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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three:生人面 ...

  •   西门直通西厢房,相较于走正门,仅仅只是多了路长这一缺点,我喜欢走寂静又神秘的长路,渐入秋季,夜晚的凉风总能带来些惬意。
      西门无人把守,连门后落的锁也很粗心,我把手伸进门上细小的窄缝,轻轻向上一抬,老旧的铁链便很配合地在锁头处断开,夜深人静,谁都不会在意这条锁链到底是自然断裂还是被人故意弄断。
      进到何府,一切都过于平静,唯一让我感到奇怪的便是左房间窗纸上透出的淡黄烛光,隔着窗的烛光很微弱,光影也在快速地闪动,里边还传出窸窸窣窣翻竹简的响声。
      况且那是我的房间!
      何府进贼都没人管吗?我看是那何大人整天有意无意提防贵客,倒一脑子糊浆,把贵客最基本的危患都疏忽了。
      不过也不能妄自断言,也不知道是不是程许探报回来,闲不住手脚正在摘选文书。
      门伴着尖细短促的声响被我推开,一束逆着烛光修长的身影背对着我,黛青色的曳地长袍,袖口处无意露出的白皙细腕,让眼前人更似严寒腊月覆满霜的修竹。
      那人突然停下手中翻阅的竹简,没等他转过身,先一步把摇曳的烛光吹灭了,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看我没有上前阻止的举动,那人才操着一口标准的中原话开口:“是谁?”
      这不应该是我想说的话吗?
      我没出声,想上前一步点亮烛火,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我把他当空气,假装无事发生地上床歇息,也不太真实,最主要的是外面正不巧,在打雷,雷鸣声一阵阵,丝毫没有停歇的征兆。
      雷声轰鸣,一道白光在窗外快速闪过,不经意间映在眼前人略带害怕的面容上。
      “仅是妻主睡前想看文书,手脏,弄乱了殿下的书架,还请莫要见怪。”
      我听他的语气过于陌生,也不好拿着权威的架子给人留下坏印象,于是滞在原地,语气平和地问:“我这可全是御岩的密信,你找到你妻主要的了吗?”
      好像……说出口有点威胁的意味。
      但是倘若我晚一点回来,那人不仅找到还一声不响地把御岩的密信带走,能不能算“窃取”呢?就凭我不清楚我的密信到底有没有藏在他身上,我就没有理由能放他出这西厢房。
      他只是警惕地后退,并未想要解释清楚,不搭前调地回答:“殿下,我能走了吗?”
      “不能。”
      听见我这话,他却没了警惕,放松下来,重新点上蜡烛,自顾自地把因慌乱而掉落在地的竹简拾上书架,整整齐齐地垒了个三角。
      房间很宽敞,不过现在都是被黑暗罩住,为了更好地摆正书卷,他抬起烛台,凑到自己眼前。
      而我仅看到烛光映照在他瘦削的侧脸,低垂的眼眸中,似乎已被冷淡充斥,甚至溢出,让他周身都裹上寒冷,能感觉到烛台的温热都在快速冷却。
      嘴唇也很薄,如同他的衣裳一般,都透着血色。不过在这近乎完美的侧颜中,同样有一处明显的缺陷无法让人忽视——他的右耳没有耳垂,耳廓上端被浓密的青丝有意遮住,但在他转头的一瞬,我还是发现了那块凹陷。
      想必,眼前这位正在认真整理书卷的男人,就是酒摊老板口中的“于公子”没跑了。
      “殿下,你就困着我吧,反正这天儿,一时半会也没法走,”他放下烛台,眼神突然向我这边投来,苦笑道:“如果家主亲自来寻我,还请别……”
      不知道何府的人什么毛病,总喜欢说客套话,耳根都没得清净,我一向不喜欢规规矩矩,便出声打断:“知道了知道了,那你就好好等着吧。”
      我疲惫地爬上床榻,不时轰鸣的雷雨声让我无法安神入睡,坐起来又觉得累,索性就侧躺着。
      实在是无聊,眼神便自然地放在了这间房中,另一个靠着窗边墙局促站立的人身上。
      我和于承居虽同在一个屋檐下,但这一个月以来交集不深,浅到几乎没有,这还是第一次独处,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我与他的初见是怎么一番模样。
      是两个“幸会”相互问候的恭敬?
      是在午后大街上撞见他替何贞采买的忙碌?
      是出于某种情感护下满身鞭痕的他的可怜?
      ……
      可惜,这些想象偏偏是我遇见他后才涌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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