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君辞去》饿饿饭饭

8、第八章 镇上

　　“醒醒。”
　　恍惚间，明理感觉有人在推搡他，撩开眼皮，发现四周还是暗的，随即合上眼，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再不起就晚了。”梁仪拽住被子，用力一扯，明理半个身子就被剥了出来。
　　“冷。”明理评价道：“天还没亮呢，再睡5分钟。”
　　说罢，就要把被子拽回来。
　　可惜被子没到，梁仪一双冰凉的手就贴到了他后背上，明理惨叫一声，睁开眼，身体往前一曲，却没能赶走作乱的手，慌忙爬起身，把本来蹭到上面的里衣拉紧塞进裤腰，道：“起，马上起。”
　　梁仪把衣裳递给他，借机又把手塞到明理散乱的领子里，笑说：“吓你一跳。”
　　明理确实有被吓到，身体一哆嗦，心跳也快了几分，没想到梁仪再一次把冷手贴过来，但他没有躲，反而捂上他的手，淡淡问：“你手怎么跟个冰坨一样。”
　　“刚洗了脸。”梁仪暖了一会，抽回自己的手，提起衣服的另一边，好让明理的胳膊套进去。
　　明理打了个哈欠，草草穿上衣服，随意扎好头发，梁仪又帮他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勉强收拾出个模样，身子一歪，整个身体就靠到他身上，声音迟缓：“累，能不能下午再去。”
　　梁仪放任明理靠着，讲：“晚了就买不到新鲜的了。”
　　明理两个眼皮打着架，嘟囔道：“怎么跟我妈一样，非要一大早去菜市场。”
　　简单的早饭勉强凑活了一顿，明李氏就带着他和梁仪到了村口。
　　明家村靠山，有不少猎户，每到秋天，野物长得膘肥体壮，此时猎到，骨肉滋补，皮毛顺滑，能卖上不少的价格，也能让一家人过上一个好年。
　　村口，一辆牛车拉着不少山货，有不少男人围着，把整张兽皮放到车上，有人见到明李氏，立刻情热招呼：“巧姨，你怎么来了。”
　　“我带明儿和明儿媳妇去镇上。”明李氏看了看兽皮，摸出来几个钱，递给马驹，爽朗道：“马驹，捎巧姨一程。”
　　马驹是他的小名，村里人都这样叫他。马驹连连摆手，说：“不过是顺路，我怎么敢收巧姨的钱，要是被村里的人知道了，我马驹的脸面还往哪放。”
　　马驹退，明李氏则进，不依不饶，要把铜钱往他手中放。明李氏说：“马驹，你说这话可不对，我们坐上来，不就少了放货的地方。”
　　“不过是几个人，能占几个位置。”马驹把明李氏抓着铜钱的手推开，拒绝道：“咱们都是一村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明理实在看不下去两人继续拉扯下去，他只想早点坐到车上好好睡一觉，陈其不备，抢走明李氏铜板，塞进马驹的前襟里，道：“你就收下吧，天也不早了，咱们早点去镇上。”
　　马驹也不再推辞，朗声道：“好！那你们上车吧，我再点一遍东西。”
　　明理先把明李氏扶上车，一只手伸到梁仪面前，他自然地搭上去，用力一摁，便登上了牛车，明理也慢悠悠爬上去，坐到梁仪的旁边。
　　金黄的麦子顺着土路两侧铺开，像是黄金般闪烁，清风拂过，又像傍晚时分的大海，盛满朝阳，一切都是如此祥和美好，一轮太阳缓慢地从地平线升起，照耀广阔又无边的土地，景色尽收眼底，梁仪浮动的心静了下来，正如明理轻易的答应跟他离开，那些压在心底的情绪随着风消散。
　　一个重量落到他肩上，是明理，从上而下，能看见他舒展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梁仪揽住他，防止他从车上滚下去：“你想睡就睡吧。”
　　明理“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他不是困，主要是车晃得难受，心中万分想念地铁的存在。
　　马驹坐在前面驾车，和明李氏聊着天。
　　在外人眼中，梁仪是张桃花的远房亲戚，来投奔张桃花，被张桃花嫁给了明理，可明面上是这么说，大家心知肚明，这“女人”多半是买来的给“明理”冲喜的。
　　牛车不知道走了多久，明理也真的睡着了。
　　明家也是猎户，明理自小跟父亲进山，锻练出一副好身材，跟梁仪这种标准的文人相比，身体大了一圈，只是躺了几个月，看起来没有原来那么健硕了，他靠在明理肩上，头一点一点，每有滑落的迹象就会立刻睁眼靠回原位，让梁仪强烈怀疑他在学堂免不了挨夫子板子。
　　人声越来越喧嚣，马驹叫道：“巧姨，到镇上了。”
　　梁仪拍了拍明理，在他耳边说：“醒醒，到了。”
　　明理感觉怎么这事已经发生过了，等清醒过来，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到镇上了。
　　明理揉了揉眼睛，就听明李氏说：“马驹，就把我们放到这吧。”
　　“好嘞！”马驹扯住绳索，黄牛闷哼一声，缓缓停了下来。
　　“谢谢了，马驹哥。”明理被晃得难受，率先跳下车，感谢道。
　　马驹摸了摸头，憨厚道：“说谢可就生分了。”
　　“行了，马驹，你先去卖货吧。”明李氏说。
　　“那好，我卖完货在城门口等你们。”马驹扯起连在黄牛身上的绳索，不等他们回复，便离开了。
　　“这孩子真是。”明李氏欣慰道：“一会你和小桃去买点点心送给马驹。”
　　“好。”明理应下。
　　明李氏拿出一个钱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偷交给梁仪，笑着说：“小桃，你带着明儿好好逛逛，粮食和盐就交给娘去买。”
　　明理是真怕自己被骗，担忧道：“娘，咱们一起去呗。”
　　梁仪掂了掂钱袋，便将其收了起来，回复道：“好。”
　　明理转头看向梁仪，震惊道：“你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
　　明李氏拍了拍他的背，嫌弃道：“多大的人了，去去去。”
　　“是啊。”梁仪选择站在明李氏一边，拉起明理就往人多的大街走：“看，那有卖糖葫芦的。”
　　明理咂舌道：“别拿糖葫芦忽悠我。”
　　梁仪停下身，问：“你就说吃不吃？”
　　“吃！”明理恨恨道。
　　梁仪付了钱，给明理买了串糖葫芦，他正舔着糖衣，一口便咬下一个，声音含糊地问：“你不吃？”
　　“不吃。”梁仪果断道。
　　“没品。”明理吐槽道。
　　梁仪打量着明理这副幼稚的模样，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还是没战胜好奇心，问：“你加冠了吗？”
　　话光说出口，梁仪就觉得自己人傻了，当初在山上，明理同意自己给他起个字，就说明他已经成年了。
　　“加冠？那是几岁来着？十八？”明理问。
　　梁仪愣了愣，才发现这人根本没点常识，那自己岂不是对牛弹琴，不过还是老实回答道：“二十。”
　　“哦。”明理想了想：“我都28了。”
　　梁仪甩开挽在他隔壁上的手，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咬着糖葫芦的傻子。
　　“怎么了？”见梁仪半天不回话，又甩开他的胳膊，明理不解道：“男人28一枝花，这如同朝阳一般的年纪，人生才刚刚开始。”
　　明理愣了一下，看了看梁仪还算是稚气未脱的脸，才发现自己始终忽略了他的年龄问题，磕绊问：“敢问......你如今几岁？”
　　“十七，明年春就十八了。”梁仪回答道。
　　“这个年纪应该还在上高中吧。”还好，没有小到不敢想象的地步，明理放下心来，随意道：“感觉我这年纪都能做你爹了。”
　　“.......”梁仪重新挽上他的胳膊，冷冷道：“幼稚。”
　　“幼稚有什么不好。”明理晃了晃手中的竹签，显摆道：“幼稚能有糖葫芦吃，你有吗？”
　　沉稳的梁仪不想理他，阐述了一个事实：“我如今在翰林院供职，是太熙七年的探花。”
　　“......”这会轮到明理沉默了，吐出来一句：“清汤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