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神何日不摆烂》壹笺

28、拔毛

　　无声寂寥的夜里，一些白日里被掩藏的心思才会顺着暗色无边的墙悄声生长。

　　那座名为“繁梦”的莲花星灯在琢卿的木屋中，点点地，如萤火般散出一团团光亮来，渐渐地，将整个房间的夜晚充斥填满。

　　琢卿将右手伸出，一点光落在了他的食指尖上，光芒敛去，那是一只白色的蝶，比起旷寒灵州那些能主宰生灵梦境和愿力的小了不少。

　　不知今夜的太虚可有谁会拥有美梦。

　　不，应该没有。

　　他指尖轻颤，那只蝶再次化作了微光飞向了夜色。

　　唯一可以做梦的那位就像这只蝶，只身投入了不见底的黑暗里。

　　可是，她原本应是被谁拉入的，为何要像只真正的飞蛾般，选择了自我扑火。

　　少瑶啊，琢卿在心里念起了这两个字，你明明同阿缨一样的简单，是什么让你开始复杂起来的。

　　念及这里，他回忆起了在玉京台上的那幕。

　　“我想为那些在山路上逝去的修仙者们烧一些，希望他们在地府可以安息。”

　　是你的善良吗？可惜善良对于神而言，不值一提。

　　他欲将星灯熄灭，飞出的蝶纷纷向灯靠拢，一只只地围在灯的周围，就像第二日被司法天军围住的空行。

　　“空行仙君违反天规，需到孽仙台受十鞭雷鞭之刑，仙君请吧。”

　　空行偏过头，瞧见了躲在司法天军背后扶着腰的教习仙官，只见他眼神躲躲闪闪，不敢正视他。

　　“我若是不去呢？”他将头正回，直面比他高了好几个头的天军。

　　“不去？那可由不得你。”

　　说着，面前的天军从手中变幻中一长截的铁链，作势要将空行捆去孽仙台受罚。

　　“小石头说不去，那便是不去！”

　　狂风迎面袭来，将躲在天军背后的仙人掀倒在地。

　　“我的腰诶！”

　　待他忍着痛支起身时，一银色的棒头已经出现在了他抬起的眼中，带着逼人的气势直指向他。

　　“是你让那些大块头抓小石头去挨鞭子的？”

　　在地的仙人往他身后望了望，原本围着他的几个天军跟自己一样全都倒在了地上，不过天军的脑门上比他多了一道棍影。

　　“不是我，是你自己犯了天条！”

　　空行拿着棒朝他逼近几步，他哆嗦着往后缩了几步。

　　“小石头来天庭以前就说好了不会听你们管教的，是你们同意后，小石头才来的。”

　　“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处于绝境的情况让他鼓起了最后的勇气，棒下的仙人竟冲空行吼道，“之前若不是有帝神护着你，你早就死了好几回了！”

　　谁知空行听了这话，将棍子收回杵在地上，下一瞬，他脱口而出的话却是。

　　“帝神现在在哪里？”

　　“站住！”

　　从北辰宫门柱后走出的金纹少年，看着来此拿着棍的仙君。

　　“空行，你拿着兵器来帝神宫所，意欲何为？”

　　空行将棒子往下一竖发出“砰”的一声，另一只手支在腰上对着斯年说：“小石头听不懂你们那些文绉绉的话，我来这里只是想见一下帝神。”

　　“放肆！御尊有令，任何神、仙都不得见帝神。”

　　岂料，空行并没有被喝退：“那我偏要见，如何？”

　　斯年将右手两指合于唇前，飞身到了空中，立时周身出现了七把光剑，统统指向了在下的空行。

　　“那么，本仙便要依令捉你送去孽仙台。”

　　空行嘴角一勾，下一刹就提着棒直冲向空中的斯年。

　　对方只是神色一敛，他周围幻成的宝剑如七条绳索，飞向空行。

　　“铛——”

　　七把剑以剑尖为圆心，合成一个圆，如盛开的金菊抵住空行的棒头，拦住他的冲势，将他弹开。

　　被弹开的空行飞身到了空中立住，斯年的光剑再次分散开，向他刺去。空行则转动银棒，挡住一只只不断向他刺来的剑。

　　斯年口中不停地念着咒语，突然见空行全身一震，将七柄剑统统震开时，正好围成了一个圆，他这边一声“变。”，那剑瞬间依着拖拽出的金影竟真变成了金绳，瞬间收束，将空行连同他银棒捆在了一起。

　　空行浮在半空中，不停地挣扎，斯年见状好心地劝说他：“你越挣扎，这金绳捆的会越紧的。”

　　“呵。”空行全不理他的好意，仍是我行我素。

　　“唉。”斯年只得叹一口气，准备就将此押到孽仙台再说。

　　“好你个玉石精，竟敢打伤司法天君，闯入帝神神宫，刺杀帝神，罪该处死！”

　　一只箭，从空行身后的地上射来，直朝向他后心的地方。

　　那是司法天军的玉晶箭，速度极快，斯年大惊失色下，刚要施法护住空行，然而下一秒，只听见了“哐当”一声，那只玉箭摔在了地上，只一刻就化成了齑粉。

　　“怎会如此？这可是天庭最坚实的箭。”

　　斯年望向空行身后的地上，蓝纹白袍负责教导新仙天规的仙人带着一众司法天军赶到，刚刚的情形使他非常不悦道：“空行犯了何种天条，该受何种处罚，自有孽仙台的仙官审判，谁给你的权力取他性命？”

　　那为首的仙人见此埋首，往身后退了退，重新躲到了天军背后。

　　“额啊！”

　　这嘶哑的一声将斯年的注意力重新集结到了空行身上，刚才那一箭明显点燃了他的怒火，只见他闭紧眼面目扭曲，尽全力想要撑开捆住自己的绳索。

　　“你！”

　　斯年瞧见他的脸已经出现了裂纹。

　　“哈！”

　　一团金光在斯年眼前炸开，他用袖捂住眼，等他再度睁眼看向空行时，此时的空行已经挣脱开了束缚他的金绳，睁目，他的双瞳竟成了金色，浮在了满是金粉的空气中。

　　那金粉——

　　“喝！”

　　恢复自由的空行，下一秒就拿着自己的武器朝他挥来。

　　“回！”随着斯年的这声，那浮空中的金粉，一起飞向他，在他手中重塑成了一杆金色的枪，抵住了空行挥来的这一棒。

　　“你这武器变来变去的真是神奇。”

　　明明还在跟斯年打架中，空行却对他的武器起了兴趣，一边架着枪，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它。

　　“多谢夸奖，能让武器化成齑粉，你这金刚不坏之身本仙也从未见过。”

　　话音落，他们二位就在北辰宫外的空中缠斗起来，金枪和银棒相触发出的碰撞声，“呯呯砰砰”的，在底下众位天军之上回响。

　　严格上来讲，空行的武力和仙术皆不如斯年的，奈何，无论斯年如何刺向他，都如同刺到一块铁板上，对方丝毫无伤，这样长久下去，恐怕也不是办法。

　　“嗖——”

　　就在二者僵持不下之时，从底下又来了一箭直射空行，斯年见状，连忙飞至空行身后，将那箭打掉。空中的二位被这箭拦下了互相的攻击，一起望向箭的来处。

　　那蓝纹的仙人站在天军中央，还来不及受回自己手中的弓。

　　空行这下也不再理会斯年，转身，如离弦的箭举着棒就要朝那仙人头上打去，那速度快得，还在愤怒中欲喝退教习仙官的斯年，已经来不及拦下他了。

　　见对方来势汹汹，教习仙官连忙拉着身旁的天军挡在自己身前：“快，拦下他！”

　　然不知为何，此时的天军竟不再听从他的话，只是冷漠地告诉他：“君量元君只是让我们同你来此捉拿空行，并未要我们听从你。”

　　说完，原本围着他的天军们散开来，将他整个暴露在了空行的棒下。

　　“你们！”

　　说时迟那时快，蓝衣仙人迎着那棒袭来的巨风，在离他头顶不过分毫之时。在空行头上不过几寸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五簇燃烧的火焰，沿着不同的轨迹燃烧成了一个火网，然后整个扣下，将空行牢牢地束缚在了地上。

　　空中的斯年和地上的天军连忙拿着武器上前查看，而这时原本还站着的教习仙官却直直地倒在了地面上，双目圆睁，显然已经仙去了。斯年见状心想：果然，还是晚了一步吗。

　　众天军将匍匐在地不能起的空行围在核心，这时，一位身穿赤色神衣的女子才从更高的空中缓缓落下，众位见她，行礼道：“下仙拜见日尊神上。”

　　“嗯。”

　　常曦落在空行身前，他瞥见一角赤色的衣尾后，抬起头，正好让常曦看到了他的金瞳和脸上的裂纹：“难怪承逸会让本尊过来。”

　　斯年上前：“日尊神上？”

　　常曦手轻轻一抬，那张火网拢住空行一起缩小后，飞到日尊手中，此时的空行犹如渔民网中被捕获的鱼，只能徒劳地挣扎。

　　常曦将网递给斯年，让他接下：“你把这个交给圣尊，他知道应该怎么处置。”

　　“是，下仙遵令。”斯年依言接过了。

　　常曦脸朝向另一侧，看向躺在地上死去的另一个仙人，叹了一声：“可惜呀。”

　　话音落，那仙人的尸体上燃起烈火，将他的身躯焚烧，最后化作一缕轻烟，在神界消失无存了。

　　“神上。”

　　常曦听见斯年的声音，朝他看去，他没有什么别的动作也没有说其他的话，只是躬身对着她行礼，但在他弯下腰的身后，是北辰的宫门。

　　“想来天池花园经空行这么一闹，花枝都乱了吧。”她状似无意地这么一问，“那本尊也只能换个地方看看花了。”

　　斯年听了她的话后，心里明澈起来。

　　“下仙多谢神上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