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神何日不摆烂》壹笺

31、噩梦

　　“瑶儿。”

　　出神中的瑶瑶侧首看向右侧的太熙，他面色如常，刚刚在她耳边响起的游珍的声音，他是没有听见，还是都是自己的臆想。

　　“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她望向现在又是空空的孽仙台，似乎刚刚夺去两位仙人性命的三道雷只存在她的噩梦中，现在她已经醒了，对吗？

　　“瑶瑶看到了。”

　　瑶瑶的眼睛望着对她点头的太熙，脑子里却在回响游珍最后给她话。

　　“太熙！”

　　这声音如刚刚劈过的炸雷，瑶瑶顺着声儿，往后望去，只见暂音跟在一魏紫色神衣的神女身后，来到了这里。暂音见现今瑶瑶狼狈疲乏的模样，面上担忧之色更甚，想直接上去拉住她的手仔细看看，但自己和明尊还有更重要的事。

　　“太熙，你答应过我，会饶游珍一命的。”和鸾走到瑶瑶左侧，怒气冲冲地直面太熙，一时竟将身为帝神的瑶瑶忽略在外了。

　　“和鸾。”太熙伸手点了一下瑶瑶的方向，“你还未见过帝神。”

　　和鸾这才看到旁边瘦小的瑶瑶，嘴上行礼道：“见过帝神。”随后继续面朝着太熙。

　　“本尊已经给过她机会了。”

　　他手往后一招，捧着玉笏的仙官适时走上来：“禀明尊神上，下仙已询问过游珍真君多次，是否是受罪仙康裕引诱，但真君皆否认了，御尊神上和下仙皆是依天条行事，并无不妥之处。”

　　“你若是对天条不满，大可来御尊宫同本尊辩驳。”太熙接着仙官的话，回敬和鸾。

　　和鸾见对方用天条来堵自己，一时语塞，脸上表情即是为了游珍的逝去悲痛又有对后面会发生的事的担忧：“太熙，游珍是青鸾仙鸟的公主，此前就因她被囚于天囚狱，青鸾已经不满，如今你更以天规杀了她，他们如何能平息怒火。”

　　太熙只是满不在意地笑着，如赏玩雀鸟般，并不将和鸾的着急放在心上：“豢养在神界的鸟雀，平不平息不该由它的主人决定吗？”

　　和鸾从他眼中看到了残忍的刀光,怔怔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嘘。”他将食指放于唇前，让和鸾安静下来，“你听，现在是什么声音。”

　　此刻周围除了孽仙台上劈下的雷声，还有其他的声音吗？等等——

　　和鸾连带着一起过来的暂音，悚然地睁大了眼，瑶瑶看着她们，这是听到了什么吗？

　　“太熙你！”和鸾冲上去了几步，但最后也只在太熙面前停下，握紧手，抓住自己的衣服，双目圆睁得，仿佛里有滔天的烈火想将这冠濮的神明焚烬。

　　“和鸾你还是赶紧回胚鸣去吧，兴许还赶得及救下一两只残喘的小鸟呢。”

　　和鸾怒目而视了他一会，却只能将握紧的手一甩，拉着暂音急忙向胚鸣赶去，而回头看着瑶瑶的暂音，最后只给她留了个担忧的眼神。

　　“叔神。”

　　太熙从和鸾身上抽回眼神，看向了出声的瑶瑶：“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瑶瑶不敢说话。

　　“没什么，他们跟这里犯了错的仙一样，不听话，就要受到惩罚。”

　　等瑶瑶回到北辰以后，她才知道，在她被太熙拉去孽仙台观刑的同时，圣尊派了天军到胚鸣将青鸾剿尽，刚才明尊和暂音听到的，就是南方胚鸣之州突起的兵戈之声和青鸾最后的鸣音，不知道那些游珍的同族最后发出的声音里，会不会像她一样，祈求着谁可以看一看这个强神欺压之下可悲的世界呢。

　　“所以，瑶儿，你知道之前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这是那天在孽仙台上，太熙问她的最后一句话，错在哪里，她是错在——

　　“瑶瑶明白了，瑶瑶不应该不听叔神的话，有自己的想法的。”

　　太熙终于对她再次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好像他还是诸神参会前那个会疼爱自己的长辈：“瑶儿，你只要乖乖地坐在帝神的位置上，其他的，叔神都会为你安排妥当的。”

　　原来，叔神真的只是把她当做放在帝神神椅上的布娃娃呀。

　　等瑶瑶跟着觅霜返回北辰时，发现宫里除了以前已经有了的五位仙子外，现在又多了新的三位。

　　觅霜见她们已经到齐，开口道：“御尊神上担心帝神不熟悉神界规矩，日后再被其他别有用心的仙蛊惑乱了心神，亲自从教习仙司中择出了三位来教导尊上，你们以后要同这三位仙官一起服侍帝神。同时，圣尊也从天军中抽出人手来把守北辰宫周围护帝神安全。”

　　教导？把守？瑶瑶看着多出来的那三位仙子身上的蓝纹，这是要监视她的意思吧。

　　“是，下仙遵令。”

　　“我，想休息了。”

　　面对着现在这些太熙用来监视她的耳目，经过这一天，心里乱成一团的瑶瑶已经不想再计较她们想干什么，只想先躺下好好睡一觉。

　　“是。”

　　宫中就只剩下了怀莲和另一位蓝纹的仙子，其他的无论是否关心她，皆都退下了。待怀莲将宫所转换到寝殿后，瑶瑶侧身打算向云床走去，却发现原来缀在上面的那些碎玉已经不见了。

　　“御尊神上白天的时候要下仙们将那些妨碍帝神休憩的梦蝶都收走了。”新来的仙子开口给瑶瑶解释道。

　　“你的仙号是？”

　　那仙子略一屈膝：“下仙仙号新渺。”

　　“嗯。”耗尽心神的瑶瑶对着她点了下头，自己现在这声这动作倒有些像太熙了，随后就爬上了云床。

　　连着几日未合眼加上今天发生的种种，使累极的瑶瑶很快就睡着了。只是没有梦蝶守住她的夜晚，她的梦恐怖了许多，彻夜响彻未绝的惊天雷鸣，那萦绕在她耳边无法散去的凄怆鸟鸣，还有最后的女声“帝神啊，请你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吧。”

　　太熙的脸、和鸾的脸、暂音的、觅霜的、还有游珍的，在她的梦里一个个出现，他们有的是带着笑但残忍的，有的是生气的，有的是担心，有的是垂死的，但更多的是冷漠地看着她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呢，她做错了什么吗？是她没有好好听叔神的话，才让她经历这些的吗？可是，她已经道歉了啊。

　　瑶瑶在床上不停地翻身，惊动了守夜的两位仙子，她们过来瞧时，竟发现帝神浑身已被冷汗打湿。怀莲连忙上前轻晃她：“尊上，尊上！”

　　好奇怪，瑶瑶明明已经听到了怀莲叫她的声音，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无法从梦里醒过来。

　　“新渺，你快去宫门叫一下值夜的天军，让他去唤青囊司的良池宝君过来。”

　　“好。”新渺见状也只能按怀莲的话，往宫门而去。

　　而此时困在梦境中的瑶瑶，那些声音全都换成了自己的名字。年年、姐姐、瑶瑶、瑶儿、帝神······这些都是她，那她到底是谁？

　　“阿缨——”

　　谁，是谁叫了这个名字。

　　“阿缨——”

　　阿缨，那个活在别人嘴里英雄般的少女将军。

　　成和提起的她：“只要她一出现，我们就知道，一定会胜利的”

　　卡伊婕提起的她：“在魔界和凡界呆了这么久，头一次遇到比我还厉害的女孩子。”

　　暂音说过：“你果然跟阿缨长得一样呢！”

　　不，她跟那个叫李慕缨的女孩子，根本就不像，她无法像李慕缨一样，支撑起天地，支撑起自己身边的人，甚至她连自己都无法支撑，为什么要将对李慕缨的期望托付给她，她连最低度的果酒也不是，她解不了任何的愁。

　　“站起来吧，”

　　谁，这又是谁的声音。

　　“站起来。”

　　她支离破碎的梦境陡然被一片白雾笼罩，瑶瑶已经见过两次这样的梦境了，但这次她还要选择在原地等待吗？

　　“站起来。”

　　白雾越浓，这声音也越发的清晰。它像一只脆哨，穿过这层层的迷雾，指引着迷路的女孩，寻找出口的方向。所以，瑶瑶开始向着声音的来处奔去，那里，好像有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终于，她还是看到了那道赤色的身影，在白色的背景下如同血液滴落绽出的花。飘荡的高马尾，对着瑶瑶，赤色的衣上绣着金色的凤凰，红色的绫带缠绕着她。

　　这就是李慕缨吧，虽然还只是一个背影，虽然自己从未见过她真正的相貌，但瑶瑶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就是李慕缨。看她如同朝阳般带给所有人希望，只是一个背影，就能让瑶瑶觉得比自己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少年仙人还要意气风发。

　　所以，她之前去了那里，又为何会出现在她梦中。

　　“阿缨？”

　　瑶瑶唤了她，她像是听见了瑶瑶的声音般，头微微侧过来，然后，她身上缠绕着的红绫径直向自己这边飞了过来。

　　“啊！”

　　在袭来的赤色里，瑶瑶终于睁开了眼。

　　“尊上！”

　　怀莲关切的声音，让她稍稍清醒了些，她扭过头看向了怀莲。

　　“尊上，您终于醒了！”

　　瑶瑶直起身，想要安慰一下她，伸出了右手欲拉住她，却发现，那里系着的红绳正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