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别靠近我 ...
-
赵希的表情一瞬间有些难看。
“哈哈……听听果然是高冷一点哦。”
她尴尬地笑着，苏雨桉懒得再和赵希废话，只是牵起林听的手，说道：“前辈我们先去录制了，有空再聊。”
说完，她没有等赵希回答便朝着录制场地走去。
苏雨桉提前看了剧本，她要和夏木一起饰演其中一对师生。
故事中的女学生长期遭受校园暴力和原生家庭的伤害，不得已向老师寻求帮助，却发现老师也是被困在污泥之中的可怜人，于是两个人互相救赎着，努力寻找属于自己生命的那术光。
姜淮和林听的故事剧本也很有趣，苏雨桉出于好奇看过两眼，是患有自闭症的小孩在长期的孤独中幻想出了一个阳光开朗的玩伴。
都是很温暖治愈的故事。
苏雨桉扮演的是其中的女学生，她换上脏兮兮的蓝白色校服，裤子不太合身，小腿露出一截。
原本的妆被卸掉，化妆师小姐姐端着她的脸左看右看，从心底发出感叹道：“长得太完美了。”
苏雨桉不好意思地笑笑。
化妆师有些小心地问：“为了贴合人物设定我可能需要给你脸上加点瑕疵哦，可以吗？”
“当然。”
苏雨桉回答得干脆，她不介意这些。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这小姐姐口中的“一些瑕疵”是骗人的。
化妆师的技术很好，她在苏雨桉的额角用胶水和红色眼影画出伤口，再涂上颜料，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
紧接着，小姐姐毫不客气地在苏雨桉的脸和脖子抹上煤灰。
这一顿操作让苏雨桉傻了眼，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些好笑，“我现在看起来像个矿工。”
姜淮这时候已经做好了妆造，她是四个人中唯一一个衣服不破烂，反而很华丽的。
姜淮提着自己可爱的白色洛丽塔花嫁，身后的电动翅膀轻微煽动，“天呐队长，你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她趴苏雨桉肩上笑得喘不过气，“你看起来有些滑稽哦~”
苏雨桉无奈翻了个白眼，站起身的时候刚好看到林听从换衣间出来，不由得呼吸一滞。
林听穿着宽大的条纹病号服，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纽扣布娃娃，娃娃缝缝补补，笑得诡异。
林听本就白瘦，又特意化妆增加了病态，嘴唇苍白，眼底也是淡淡的乌青。
看起来好像风一吹就倒的样子。
却更让人怜惜。
林听往苏雨桉这里看了一眼，又面无表情地把目光移开。
苏雨桉本来还期待着她会说什么，这下不禁有些失落。
化妆间的顶灯亮的有些刺眼，苏雨桉站在不远处，凭借自己先天良好的视力看到林听脸上反光的细小绒毛，有些薄的皮肤透出红色的细小血管，还有藏在宽大病号服下突出的锁骨。
也许是服装的加持，不知道为什么，苏雨桉觉得她不太舒服，也不太开心。
-
“学生离老师再进一点，对，仰头……”
苏雨桉背靠破败的墙壁坐着，鞋子脱掉，双脚贴着满是灰尘的潮湿地面。
她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尽可能地表现处在深渊的绝望，而夏木穿着件未曾熨烫的皱巴巴的大衣，冲她伸出手。
Mv的拍摄不同于电影，有时候只需要偏于意识流的镜头表达。
而这一幕，苏雨桉只需要演她努力去够住夏木的手这一过程。
虽然短，但是非常考验情绪把控能力。
拍了五六次，导演都不太满意。
“太平淡了。”
女导演时安皱着眉摇摇头，“你们没有碰撞的感觉。”
“碰撞的感觉？”
苏雨桉重复了一遍，不太明白。
“这样的画面主要通过情绪的表达来展现故事内容，而救赎本质上来说是情绪的碰撞。”
“通俗来说，谈恋爱也是情绪的碰撞，而你和她没有这样的碰撞。”
听到谈恋爱，苏雨桉不由得脸一热。
“可以告诉我们该怎么增强这种碰撞吗？”
夏木向时安提问，而对方只是皱着眉思索着什么。
苏雨桉慢慢得开始游离，眼神不受控制地飘向了也正在拍摄的林听和姜淮。
从远处看，林听更加瘦弱，小小的一只埋头坐在角落，看起来想让人抱一下。
而姜淮则活泼地再她身边跳来跳去的，看起来真的像两个互相救赎的人。
这难道就是导演所说的碰撞吗……
苏雨桉情不自禁地想，突然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我知道了。”
时安突然开口，苏雨桉回神看向她。
“你，”她指着夏木，“和那个女孩换一下。”
苏雨桉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到角落蹲着的林听。
她的心跳突然快起来。
当林听站到她的面前那一刻，苏雨桉突然理解了时安口中的“碰撞”。
林听脱下了病号服，穿上了皱巴巴的大衣，然而她的背挺的笔直，本身没有血色的嘴唇涂上了明艳的口红。
她的眼底有淡淡的悲悯和倔强，和这样的明艳对比鲜明。
苏雨桉觉得，林听太适合扮演故事中老师的角色了。
瘦小但是努力拽住自己的学生，倔强地想要把她拽到光明的未来去。
即便自己也未曾看过那样的光明。
“真是太对味了！”
导演惊叹地拍了下手。
重新开拍，苏雨桉再次靠着墙壁，林听站在她的面前。
苏雨桉慢慢把头从胳膊里抬起来，看到林听掉了漆的高跟鞋，脚踝突出的青色血管。
她的目光有些呆滞，好似真的变成遭受了无尽伤害的少女。
她不敢再向上看。
因为按照以往的教训，抬头意味着打在身上的拳头和扇在脸上的巴掌。
而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在这到处都是灰色的地方，像一束微光，“拉住我。”
一只手伸到苏雨桉面前，骨骼分明，有些苍白，但是肌肉紧绷，就像在告诉她——拉住我，我带你走。
于是她真的下意识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尖相触碰的一瞬间，温度传递，苏雨桉抬头。
林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里却是无尽的温柔，还有细微的痛苦。
纠结又矛盾的灵魂。
苏雨桉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林听仔细辨别了一下，发现她说的是——
“老师。”
……
“咔！”
苏雨桉霎时间回神，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林听又恢复了冷淡的神色。
苏雨桉拍了拍屁股站起身，腿有些麻。
时安竖起大拇指，有些夸张地道：“真是太棒了。”
苏雨桉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们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准备下一个part。”
导演说完就踩着高跟鞋走到了姜淮那边。
制片组的工作人员给苏雨桉两瓶水，苏雨桉顺手拧开递给林听。
“谢谢。”
林听淡淡道，接过去喝了一小口，就再也没动过。
苏雨桉能感受到对方的低气压，却不知道这低气压的来源。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半开玩笑的语气，“哎，好想念刚刚向我伸出手的林老师啊~”
林听扭头看着她，由于穿了高跟鞋，林听几乎和她一样齐平。
苏雨桉莫名觉得她的眼神带着压迫感。
一个alpha被一个beta压制住……
苏雨桉在心里吐槽着，就听到林听有些冷漠地开口：“哦。”
哦？
苏雨桉有些欲哭无泪了。
女人的心思，她不懂。
林听紧接着说，“嫌弃我不温柔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误会大了。
苏雨桉心脏停跳了一瞬，端着笑容，“哪有，听听一直很温柔啊。”
林听撇过头不再理会她。
苏雨桉盯着林听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注意到她微皱的眉头，看起来病怏怏的。
“你不舒服吗？”
她凑到林听身边小声问。
而同一时间，她再次闻到了铃兰花的味道。
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不是幻觉。
苏雨桉有些愣住了，下意识地，她问道：“你用的什么香水，好香……”
“离远点。”
而同一时刻，林听迅速远离，她站在离苏雨桉一米外的地方，“我不用香水，你的幻觉。”
苏雨桉看着她戒备的动作，有些受伤。
而铃兰的香味也消失不见。
她“哦”了一声，抬起手闷了一大口水。
冰凉的水流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有些堵，有些不舒服。
林听看着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
和导演商量之后，苏雨桉和林听打算把剩下的两个part一起拍摄结束。
两个part分别是学生发现了老师同样也被苦难折磨的秘密，以及学生和老师相互救赎迎来属于她们彼此的光。
其实苏雨桉拿到剧本的那一刻是觉得这个故事很假。
两个深陷泥泞的人都自顾不暇，哪里来的勇气去寻找光呢？
然而当苏雨桉看到林听狼狈地蹲在墙角，细白的小腿满是触目惊心的擦伤，泥土抹在她干净的大衣上。
林听的手扣住灰扑扑的墙面，手指因为太用力而发白。
苏雨桉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她想，她要带着林听逃离这个地方。
这里阴冷，潮湿，但是林听应该永远站在阳光下。
这次换她对林听伸出手，她的声音和手指都微微颤抖，而手臂却因为用力而酸涩，“跟我走。”
按照剧本的描写，老师是立刻抓住了学生的手的。
但是林听没有，她没有抓住苏雨桉的手，也没有说话。
她躲开苏雨桉炙热的，带着光的眼神，表情倔强。
良久，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流下，混着脸上的泥土，留了一道浅浅的印记。
苏雨桉愣住了，她有些不知所措。
林听的手伸出又收回，再次伸出的时候苏雨桉以为她要拉住自己了。
然而林听推开了她，“你自己走。”
教师痛恨自己的无能，无法把学生从这个深渊带走，却又不忍心拒绝少女热情的好意。
所以连简单的推开的动作也如此地纠结。
“咔！”
苏雨桉被从剧情中拉了出来。
女导演抹着眼泪，有些哽咽，“拍的真好。”
她拍拍林听的肩，“考虑转行做演员吧。”
林听一点没被剧情影响，笑了一下，柔声说道：“谢谢导演。”
苏雨桉还没完全从情节中脱离，然而很快就开始了最后的一个part。
苏雨桉和林听一条腿踩在桌子上，另一条腿被麻绳缠住，她们的手紧紧牵在一起，头向狭小的窗户外探去。
这一part很简单，没有台词，只需要她们保持这个动作对视一下就结束了。
“等等。”
林听突然开口，她从桌子上跳下来，“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模拟青苔？”
导演很快理解她的意思，叫来了化妆师。
化妆师拿出用颜料调制出青苔的颜色和质地，大片地涂抹在苏雨桉和林听两人的身上。
有些暗的绿色，明明是生长在潮湿处的生命，阳光的照射下却焕发出特别的生命力。
苏雨桉在心里感叹林听的创造力。
紧接着，化妆师又拿出来很多细线，一点点缠绕在两个人身上，模拟蛛网。
灰扑扑的穿着校服的折翼少女，还有表面光鲜实际被泥沼困住的小镇女教师。
她们的背后无法挣脱的绳索和潮湿，她们鲜活的骨骼血脉是生命的养料。
于是绿色从心脏的地方蓬勃生长，顺着血管的纹路蔓延。
她们的面前是窗户外不甚灿烂的阳光。
林听扭头看向苏雨桉的眼睛，那双眼睛倔强又炙热。
也许一点都不像潮湿处的青苔。
她应当是寂静雪地里开的热烈的玫瑰。
……
“简直是太完美了。”
录制顺利结束，导演感动地眼泪直流，“呜呜……你们的碰撞太好了，简直就像情侣一样……”
苏雨桉被吓了一跳，有些耳热，下意识去观察林听的反应。
对方依旧面无表情。
苏雨桉转过头，有些丧气。
姜淮和夏木那边也结束了，姜淮一蹦一跳地跑过来，“哇，你们脸上是什么呀，绿绿的。”
她伸手去碰林听脸上的“青苔”，被林听躲开。
姜淮神经大条没有注意到，拉着夏木的胳膊好奇地研究着林听和苏雨桉身上的装饰。
工作人员都聚在一起，身边的环境有些嘈杂。
各种信息素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虽然不多，但还是令苏雨桉感到不太适应。
夏木有些不太舒服，姜淮正忙着安慰她。
苏雨桉想出去透透气，却一不小心碰到了林听的胳膊。
滚烫。
林听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袖子捋了起来，她的脖子蔓延着不健康的潮红，脸色却是苍白。
苏雨桉有些慌乱，她抓住林听的手臂，触感柔软。
“你怎么了。”
她有些担忧，全然不顾拍摄团队还在记录着片场花絮。
然而林听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挣脱开了苏雨桉的手，后退了两步。
苏雨桉的手僵在远处。
林听的表情冰冷，说出的话让苏雨桉的心又冷上三分。
“别靠近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师生play（也许？
这个老师和学生的故事其实也是听听和雨桉两个人的隐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