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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黑暗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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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甘希纳区瓮城门前。
钟楼的钟声被敲响，悠扬而庄重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距开门20秒！”
“第30次壁外调查开始，进击吧！”
经过上次第九队的事情，埃尔文对分队的管理方式开始尝试进行一些调整。他认为小队在面对复杂的壁外环境时，应该具备一定的自主行动能力，以根据当时的战况做出灵活的决策，才能保证在复杂的壁外环境中不会被任务所束缚。
对支援和救援行动的条件也进行了一些放宽，在没有紧急情况出现且他不在时，各队长有权根据自己的判断做出支援的决定。
然而，他强调了在做出这种决定时应该保持谨慎、需慎重考虑。
面前的青年躺在地上，面色发青，已经救不了了。他的胸口被咬穿，眯着眼睛费劲的喘息着，空气在胸腔中流动发出“嘶嘶”声。
一名女性士兵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脸发出哭声：“队长！请救救西吉斯蒙......”
弗伊握住他举起的手，那位士兵努力的睁开眼，艰难的说：“队长...我...我是不是为人类做出了贡献......”
弗伊眼眶通红：“西吉斯蒙，你做的很好。”
青年眼中流出泪，他的意识已经模糊，用尽最后的力气说：“我不想死...队长...我好害怕，我不想...”
还没说完，青年的手从掌中滑落，彻底没了气息。
那双漂亮的灰色瞳孔到死也是紧紧地盯着弗伊。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上了青年的眼睛，弗伊仿佛凝住的瞳孔动了动。
她对队伍中的每个成员都了如指掌，家乡在哪、有几个弟弟妹妹也都知道。他们在训练时亲切的叫她队长，在休假回来后给她带家人做的小吃，休息时间一起去山上打猎。
“该走了弗伊，会有人来回收尸体。”利威尔轻声道。
弗伊闭了闭眼，起身跟上利威尔。她已经见过太多人死，在壁外调查中，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他叫西吉斯蒙·贝内特，家乡在凯落鲁巴区的北方的村庄，有个妹妹。”
利威尔沉默了片刻，安慰道：“他的死会赐予我们力量。”
过了很久，久到利威尔以为弗伊不会回话了。
“这种感觉，真是令人厌恶。”
利威尔看她：“这个世界本来就令人厌恶，但我们正在为了改变它而努力。”
“改变这个世界吗...”弗伊漆黑的眸子中没有一丝光亮：“那种满脸坚毅，紧握着手，发誓一定要为人类做出贡献的样子，我在调查兵团见过太多。他们的一生如同火花般一闪就熄灭了，他们...临死前会后悔吗？”
她没资格评价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正是由那些怀揣理想的人所改变的。而艾尔迪亚国最终也是因为这些固执且坚毅的人，才得以重生，走向兴盛。
“人类种种高尚或卑劣的行为都是为了理想，在追逐理想的路上死去……”利威尔顿了顿。
“至于会不会后悔，只有他们自己临死前才知道。”
弗伊知道，他本来是想说：不会后悔。
这应该也是他心中的想法。
渴望建功立业是理想，想过舒适清闲的生活也是理想，无论是利威尔，还是埃尔文、韩吉都有自己的路，而她也有她的路要走。
*
入夜，驻扎地周围燃起无数灯火，就像夜空中的点点星河。
弗伊往中心的帐篷里走，树叶有些落了，踩起来酥脆，嘎吱作响。
一伙人在前面说说笑笑，弗伊路过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人是她的部下。
“队长！”一个看起来大概二十岁左右的棕发青年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加雷斯。”弗伊视线落在他身旁马匹上放着的行囊，问：“你这是要去哪？”
青年从兜里抓了一把豆子，喂给马匹的嘴边，听到弗伊的问话，他瞪大了眼睛。
“队长！团长还没告诉你吗？我要跟着调查组一起往西南方向去了。”
弗伊挑了挑眉，没有再说什么，加快脚步朝最中心的帐篷去了。
搞什么鬼？她的部下要跟着调查组去西南方向完善地图，她这个队长竟然不知道。
几人面面相觑。
一人打趣到：“你们队长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加雷斯挠了挠头。
帐篷里有一张木桌，边角破损的厉害。桌上点了两根蜡烛，照亮了坐在桌前看文件的金发军官的脸。
看到弗伊气势汹汹的走进来，他抬了抬眼皮，表情没有变化，依旧平静。
周围也没有其他椅子，弗伊干脆侧身坐在了桌子边缘，她盯着男人的侧脸，不满的问：“埃尔文团长，我的部下要跟着调查组去调查，我怎么不知道？”
还没听到团长解释，就听到一道熟悉的沙哑声音从背后响起：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下来。”
弗伊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她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站在一侧。
埃尔文瞥了眼走进来的利威尔，眸光微闪，合上面前的文件，正经道：
“弗伊，我正要跟你说这事，没想到你先知道了。”
弗伊双手啪的一下撑住桌子：“那几个孩子还是新兵，他们经验不足，根本没办法……”
埃尔文打断道：“前两天调查组遭遇大批巨人，调查还没开始，人员伤亡就近一半，包括队长劳德。”
他看着弗伊，眼神诚恳而坚毅，他不会改变决定。
利威尔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团长有权调动任意人员，你应该知道的，这不是任性的时候。”
弗伊低头沉思了一会，下定决心般抬头：
“我来带领调查队吧，埃尔文团长。”
埃尔文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握拳放在唇边，没有说话。
她身子向正在沉思的金发军官倾斜，带着微微压迫感继续说：
“地图完善工作不是一直都不顺利吗？你知道的，上次我能带着第九队幸存者活着回来，说不定能给地图调查带来突破。对于避免和巨人作战这件事，没有人能比我做的更好。”
利威尔一拧眉，靠的太近了！他两步走到弗伊身侧，用手抓住她的肩膀往后拉：
“你先冷静一下，弗伊，这件事情需要慎重考虑。”
弗伊紧盯着埃尔文的脸，见他眉头微动，知道他内心动摇。
她顺着利威尔的力起身，无奈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快来不及了，调查队马上就要出发了。”
“喂喂喂，我说，你们两个男人。”韩吉走进来，眼睛亮的像点了灯，抬手揽住弗伊的肩膀，“是不是又在欺负我们可爱的小弗伊。”
见三人都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她眼珠一转，继续说：“不就是出去调查吗，让我和弗伊一起去吧。”说着晃了晃弗伊肩膀，双眼亮晶晶，“呐，弗伊！”
弗伊不说话，抬眼看帐篷顶。
韩吉：……
韩吉又看向利威尔：“利威，你会支持吧！”
利威尔侧头，“嘁。”
韩吉：……
韩吉搓着手走到埃尔文身后，还没说话。
埃尔文放下抵在唇上的手，“弗伊，你能保带领调查组能取得突破成果吗？”
弗伊心里一松，“我没有办法百分百保证，但我会尽最大努力。”
埃尔文点点头。
弗伊：“团长，尽量避免与巨人交战，这要求队伍具备较高的灵活性，配合默契，我希望由我来安排调查队员。”
埃尔文：“批准。”
韩吉用手指指自己，疯狂朝弗伊使眼色。
弗伊平静的移开视线，装作没看到。
利威尔脸色不太好看，弗伊一向听从指挥，虽然爱惜部下，但从来不会因为私情而耽误公事。
今天她却主动揽下了这项危险的任务，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沉声问道：“你准备带多少人员？”
弗伊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加上我，共三人。”
利威尔猛的绷紧身子，刚才心里那点弯弯绕也顾不上了，咬紧牙说：“三人？”他冷笑一声，“想去送死的话，你一个人去就够了，还需要拉上另外两个人？”
弗伊叹了口气，解释道：“对我来说三人足够了，我们不是去捕杀巨人，而是避战。人员少一点更不易吸引巨人的注意。”
“我带的另外两人绝对是精锐士兵，都是一个人抵三个人的存在，我不会拿任何人的生命开玩笑的。”
利威尔一噎，他知道弗伊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说话做事却是最谨慎的那个。
烛火啪的一声炸开，昏黄的火光在他脸上跳跃了一下，也盖不住他苍白难看的脸色。
他没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弗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扁了扁嘴。
韩吉一直被忽略，终于受不了，跑过来摇着弗伊的胳膊叫道：“弗伊，你就带我去吧。我也想去探索新地图。”
弗伊淡定的抽出胳膊，内心呵呵一笑。
你这过于旺盛的好奇心，实在不适合这项任务呀。
“韩吉，这里离不开你，你还有别的任务。啊，乖~”
弗伊转头冲团长喊了一声：“是吧，团长。”
埃尔文脊背一僵，突然被甩了一个锅，还没反应过来。
弗伊已经溜走了。
背后帐篷里隐约传来韩吉崩溃的嚎叫声：
“埃尔文，你就让我去吧……”
“啊，为什么！为什么……”
外面还飘着细密的雨丝，就像轻柔的丝线落在脸上，地面泥土湿润，有些黏脚，走起来发出“啪嗒啪嗒”声。
“利威。”背后传来一声叫喊。
“利威！”
“利——威！”
利威尔拉上斗篷的帽子，脚步没停，像是没听到。
心里的火简直要将他的理智烧干。
他不想让她死，不行吗？
法兰和伊莎贝尔死后，他整个人都仿佛沉入了黑不见底的深渊。
而弗伊就像一个迷路的人，乱跑乱撞，莫名其妙走到了他边上，用手里的提着的灯照亮了他的脸，笑着拉着他同行。
虽然前路依然漆黑。
虽然那灯光微弱。
但至少让他的心没那么冷。
从弗伊搬到隔壁房间后，好像什么时候回去，都会有人等他。有时候一起吃饭，一起说话，什么拿不准的事一起商量。他们不能说是时时都待在一起，但至少每天都能见到。
她要带着调查队和主队伍分开，向着西南方向去。
直到这次调查结束，他都再见不到她。
会不会。
就像弟弟妹妹一样，他离开一会就是...
——生死永别。
理智和感情来回拉扯，像要把他撕成两半。
身后“啪嗒”的脚步声急促起来，弗伊小跑过来与他并肩，
“利威，你走这么快干嘛，叫了你好几声都不理我。”
说着，她弯下腰揉了揉膝盖。
她抬眼朝利威尔望去，利威尔仍皱着眉毛，脚步却停了下来。
弗伊之前觉得利威尔这人性格别扭又毒舌，好像浑身带着刺，警告着每个要靠近他的人。
可通过这么一个多月来的相处，她对他的形容就是两个字：重情。
他对部下的要求十分严苛，可以说是毫不留情。可他会关心每个部下的生活，用自己的薪资给部下生病的母亲出治疗费。
在她惹祸，惩罚之后，也会给她送伤药，也会表现出内疚，像个老父亲一样念念叨叨要遵守兵团规矩，下次不要这样做了等等。
“膝盖又疼了吗？”利威尔问。
弗伊又揉了两下，笑着直起身子：“没事，已经习惯了，不耽误正事。”
利威尔瞪了她一眼：“早就建议你不要参与这次调查，你就是不听任何人的劝告。”
自进入雨季，弗伊的膝盖就一直疼痛，从她穿过来原身便有这个毛病，在上辈子，这个应该是关节炎。
不知道原身年纪轻轻怎么染上这个毛病，偶尔潮湿的晚上，膝盖会钻心的疼，不过，她都能忍受，并不耽误正事。
弗伊摆摆手，“我刚升职，怎么能不参加这次调查呢。”
“嘁。”
“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我去教训他。”弗伊装作气愤地撸了撸袖子。
过了一会儿，利威尔才说：“为什么你要揽下调查任务？”
弗伊笑了笑：“加雷斯上个月刚当父亲，是个女孩，我去看过，十分可爱。”
“不过，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我也没那么…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的，别人去做，我去做，都一样。”
“我的命...不比其他人宝贵。”
她毫不在意的样子让利威尔压下去的火气又涌了上来。
“所以，你是觉得，其他人死了，会有家人为他们难过。而你孤身一人，死了也无所谓？”
他停下脚步，神情阴郁地盯着她，声音因压抑愤怒而嘶哑，“那我呢？是不是死了也无所谓？反正根本无人在意是吗！”
弗伊愣了愣，她没想到利威尔是这么理解的。
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在两人周围。
弗伊先开口，声音轻柔：“不，利威，你的命很重要。是我想去做这件事。”
她拉了一下利威尔的胳膊，让他转过身面对着她。
“我厌倦狩猎、厌倦杀戮。”
“你知道的，为人类做出贡献什么的，我根本不在乎。”
“我加入调查兵团，只是为了让自己生活的更好罢了。”
“我不想再看到早上还笑着跟我打招呼的人，晚上就在我面前变成了一具破碎的尸体。”
“那种感觉实在令人厌恶，我或许真的不适合调查兵团，但我没有别的去处...”
“我无处可去，利威。”
她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四处流浪的日子，在调查兵团她有了相对稳定的生活，有了自己的屋子，有了朋友，有了热爱她的可爱部下们。
直到剧情开始的那个时刻来临，她还有一年时间去谋划之后的路。
至少现在，她不想去改变。
利威尔无声的望着弗伊。
他感觉好像看到了内心深处曾经那个彷徨的自己，她的话就像一根蜿蜒的藤蔓，带着尖刺，狠狠的缠绕在他的心脏上，心脏抽痛，却流下了滚烫的鲜血，让胸膛热了起来。
他当初也别无选择，不是吗。
弗伊垂下的右手捏了捏衣角，继续说：
“调查组的目地不是杀戮，对我来说，避战比应战更得心应手。”
“在不发生大批巨人袭击的情况下，我有把握避开巨人，专心完善地图。”
“你觉得我懦弱也好，觉得我没有志向也好......”
“弗伊。”利威尔打断道：“你并不懦弱，敢于主动揽下调查任务足以证明你的勇敢。”
他张了张口，好像有千言万语挤在喉咙里，最终只是煽动了下眼睫，
“想做就去做吧。”声音轻得几乎不可闻。
听到利威尔松口，弗伊这才悄悄抬眼看了看他的表情。
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她能理解他复杂的情绪。
在他感情上的低谷期，她的出现让他把对弟弟妹妹的感情都倾注到她身上，所以他总喜欢管着她，在生活上照顾她。
她并不反感扮演一个被关心记挂的角色，反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感。
不过，所有的关系都维持在恰当的范围内就好。
雨滴跳跃着从浓密的树叶中滴落，打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草丛间的水珠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弗伊身量修长，窄窄的一道人影立在马旁，和面前的两个人交代着什么。
利威尔一直倚靠在旁边的树干上，等人都走光了，只剩弗伊独自摸着马鬃跟马儿说着什么。
他动了动脚，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沉声问：
“什么时候走？”
作者有话要说： emo人写emo文
在原著背景下，人活得注定不会轻松。
*
黑暗中，只有你，为我照亮；
再回首，奈何你，已在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