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驸马她登基了》青山游侠

85、夜游

　　明昭自幼饱受牵机的折磨，自然深知苗疆蛊毒的厉害，但是苗疆竟有这等仙丹灵药，还是超出明昭之想，思及慕容焰提到过叶西乌曾用禁术渡魂，不禁对苗疆之事更为好奇。

　　但现在也不是细问的时候，今晚太子一派与二皇子一派皆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态，太子引荐的云鹤道长献上的九清丹让穆皇龙心大悦，二皇子的表妹又在宫中深得圣宠，况且二皇子与礼部尚书嫡女的大婚也近了，两派皆是喜气洋洋。

　　一场除夕宫宴，倒是气氛极为热烈，一身明黄色皇后礼服的陈皇后玉腕轻扬，举起玉杯向皇上恭贺道：“新春伊始，万象更新，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率先向皇帝道贺，后宫妃嫔虽心中也蠢蠢欲动，极想上前表现一番，但尊卑有序，接下来却是轮不到她们先的。

　　虽说太子是一国储君，但诸人皆默默去瞧镇国殿下的神色，今日镇国殿下没有如寻常一般高高坐于阶陛之上的血玉凤座，而是与驸马一同坐在阶陛之下的首席之上。

　　虽然不用再仰视这位皇姐，但首次在宴会上和慕容焰坐这么近，令太子和二皇子都有些不适应，幸而今日镇国公主看上去心情颇好，不曾理会过座上诸位，只专心和驸马耳语厮磨。

　　慕容乾见镇国公主还是没有开口的打算，便起身向穆皇道贺：“天下升平，盛世安乐，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皇子紧跟其后，道：“喜乐常在，春风嘉许，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晴柔公主也站了起来，向皇帝行了一礼，还未张口，便听见两道清幽而悦耳的声音齐声道：“万象始新，陛下万岁——”

　　宴会上众人有片刻的沉默，似乎没想到从来不凑热闹的镇国殿下竟会道新年贺词，而且还是同驸马一起的。

　　说起这位明驸马，当初长安权贵谁不知道，镇国殿下看上了有妇之夫，硬是逼人家贬妻为妾，停妻另娶，可怜驸马未及弱冠高中状元，大婚之日双喜临门，却被被大他五岁的公主抢去做了驸马。

　　当初虽说众人都对状元郎心怀同情，但明昭当初竟然在议政殿公然与镇国殿下作对，也不是没有人觉得明昭不识时务，自寻死路，就算他如今年轻貌美，但当真惹了公主怒火，只怕也没有命在。

　　况且即便当初镇国殿下强抢人夫，也没人觉得公主当真对明昭情根深种，想来过不了多久，便会被公主腻烦了。

　　可今日明驸马与镇国殿下坐在一处，当真是风华无双的一对神仙眷侣，且看公主对驸马笑意温柔，驸马对公主眉眼含情的模样，真仿佛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甚至此刻二人联袂而立，公主一身雪色织金立领长袍，驸马一袭同样布料制成的交领长袍，皆是长袍大袖，若是寻常人穿着，可能都撑不起这身衣裳，偏偏这两人都是长身玉立，身形修长，礼仪姿态更是无可挑剔，举杯都如行云流水一般，因着这绝世姿容，大殿都仿佛明亮绚丽许多。

　　皇帝看到这般漂亮的一对年轻夫妻向他恭贺新岁，一瞬间都仿佛感觉是被天宫仙童祝贺，更是龙颜大悦，方才众人向皇帝祝酒，他不过是点头举杯，此时皇帝却含笑道：“镇国与驸马真是美满，新年便应当这样喜庆。”

　　慕容焰待皇帝饮下杯中酒后，却没有归座，而是道：“本宫有些醉了，便让驸马陪本宫出去逛一会子，醒醒酒。”

　　此刻众人方觉，这才是镇国公主嘛，果然是不会好好赴宴的，不过皇帝却对此十分满意，如慈父一般，笑道：“去吧，驸马可仔细些，照顾好公主——”

　　踏出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大殿，明昭便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风，长安的冬夜寒冷而凛冽。

　　不待她运转起内力抵御严寒，便有一件温暖的带着一股熟悉香气的墨紫狐裘披到了她身上。

　　明昭侧过头，见公主殿下还是那身华贵的雪色长袍，垂着眼睛，修长的手指翻飞如蝶，为她系紧了兜帽。

　　身上这件狐裘略长了些，应当是来时慕容焰穿的那件，明昭四下看了一下，果然见夏如冬带着小太监捧着一件同色狐裘，还用暖笼熏着，那件才是她的。

　　明昭递给夏和春一个眼神，想让他上前一些，把衣服给他们主子披上，但夏和春却苦着脸，一动不动。

　　见慕容焰已经往前走了，明昭忙跟上，兜帽上缀着一圈毛绒绒的风毛，本来在宴席上玉树临风的明侍郎现在却仿佛是一只紫色毛球。

　　明昭心痛自己的形象，她本是担心慕容焰着凉，想为他披上自个的狐裘，现在却见镇国殿下挺拔舒展地穿行在凛冽的北风中，精美绝伦的织金广袖随风轻轻扬起，恍若盛大华美的羽翼，仿佛是行走在天上宫阙的天神一般。

　　明昭暗暗道：“臭美，你就冻着吧，最好冻个大鼻涕泡给我瞧瞧——”

　　便坦然地缩在曳地狐裘中，跟上慕容焰的脚步。

　　夏和春带着侍从远远瞧着殿下带着毛绒绒的驸马一路远去，二人虽没有说话，却别有一种默契流转在并行的两人之间。

　　太极殿大总管忽然心生感慨，殿下终于有人陪着了，真好。

　　夜色笼罩的大明宫是寂静的，远处遥遥传来的歌舞丝竹之声，却更衬托出一种清幽寂寞，高高的宫墙在月色下仿佛一道暗影，明昭虽知自己身处宫廷之中，却有种行走在无边旷野之感。

　　慕容焰一路都没有说话，但他却照顾明昭现在裹成团子行动不便，暗暗放慢了脚步，两人一路往南，一直走到大明宫宣武门阙楼之下。

　　明昭仰头望着隐在夜色中的仪楼，隐约想起去岁酒后登楼看烟火的场景，便对慕容焰道：“长安城的除夕烟火，还是在宣武门看最漂亮。”

　　慕容焰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不等明昭反应过来，便伸手将她搂在怀中，在数丈高的城墙上几个起落便登上了阙楼。

　　明昭半声惊呼落到了北风里，半声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她自问现在也算得上一流高手，被美人裹在怀里实在是掉面儿的事。

　　但等明昭从慕容焰怀里钻出脑袋，挣扎着伸出胳膊把歪掉的兜帽戴正，耳边便听到一声声砰砰砰。

　　明昭忙抬起头，便看到长安城上深蓝色的夜空中倏然绽开万千银花，如流星一般，绚丽地映亮了整个长安。

　　慕容焰紧紧抱着怀里的大团子，安静地看着除夕烟火，眼前是人间烟火，高处却再没有不胜寒。

　　慕容焰心中惬意，不免有几分自得，去岁时他还在宣武门暗处遥遥望着天上明月，今时已将天上月揽入怀中。

　　但还不等他多享受一会子此刻甜蜜，便听到某个不解风情的呆子哈哈大笑道：“殿下快看，街角躺了一只熊—”

　　慕容焰略略一瞧，便眉头轻皱，道：“那是夷狄人的装束，倒也怪了。”

　　明昭倒是不解，问道：“怎么奇怪？夷狄人虽不常见，但长安城也是有经商贸易的外族人。”

　　慕容焰却轻轻摇头，“长安城是有南来北往的夷狄商人，但这人穿着的却是夷狄王室才能穿着的皮袍，况且如今又是冬天，塞北早就是地冻天寒，从塞外到长安须得两个月的路途，这人独自躺在长安城，当真是怪异。”

　　一年殚精竭虑筹谋政事，终于到了年下，明昭心底松快，自然是玩心大起，她扯着慕容焰的袖子便要下楼，还调侃道：“莫不是什么喝醉的夷狄大王自投罗网，当初殿下率军大败夷狄，收复幽州，说不定今日便是我明昭时来运转，白捡一个军功。”

　　两人下了宣武楼，守卫宫门的金吾卫暗影中有动静，喝道：“谁在那里！”

　　便看到明侍郎笑盈盈走了出来。

　　金吾卫自然能认出这位日日进宫上朝的年轻而俊美的明侍郎，那他身边一身宫装华服的女子只能是镇国公主殿下，金吾卫忙行礼问安，明昭便畅通无阻地牵着公主殿下出了大明宫。

　　一众金吾卫看着这一幕，皆在心中感叹，看来男子容貌俊美也是十分重要，能如寻常夫妻一般，与权倾朝野的镇国殿下相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明昭走进那夷狄人身边，首先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异域香气，这人虽远远瞧着像是一头熊，实则却十分瘦削，皮袄有几分磨损，但十分整洁，明昭对此人更为好奇。

　　既然此人身上并未酒气，气息又平稳绵长，明昭便知这是睡着了，她上前拍了拍这人的肩膀，带了一丝内力在他旁边喊道：“喂——醒醒！”

　　东方迁本沉醉在温暖的梦乡，忽然平地一声惊雷，梦境瞬间消散，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睁眼便看到一张裹在风毛里的极漂亮的容颜，他喃喃道：“天神在上，狐狸果真能变成精怪——”

　　“我可不是狐狸精，反倒是你，为何穿着夷狄的衣袍躺在长安街头，老实招来，不然我就拿你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