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神何日不摆烂》壹笺

13、天门

　　瑶瑶步下车辇，她在这里吸入的第一空气，如同夏日高山上积雪融化流下的清水般，带着凉意走遍她的周身，让她整个身体轻快舒适了很多。

　　远处传来几声此起彼伏的鸾鸣，彼此交织在一起如同仙乐一般，同时驾车的七只彩鸾闻声也跟着一起鸣叫，声音如同珠翠落盘，清脆动听。瑶瑶抬头，看向远处鸾鸣的来处。

　　那是一座高大的白玉门，左右还有两座比它稍低一些的小门。顶上是用金石雕刻的门头，白玉门柱上镶嵌着各色的宝石。整个门在它后面看不清背景的七彩霞光映照下，发着光。她现在就站在这座门前，脚下是一个浮空的石台，不对，应该说是白玉石台。这浩瀚的天际，似乎除了这个石台以外，只剩下了茫茫无边际的云海。

　　瑶瑶还在为这景象感叹不已，她身后七只彩鸾最中间那只，再次仰头对天鸣叫了一声，比之前的任何一声都要悠长。等这声刚落，七只鸾鸟周身发出光芒一起幻成七位身着白衣彩纹的仙女。她们皮肤白皙细腻，容貌昳丽。原本的小车也化作一道光飞到了最中间那只鸾鸟手中，只见她走到瑶瑶身前，在瑶瑶惊艳的目光中，将一只彩色的凤凰流珠钗插入了她的发中，随后带着其他的仙女行礼跪在她的身前。

　　“御尊神上已向下仙下达神令，日后帝神尊上若需使用七凤飞天辇，只需拨动仙钗上的流苏即可。”

　　瑶瑶听着她的话，愣愣地将发上的仙钗取下，这是一只彩色的钗，钗尾是一只将尾巴围成一个半圆的凤凰，两翼张开恍若腾飞之意，它的腹部垂下五条金丝上面串着白色的玉珠，整个形状像一个箜篌一般，难怪会说需要拨动它。

　　“尊上，仙人们已经按照御尊神上的要求在天门后等待您了，还请尊上跟下仙进入天门呢。”

　　“好、好的。”

　　七位仙女应声站起，由中间身着红衣的梳着飞仙髻的女子带着瑶瑶走最中间的天门，其余六位左右各三位列好从两扇小门跟随进入，只能走左侧小门的成和几步追上最末尾的绿衣仙子，开口问她：“几位仙子不知以往是在何处，我在冠濮和胚鸣灵州从未见过七位。”

　　绿衣女子侧首白了他一眼：“我们皆属从灵武尊麾下真君一列，你想见我们，也得先进得去武神宫。”

　　成和无声了，绿衣女子再次白他一眼：“还望元君下次勿要再拉着尊上说个不停耽搁时间，不然御尊神上怪罪下来，我们姐妹可是担待不起呢。”

　　说完扭头跟上前面的仙子走进霞光中。

　　瑶瑶跟随仙女的指引，踏入霞光，还没来得及抬头看这门后的景象，就听见整齐的女子们的声音。

　　“恭迎帝神尊上回归神界。”

　　她一望去，发现两边早已各自站好一列仙子，她们梳着统一的飞天髻，穿着五色彩纹的仙衣，躬着身，手上或揽着仙树枝，或抱着宝物，或捧着玉盘放着仙果琼浆。

　　瑶瑶被这阵仗再次唬住，然而更令她惊艳的是这些仙人通向的神界光景。

　　天门鼎是神界的最低处，从这里往上看去，十二灵州在云雾中从低到高依此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金色的阳光在这里竟被染成了带了些红的橘光，在瑶瑶的眼睛里，这里仿佛是被云层遮盖的群山间，又像是被雾气笼罩的树顶，对了，太虚境本来就是在始生树的树顶。

　　突然，从最高处响起一声狮吼，旋即一道蓝光从那里划破太虚境的天空向这里飞来，不一会儿，就落到了瑶瑶身前几步远的地方，从这团光里走出一只巨大的狮子，瑶瑶甫一见它只觉得瘆人，不自觉地想往后退。

　　“帝神莫怕。”

　　瑶瑶这才发现狮身上还坐着一个男子，周围的仙子们闻声，纷纷跪下。

　　“下仙恭迎御尊神上。”

　　他步下狮身，来到瑶瑶身前，脸带笑意地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不错，是她无疑。”

　　瑶瑶也正抬起头看着他，原本以为他们提起的御尊会是个如凡间庙中塑成的老头，没想到他看上去这么年轻，像凡间二十刚出头的男子，白净的脸上比例协调的五官，浓烈的黑眉下是精致的桃花眼，与敖珩不同，他的眼尾呈椭圆形，眼尾朝下，黑色的眼中竟带有一点蓝，看起来既美丽又有些郁色。

　　此时他正带着和煦的微笑，给瑶瑶一种亲切之意，加上他这一身靛青色的蓝衣在金光闪闪的背景下，显得更加的近人，第一眼瑶瑶不禁对他有些好感。

　　太熙垂头瞥见她身上穿着的衣裳，脸色沉了下来：“凡界秽物制成的衣裳如何配的上帝神之尊。”

　　他向身后一招手，一位仙子起身将捧着的衣物恭敬地送到他身侧，只见他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将眼睛从衣上掠过随后看向瑶瑶，就在这一眼之间，瑶瑶身上的衣物全部被换了一遍，他这才重新笑着点了点头。

　　瑶瑶现在身上穿着的是一件赤金霞衣，衣上满是用金丝绣成的缠枝金莲，丝线上仿佛有金光似照在湖面的碎阳般流动。其实瑶瑶还是很喜欢自己之前那件衣服的，再怎么说也比更早以前穿的好了很多，不过看样子神界似乎也有很多规矩呢。

　　“我听珑泽说，你叫瑶瑶？”

　　瑶瑶小声地应答：“对。”

　　“别怕。”他招招手，让那只狮子蹲下，“这只是我的坐骑，性情温顺，不必害怕它。”

　　瑶瑶见它就那样乖顺地趴在她跟前，挺像以前村头那只金毛狗的，竟还有些可爱。

　　“你喜欢还可以摸摸它。”

　　她偏过头看着太熙，眼神像是在询问真的可以吗，太熙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瑶瑶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欲望，伸出右手，轻轻摸了摸狮子头上的毛，只见它确实只是趴着，并不在意瑶瑶的动作，瑶瑶笑了起来。

　　“下仙参见帝神尊上、御尊神上。”

　　这是让瑶瑶听起来很熟悉的声音，她往狮子的身后看去，那里站着的是多日不见的敖珩。

　　“北辰宫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太熙对着敖珩微一颔首，然后对瑶瑶说：“我带你去你的神宫。”

　　敖珩站正了身子，退到一旁。瑶瑶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他，奈何当下她无法开口，只能先跟着太熙向最高处的冠濮灵州走去，路过敖珩身前时，她有感觉到他带着关切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

　　太熙正要施法带着瑶瑶飞往高处，突然二位前方的空气像是被刀划开了一个口子般，发着金光，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麻烦的神又来了。”

　　太熙看着这道金光中走出的神界另一位神明——承逸圣尊。

　　瑶瑶迎着金光看着他的面容，棱角分明的脸庞上英俊的剑眉，深沉的黑瞳中闪烁着金光，紧抿的薄唇，偏紫一些的唇色，头发一丝不落的全部用白金玉冠束起，如翻滚云海般的锦衣上通身绣着盘龙图案，身后还飘着淡金色的绫带。

　　他坐在墨绿色的麒麟背上，眼睛向下神情不悦地蔑视着瑶瑶：“凡人，休想僭越帝神之位。”

　　瑶瑶被他这通身逼人的气势吓得脚一软，几乎快要瘫到地上，一旁的敖珩见势忙赶在成和前上前扶住她。

　　“别怕。”

　　瑶瑶侧过头来看他，只见他温和一笑，眉眼如缓缓流出的温泉，让瑶瑶的心安定了些。

　　“御尊神上会解决的。”

　　说完他眼睛往前方一挑，瑶瑶也跟着他的目光望向了太熙，不知怎么的，敖珩的话让她情不自禁地相信他。

　　“承逸，你是要对帝神不敬吗？”太熙厉声质问。

　　“本尊对一介凡人，何来不敬？”

　　“呵，她是不是帝神，不是由你说了算。”

　　说完他转身朝向身后跪了一地的仙人们：“众位仙家，你们有谁对此有异议吗？”

　　四周鸦雀无声。

　　“太熙你莫要以势欺众，此凡人既无帝神令，本尊绝不会同意让她踏入冠濮半步。”

　　“帝神令？”太熙看着承逸似是嘲笑他一般，大笑起来，几声之后停下，“承逸你的眼里除了帝神令，还有什么，临霞灵州可还有因你受伤的故神。”

　　“太熙！”

　　他似乎因为这句话发怒了，连带着他身下的麒麟也跟着发出一声兽鸣，携着劲风向这边袭来。瑶瑶正要支起胳膊挡住，却发现身前出现一道蓝色的屏障，便知是敖珩施法护住了她，旋即对他展开笑颜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对他的感激之意，敖珩也对着她笑了笑，表示自己心领了。

　　“速送此凡人回凡界，否则休怪本尊无情！”

　　说完，那只麒麟往前走了一步，太熙见他这样，突地又笑了起来。

　　“承逸啊，本尊何时说过她没有帝神令？”

　　太熙走到瑶瑶身前右手在她额上一拂，帝神令出现在了她的眉间，只是它只有淡淡的一点点轮廓。

　　“这！”

　　承逸看着她额上的印记，那是三圈围在她眉心的帝神令，最外一圈是由左边的如水滴般的三点和右边的半圆围住。第二圈，是两个如太极八卦般的勾玉纹样，最中是一点。三圈由内向外分别象征着浮世、弥生、太虚三境，五点纹样既象征着神、魔、人、妖、灵五族，又代表着火、木、土、雷、水构筑这个世界的五种要素。

　　帝神令，它像一只眼睛在这个不通仙力的凡人头上，俯视着三境众生，此时也正在俯视高高在上的他。

　　“圣尊还要拦着吗？”

　　趁着太熙看向承逸之际，瑶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额上是长了什么吗，是什么时候长的？

　　承逸皱眉：“她既无仙根，也不通神力，如何做得帝神？”

　　“呵。”太熙向他走近，“她能出现在这里，有无仙根并不重要。不通神力，你作为执掌天军的圣尊，若你连帝神的安危都无法保证，还是趁早离开天宫，闭关修炼去吧。”

　　他双手向两侧缓缓展开，飞身到空中与麒麟身上的承逸在同一水平线上，身后显出旋转着的蓝色光环，衣摆向下延长飘荡在空中，再次开口声音都显得威严了许多：“圣尊阻挠帝神回宫，莫非是有叛神之心？”

　　承逸的目光与他相接，二神凌空对峙，这场面让底下的敖珩想起了那一夜在太熙宫中的场景。

　　又过了几瞬，承逸似是认输般，让麒麟往身旁撤开，让出了路。太熙嘴角满意一勾，右手一招，瑶瑶和敖珩化作了两道光线向着北方的天宫飞去。原本伏在地上的金狮也跑向了空中，待太熙坐稳后，欲向冠濮奔去，临走最后还送了承逸一句。

　　“圣尊，你还有时间准备出兵魔界的事情。”

　　说完，就向北辰宫中飞去。

　　承逸没有表情地看向还在地上跪着的自己的门徒——成和。

　　“起来，跟我回圣尊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