!”

      “我,我是听说苏娘子醒了,来问些当时发生的事情。”陆今安后退几步,努力板起脸,说道。

      王策泠不在意地笑笑,转身对向苏唤月,温柔地问:“阿妹,身体感觉可好?”

      “我好多了,谢谢阿姊这连夜的照顾。”

      王策泠将手里的一捆枯枝提到她跟前,说:“大夫说你是上火,我就去挖了些压火气的板根草,等会儿给你热一服,再搅进去些糖,就不苦了。”

      苏唤月点头应道:“多谢阿姊如此关心。”

      “你我认了姊妹,自是要互相关照的。哎,这事都怨我,我该时时和你待在一处,就不会害得你遇险。”王策泠垂下眼眸,满是歉意。

      苏唤月忙去拉她的手,“阿姊莫要自责,是我自己为了猎到好东西,才往深山里跑,怨不得阿姊。”

      王策泠不是一直消极的人,她勉强挤出个笑容,又斗志满满地说:“阿妹,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熬药。”

      竹白掀开帘子走进,提醒道:“煮板根草的时候,水记得多放一点,如果想要效果好,就一直熬到半指头深的水,别放糖。”

      “不放糖,你想苦死谁啊!”

      王策泠带着怒气说:“我看你根本不识药吧,故意要我绕了那么多弯路,让开点!”

      竹白又被她撞了一次肩膀,手无奈地揉搓着发疼的地方,走上前行礼道:“见过陆知县,苏掌家。”

      “苏掌家?你确定是在叫我么?”苏唤月指了指自己。

      竹白将双手在胸前一揣,说道:“我家陆知县,可从来没有偷入过哪位娘子的香闺,苏娘子是第一个。这般没规矩,陆知县自然是做好了负责的打算。”

      陆今安剜了他一眼,道:“你刚才,在帐外偷听?”

      竹白没有害怕那快要吃了他的眼神,语气仍是云淡风轻:“不是刚刚,是一直。陆知县,不是你让我看着情况的么?虽然我觉得确实没必要。”

      这位眼角留疤的少年,似乎比苏唤月还要小些,话里带着未褪去的稚气,却时刻板着死鱼似的面孔。如果说陆今安的疏离像是冰,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那么他的疏离,就像是平静的湖水,无知无觉,任再大的风都推不起一丝波澜。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语调,也如此平静:“苏娘子,我并没有非议你的清白,只是对陆知县非常的行为表示感慨。”

      “这位是?”

      “抱歉,忘了介绍,在下竹白,竹子的竹,白色的白,一直追随陆知县做事。本要陪同到沨县,只是家中阿母突然病重,才返回故乡照料在侧,来迟一步。”

      “那你阿母,可有痊愈?”

      “多谢苏娘子关心,阿母的病已无大碍,且兄长也解甲归田,陪伴左右。陆知县于我一家有恩,阿母交代我有恩必报,特来追随。”

      陆今安对她说:“明日祈雨仪式照常举行,我确实得去再检查一番,就不扰你休息了。”

      “好,我这身子,明天可能到不了场,就顺带去看望下沈二公子。”

      王策泠最终还是听从竹白的话,一点糖都没加。捏着鼻子喝完稠苦的药汤后,困意渐渐裹挟住苏唤月的身子,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苏唤月才勉强打起精神,拖着虚软的脚步,往地图标记的营帐走去。

      秋猎通常要举行一周,遇到这类凶险之事,大伙儿一致认为,是不小心惹恼了山神,就投了树皮片,决定只办三日,将作为收尾的祈雨仪式提前举行,顺便跳神请求原谅。

      若不是走不了远路,苏唤月还真想去凑个热闹。好在还有竹白陪着她,是陆今安特意把他留下照看营地的情况。

      两人入了沈钰的营帐。齐夫人就跪坐在床头,拿湿毛巾给沈钰擦脸,几缕碎发垂在她苍白的脸侧,像一片吹落在那的枯叶,也许随时都会碎开。

      秦罗娘负手站在一侧,面容有些僵硬,看不出是喜是忧。

      “罗娘,再去打盆水来。”齐夫人说。

      “是。”秦罗娘淡淡地应了一声,转头便看见门帘前的两人,“见过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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