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同人文》籽喃

2、第 2 章

　　“观音……”
　　我睁开眼，是实验室的场景，“怎么又睡着了？”声音从斜上方传来。
　　脑子还有点晕乎乎，我按了按太阳穴：“工作。”
　　水龙头被打开，传来哗啦啦的声音：“昨晚没睡？”
　　我的头脑一点点清醒，起身活动已经坐僵的屁股：“好像是。”
　　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有细小的颗粒被倒下的沙沙声。接着，一杯咖啡出现在面前：“怎么晚上工作？”
　　“睡不着。”我抬头看着他，接过咖啡：“佛陀，自己做咖啡这么有趣味？”
　　佛陀略过我，整理我睡觉时压在身下的文件，一张张抚平压弯的折角：“电影里的人好像都喜欢这样。”
　　我用勺子轻轻搅动着咖啡，倾听着“咔哒咔哒”的声音，小抿一口：“没必要吧……”
　　佛陀迟疑片刻，很不屑地轻笑一声：“那你继续吃胶囊吧。躺着动动嘴就可以了。”他说完甩手给我一沓刚拆封的药板。
　　我看着那白蓝相见的药丸就没食欲，伸手推开：“不了吧，我还是吃饭吧。”联合政府前几年突然推出速食药丸，打着退田还林的旗号，鼓动民众放弃传统的吃饭方式，甚至要求科研人员带头推行，以节省除劳动外的一切时间。
　　我吃过这个药丸，就像生病吃药那样，和水下咽，一粒半天都不会饿，只是吃起来索然无味，没过多久研究院的同事就都不吃了。刚开始大家还能在自动售卖机前点餐，可这一阵子政府又开始全面取缔城市中的自动售卖机,同事们都叫苦不迭，背地里咒骂着联合政府。
　　“今天吃什么？”我点开终端，调出悬浮键盘，继续埋头于昨晚没写完的代码。
　　“麻辣兔头。”
　　“啊？兔兔那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兔兔？”我漫不经心地回答。不用转头就能想象到佛陀青筋暴起的样子。果不其然，一阵风袭来，我一闪，成功避过他的绝命杀。我顺势抄起文件夹直拍他的脑门，他左脚后撤蓄力转身勾住文件夹向上一带，又强势一转，文件夹脱手飞出。我还没反应过来，暴露的胸口就被他收回脚狠狠踹了一下。文件散落一地。
　　他胜利地笑了一声：“看你不锻炼。”
　　我捂着胸口瘫倒在地：“锻炼……是旧时代的人类……才干的事……”
　　“自傲的新人类，收起你的傲慢吧。”
　　“……二货……”
　　我捋顺呼吸，胸口的疼痛一点点消散。直起腰，拿起终端，刚要点进工作页面，却被一条新闻抢占眼球。
　　“佛陀……你来看看这个。”我招呼他过来，右手一滑，给他一面分屏。
　　画面上有一个年轻女性，正在播报：“人类纪元2176年，联合政府中国分部生活部长周振员涉嫌职务顶替……”机器合成的女子声音从扬声器传来，字正腔圆，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不论什么年代，键盘侠总是少不了的那群人，即使这个事件那样漏洞百出。
　　22世纪，人类文明发展到了顶峰。随着科技进步，生产力大量亏缺，人造人技术应运而生。是否应该赋予人造人人类的情感成了一大热议。自从支持法案通过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一场腥风血雨注定是要来的。只是以这种搞笑的开场未免有失历史的厚重感。
　　我心中感到一阵悲戚，却又忍不住地嘲笑，这种假面的平和竟然如此轻易就被打破了吗？
　　佛陀在身旁没有出声。随着指尖的滑动，铺天盖地的群众撕逼展现出来，惊人的刷新率，告诉我和佛陀友谊大厦终于岌岌可危了。
　　半晌，佛陀才出声问我：“观音，你不觉得很有蹊跷吗？”
　　我摆摆手：“傻子才看不出来，人造人冒名顶冲人类，上位后不是先提高人造人群体的地位，而是开发出一些不符合时代情感要求的东西。比如这个。”我拿起桌上的胶囊晃了晃，“还美其名曰让人类尝尝人造人的感受。幼稚。”
　　我想了想，又补充道：“白给了他那个无与伦比的大脑。”
　　当初应急法案通过后，受到了反对派的大力抵制，全政府人员商议后，决定为了区别人造人和人类，剥夺人造人的味觉。
　　佛陀对此的评价是傻帽。
　　想到这个，我转身问佛陀：“你为什么有味觉？”
　　“不知道，你来之后的两个月味觉就恢复了，我也觉得神奇，可能是什么bug吧，这个时代出现bug也是够神奇的。”他话锋一转，询问我：“那你那百分之十的人格缺失缺失在哪了？一年了，我也没看出来。”他说完将页面传导进了他的终端，分进重要事件的文件夹中。
　　我踢他一脚：“不知道，做饭去。”
　　佛陀悻悻地摆摆手，拉开实验室的门，走了出去。这年头，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坚持自己做饭了。那些美其名曰不要剥夺人是味觉的人，也不过是依靠自动贩卖机。
　　十七年的人格报告都显示百分之十的人格缺陷，甚至我有一段时间还成为了政府的实验对象，愣是啥都没研究出来，就把我塞进了研究院。我忽然恍觉政府为什么让我学生命科学了，一定是想要让我自己修复好自己。
　　嗯，一定是这样。
　　我继续翻看评论，查看舆论走向，对于一群对人造人歧视入骨的人，很难说会有什么理智的言论。政府到现在也没有出面，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等什么时候联合政府亡了，我一定要在它头上蹦迪。
　　窗外太阳要下班了，佛陀终于敲门示意我吃饭。
　　我掰开木头筷子，夹起一个兔头，要放入碗中，想了想，最后放入佛陀的碗。佛陀明显很惊讶：“养了一年的妹妹终于知道感恩了。”他放下筷子，拿出一个小本子，手指变化为黑笔，轻轻在本子上一划。
　　我起身凑过去看，只见标题上写着“人格缺失因素”，被划掉的是“感恩”。几页纸的因素只有两条被划了杠，一条是感恩，一条是正常的审美。
　　我脑海中翻浆倒滚，终于记起在几周前的某个深夜，程序正式运行，我一时高兴喝了点酒。勾着佛陀的脖子赞美他好看。后来欠揍的同事还将这张照片偷偷换成了我的社交账号头像。
　　仿佛是注意到我的凝视，佛陀抬头，刚好和我四目相对，他摆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轻声说：“有病要治，我帮你筛查。”
　　我也回敬他一个同款表情，接着将兔头一扫而空。
　　很快我就看到了悲哀莫过于心死的佛陀。就在他要凑上来揍我时，我摆出一只手挡住了他：“且慢，有正事。”
　　果然，这招对他很管用，他立马回到座位，一副正襟危坐的君子模样。
　　我打开终端，转入一个页面，输入密码，不久页面上传来一个窗口——是否导入先成录像？随着“是”的点击，终端逐渐暗淡。最终听到“滴”的一声后，我长舒一口气。抬头看向佛陀：“政府方面的监控已经搞定，现在可以开始了，你觉得……”
　　佛陀做了一个停的手势，面带微笑：“我的最高权限可是在政府那里，不会泄露吗？”
　　我也朝他露出一个笑，我猜想那笑容在他眼里应当是暗藏玄机的：“政府里难道只有周振员这个傻瓜吗？”
　　他眯了眯眼，回敬我一个笑容：“那么你说吧。”
　　“你觉得这个程序我该交上去吗？”
　　“果然是需要屏蔽别人的谈话——你知道政府为什么需要这个吗？”
　　“因为他们后悔了。”
　　良久，佛陀没有出声。从他这种灵魂出窍的状态来看，我知道他的主机正在高速运转。
　　“你就这么相信我吗？”佛陀终于回过神，音调也下降了几度。
　　我不好说，只好打哈哈略过：“师傅你是最初代拥有自主意识的人造人，两百多年的寿命您肯定见多识广。”我敢说我这个时候的笑绝对够谄媚。
　　“我记得你在大学的时候是反对派吧。”
　　反对派这个词一冒出来，我浑身一个激灵。
　　反对派？他怎么会知道？
　　连两派聚会辩论都是要求掩盖自身信息，每个人都被要求签保密协议，社会上连大学中有这样的课程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人造人会知道？
　　佛陀面带微笑，似乎没有注意我的异样。他没有解答疑惑，而是继续说下去。
　　“如果按你最开始的初衷，应该交上去。如果你愿意听从我的意见，我觉得不能交上去，”他话顿了顿，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正在忤逆政府，又改口道：“至少不能完全交上去。”
　　我没有再问他问题，从他那微笑中，我不知为什么感到一阵的胆寒。佛陀，他似乎知道不少我的事情。刚刚就是他发来的威胁吗？说我知道你很多事情，不要乱说话。他为什么要威胁我？怕我是政府间谍，来刺探项目内部人造人的态度？好像很有道理。
　　我咳了咳，再次打开终端，一串代码输入进去后，屏幕逐渐变亮。我起身，向他道了晚安：“我吃完了，要去补觉——兔头还该再辣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