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半句凛冬

5、第 5 章

　　　季采薇收回目光，对众人露出随和的笑容。

　　“各位下午好，我姓季，季采薇，采摘的采，蔷薇的薇。从今天开始，我也和在座的一样，是庆英集团的一员，今后将和大家一起努力，为庆英集团恢复上市添一份力，贡献自己最大的能力。”

　　下面的掌声热烈，但不乏几个年龄稍大一些的男性领导神色淡淡，掌声也象征性的拍了两下。

　　不难看出来，他们并不是很欢迎这位空降的女性总裁。

　　毕竟，女人当总裁这件事，在业内都很少见，又有几个女人真的能做到和蒋丽媛一样独占鳌头呢？

　　更何况是季采薇这么美艳的女人，底下的男经理们不约而同的都把这位新来的女总裁当做花瓶，先入为主的认为季采薇是走了后门。

　　季采薇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将下方每个人的情绪尽收眼底。她能明白这几位老元首对她的不满，的确，如果不是她的空降，最有机会成为下任总裁的就是这几位。

　　有时候，美貌是优点也是缺点。

　　季采薇从总裁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微笑道：“安安，将你整理完的资料打开。”

　　“好的季总。”

　　话毕，安安起身将投屏打开，上面显示的资料正是公司近几年所有的项目总结，有出彩的成绩，也不乏有漏洞、经营不善的项目。

　　季采薇抬手，温声：“近几年，庆英集团向来对于房地产板块的确很出色，17年到19年上半年这段时间，仅用部分资金就完成收购项目，可谓是庆英近几年来最出色的一个项目了。我相信这么完美的收购肯定离不开在座各位的辛劳奔波，一定是对当年的行业进行了充分分析，同时也动用不少人脉。”

　　说到这里，果不其然座下那几位，颇为得意地哼了一声。

　　季采薇笑容不变，按了下手中的翻页笔，红色的激光点落在市场营销那页，语气略变，继续道：“那么，有成功，必然也少不了失败的案例。做事情从来不能只顾着好的方面，庆英虽然以地产项目作为主营业务项目，但不代表其他方面就可以得过且过。”

　　庆英在市场营销这方面几年来的确亏损严重，越是亏损越没人愿意接手，债务问题堆积严重，已经成了团乱麻。

　　营销部的经理被季采薇这么当众戳穿脸上有些挂不住，脸色越来越沉，可终究是顾忌着面子，没吭声。

　　向烬本来一直低着头玩手机，这会察觉场面上气氛不太对，抬头一看，原来是那女人被公司元老挤兑着呢。

　　他放下了手机，一条腿大喇喇的踩在书架上的栏杆上，抱着看笑话的态度看向季采薇。

　　季采薇倒是没注意到向烬的眼神，这会正忙着跟一群老狐狸过招。

　　在高管的位子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早就把‘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这项技术运用的炉火纯青，季采薇笑着抬手示意安安关了电脑，徐徐露出一个缓和的笑容。

　　“其实，刚刚只是对于过去的一个总结，这些或大或小的成功或失败，这些都不是我今天要讲的主题。

　　庆英集团是个有凝聚力、能够合作共赢的集结体，最终也会成为中国优秀企业，为了这个目标，蒋董把我带进公司，目的就是要协助各位一同让庆英集团重新上市。

　　对于这件事，不光是蒋董抱有很大的期望，总部那边已经准备投资百亿资金——我想说的是，既然总部对庆英这么看重，那么公司一定在某方面有着超越其他公司的、爆炸性的潜力。

　　庆英现在并不缺少人才，在座各位都是行业的尖端人物。可，问题出在公司的管理漏洞、以及债务上的紊乱，这些都阻止了庆英重新上市。我虽然比不过座下各位对于市场理解的成熟老练，但我对自己的管理能力和商业敏锐度很有信心，也就因为这一点，几年前蒋董找到我，希望我能接受公司的邀请。

　　而在我对公司的深入了解后，我也对于公司有很大的信心，认为这是一家极其有前途的公司，所以我辞去原来打拼将近十年的，清闲稳定的工作，选择来到这里。因为在我看来，这些问题统统都是纸老虎，并不能成为阻挡庆英集团前进的障碍。

　　我有信心，在未来不超过三年时间里，我一定会带领大家让庆英集团重新上市，成为行业领航企业。”

　　这番话说完，下面的气势明显与刚才不同，季采薇简单几句话就直戳公司管理不善的要害，令他们无话可说。

　　更何况季采薇是真的发自内心觉得这家公司有未来有前景，更何况还有雄厚的项目积累和强大的资金，她的底气更足了。

　　季采薇：“各位，现在庆英最紧要的不是项目恢复，也不是融资还债。既然总部已经投入大量资金，显而易见，并不是仅仅让我们渡过难关、恢复上市这么简单，更是要我们开拓新的板块，做矿产开采以及能源炼化。

　　而这些都是我的老本行了，所以我跟蒋董一拍即合，清理债务问题不过是一年之内的事情，庆英很快就能解决这一难题，轻装上阵，并在资本市场上获得一席之地。

　　可是各位，你们真的觉得自己、还有公司准备好了吗？挂牌上市，面临的是股民和监管方的全方位审查，但凡行差踏错半步，都是会给公司带来沉重的打击。

　　就我们目前体系来看，公司制度基本约等于0，国家早已颁布政策，明令要求各行各业要按照法律制度，规章办事，庆英也必须转换管理状态。对于从前那些管理混乱，稍不留神就钻公司空子的行为，此后都是坚决不允许的。

　　这句话我希望这是第一次说，也是最后一次说。只有拥有良好的制度，法治替代人治，才能保证公司效运营。”

　　说到这里，众人已经被季采薇说的心服口服，一席话铿锵有力，会议室内鸦雀无声，都面露敬佩。

　　季采薇一身裁剪得体的白色束腰西装，浑身散发着成熟自信、和运筹帷幄的魅力，长方形的无框眼镜，墨发束起，露出白皙纤长的脖颈，更整个人增添几分禁欲的意味。

　　向烬竟一时间看愣了神。

　　直到散会，会议室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向烬才回过神来，看见季采薇正站在门口，跟几个经理握手谈笑。

　　季采薇送走最后一个经理，抿了口茶，对还坐在角落里玩手机的向烬说道：“刚刚我的话，不光是对他们说的，也是对你。既然无法逃避，为什么不能以一个正确的、积极向上的态度去面对呢？而且，你不觉得培养一家公司，将它整理的井井有条，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向烬难得没跟季采薇呛声，但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我对你说的这些完全不感兴趣。我只是被迫在医院答应我爸以后都不出现部队里，但也没答应我妈要来做生意。就算离开部队我也有其他工作可以做，像你们这些成天西装革履的生意场，张口闭口资金上市什么的，想想都憋屈。”

　　季采薇还刚想张口在说些什么，向烬就先一步开口：“你也不用再劝我，我也未必能听得进去。只要你不多管闲事，咱俩就能和平一段时间。”

　　季采薇头疼的叹了口气：“年纪不大，还挺固执。”

　　向烬一听这话，立刻就横眉竖眼的起身，浑身又开始冒刺儿：“呵，季总大饼是画的不错，只可惜这帮人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管，我也是。您忙吧，我是饱了，先走一步。”

　　季采薇：“你又要去哪儿？”

　　“回家补觉。”

　　向烬头也不回的就要出去。

　　季采薇一看人都走到门口了，不像是开玩笑，声音也冷了下来：“不行，你不能无故离岗。”

　　向烬脚下步子一顿，回过头：“我刚说什么来着？你别多管闲事。”

　　季采薇的耐心也被逐渐消磨，心底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冷静、冷静……对付这种毛孩子不能跟常人一样，要有耐心，要正确引导。

　　季采薇很快又露出了招牌式微笑，“向烬，管一家公司的核心，就是建立制度，再按照框架管理每一个人，你不懂这些，没关系，我教你。作为公司的一员，就是要按照制度框架来办事，每一个人，包括我，都必须按照制度来。不然，就只能选择离职。”

　　向烬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季采薇微微扬起下巴，直视向烬：“意思就是，我没法赶你走。你有任何不满都可以自己去找蒋董——可如果走不了，就得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来。”

　　向烬呼吸有些沉重，“你要管我？”

　　季采薇推了下眼镜：“是。我是这家公司的总裁，而你只是助理，当然是我管你。我再把我会议上的话重复一遍，公司的制度约束每一个人，任何人都不能擅自离岗。除非你和蒋董商议，离开公司。”

　　向烬一脸阴翳，像是要把季采薇生吞活剥了，面对这么高个子的大块头，她还真有点浑身起鸡皮疙瘩。

　　向烬一脚踹翻了会议室门口的花架，尽管地上铺了地毯，花盆还是在地上摔破，连带着泥土、木架子倒了一地，‘乒乒乓乓’的动静不小。

　　向烬腿长，几步跨到季采薇面前，大手一把揪住季采薇的腰带，她不得不向前趔趄几步，栽进向烬怀里，整个人都快被拎起腾空。

　　向烬弯下腰，两人几乎是额头贴着额头，他咬牙：“季采薇，少他妈的拿我妈压我，你算哪根菜苗啊？再找不痛快，可别怪我不客气。”

　　季采薇被勒的提了一口：“这么快就忍不住要动手了？劝你，最好别在公司里，不然你向大公子是痛快了，全公司的人可就都看了笑话——大家就都知道，蒋董儿子动手打女人。我也没法跟蒋董交代。”

　　向烬气得胸口起伏很大，拳头在身侧捏的咯吱咯吱响，但对着这张脸，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这要搁平常，敢这么惹他向烬，管你男的女的，他上去就是一拳。

　　可这次不行，他忍不下去也得忍。

　　这个季采薇是他妈招来的，要是真动了手，那可就有说道了，别说离开公司，估计他这辈子死都得死在公司里、再被人抬出去。

　　两人都不愿退让，都不想主动面对蒋丽媛的责怪，都想驯服对方。

　　可惜，两人一静一动，竟是谁都不愿意先服软。

　　向烬手里狠力一松，季采薇受惯性影响往后倒退了几步，向烬那只拽过季采薇的手在衣服上很用力的擦了两下，嫌弃的冷笑道：“好，既然季总这么威风，拿官阶压人，那可要把这股威风劲儿耍到最后，咱们走着瞧。”

　　真以为自己是块宝呢，谁都乐意往跟前凑合。要不是蒋丽媛这么交代，还没法推脱……还是社会上吃苦吃的少，缺磨砺。

　　蒋丽媛还想让这么个炸药桶接手公司，真是老糊涂了。

　　季采薇整理着被揪乱的衣服，沉声笑道：“至少我还有威风可耍。等向大公子什么时候也坐到我这位置了，任你想怎么耍威风都可以。

　　不过现在，你还是得老老实实的留在公司里，上、班。”

　　向烬瞪了季采薇一眼，一拳砸在会议室实木的门上，‘砰’的一声巨响，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这次倒是没往楼下走，老老实实的回去了。

　　季采薇给向烬安排在一个茶水间改的秘书办公室里。

　　那儿原本是总裁专属茶水间，但是因为秘书办公室都连在一起，她怕向烬犯起浑来跟她说话一点尊重不放，叫公司下属看笑话，就把他放身边了，也离得更近些，方便管教。

　　那个办公室倒是不小，就是整个屋子就一个小窗户，显得有些压抑。

　　向烬在外边晃了一眼就抬腿进了季采薇办公室，两手枕在脑后，翘着腿躺沙发上了。

　　季采薇桌上正堆着一摞老高的资料，很多债务对不上，她看的眼花缭乱，心里也跟着烦。

　　季采薇将眼镜往下摘了一点，夹在鼻梁上，睇着他“你有什么事吗？”

　　向烬闭着眼睛，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睡觉，看不见？”

　　季采薇看了眼桌上的电子表，一点二十三。

　　“按照正常的上班制度，你可以睡到两点。回去你自己的办公室里睡，别在这里……”

　　“唔…别吵。”

　　季采薇摘下眼镜，看着向烬无处可放的长腿只能耷拉在沙发外，唇边掀起一抹笑。这小子虽然性子招人烦，但该说不说，长的是真好看。

　　要是性子再好点就完美了，只可惜……呵。

　　季采薇附身扒拉两下沙发上的人：“要睡去我休息室里面睡吧，有床，这么大个子撅沙发里也不嫌难受。”

　　向烬翻过身撇了一眼季采薇，腾地起身，毫不客气的进了休息室，还把门关的‘砰’一声响。

　　季采薇在原地一愣，扶额失笑。

　　这小子还真一点都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