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长未央

2、星星

　　“爹，沈叔，我们来了，是有何事？”棠溪棣问。
　　“棣儿啊，你沈叔想让你收若初为徒带她一同去雁城，你可还愿意？”棠溪忠问道。
　　棠溪棣点点头“嗯。”
　　沈诚策和棠溪忠有些惊讶地对视了一下，他竟答应得如此干脆，“棣儿，你不想知道这是为何吗？”沈诚策问道。
　　“方才若初已和我说过了，我愿意带她一同去雁城。”棠溪棣答道。
　　沈诚策感激地说道：“忠兄，棣儿，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们才好。”
　　“没事的沈叔，我和若初自小一起长大，您和我爹关系也甚好，也帮助过我们许多，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好，明日我们便举行拜师礼，然后准备去雁城，如今这中都还是能少待一天便少待一天吧。”棠溪忠说。
　　大家都点头表示认同。

　　次日辰时，沈若初同她的父母来到棠溪府，今日她身穿淡青色的衣裳，秋风吹过，她的发丝在空中飘扬，在风中勾勒出优美的弧线，阳光照在她身上，那柔和的光芒与她的微笑相映成趣，宛如一幅生动的水彩画。
　　府内正中间的房间里，棠溪棣坐在正中央的桌子后，一身白衣随着吹进来的风缓缓飘动。
　　他最喜欢白色，因为在他眼里，白色象征着和平，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北凛和南陌之间从此再无战争，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门口两边站着棠溪棣的其他徒弟，军师景澄和双方父母则分别坐在左右两边的桌子后，等待着沈若初进来。
　　沈若初端着送给棠溪棣的拜师礼物缓缓走进来，上面除了有基本的拜师六礼，还有她亲手酿的桂花酒，做的桂花糕和常见的文房四宝。
　　她将拜师礼物放在棠溪棣前的桌子上，进行了拜师仪式，然后先前泡好的茶倒给棠溪棣，用她清澈的嗓音说道：“师父，请喝茶。”
　　拜师礼结束后，他们带上了各自的行李准备出发前往雁城。
　　棠溪府前，沈若初依依不舍地抱着她的母亲说道：“娘，我走了，你们要保重。”
　　“娘知道，你也是，去了雁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想家了可以随时写一封信回来。”
　　沈若初点点头，她的眼中早已浸满了泪水。
　　“小初，我把禾穗也一起带来了，让她跟着你吧，有个家里人照应着也好些。好了，快走吧，等会时间就晚了。”沈诚策说。
　　“好，谢谢爹，那我就先走了，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啊。”沈若初带着哭腔说道。
　　沈若初和棠溪棣一同上了马车，马蹄沉重的敲击声和车轮的滚动声交错在一起，诉说着离别的忧愁。
　　沈若初将头伸出马车，看着后面渐渐变小直至消失的身影，她的眼泪悄悄地滑落，犹如清晨的露珠，凝聚着无尽的悲伤。但很快被一张手帕轻轻擦去，沈若初将头转了回来并将脸上剩余的泪水擦去。
　　沈若初的举动棠溪棣都看在眼里，对她说：“你这次离家也是受局势所迫，你若是何时想家了就告诉我，我可以随时带你回来。”
　　沈若初抿嘴点了点头，马车渐渐远去，纵使思念洒在走过的每一处，但马蹄声仿佛不再那么沉重，思念如马，自离别，未停蹄。

　　经过几日的奔波，大家都有些许劳累，棠溪棣找了一处客栈让大家休息一天。
　　他命人去不远处的集市上买了些后面路上要用到的东西和一份桂花糕，来到沈若初门前敲了敲门。
　　房门很快被打开，阳光从房间溢了出来，不偏不倚地倒在那盘精美的桂花糕上。
　　“师父，这是……桂花糕！”沈若初惊喜地看着棠溪棣，她明亮的双眼中仿佛藏着几颗星星。
　　棠溪棣微微点头答道：“方才突然想起你儿时最喜欢吃桂花糕，便命人去集市买了一点回来，再顺便买点明日出发时需要的东西。那，你不让师父进去坐坐吗？”
　　“哦哦，师父快请进。”沈若初急忙说道。
　　两人进去后坐在桌子旁吃着桂花糕，棠溪棣无意间看到了桌子上只写了几个字的纸，毛笔上的墨水还没有干，是刚写的。
　　棠溪棣看着吃的心不在焉的沈若初问：“怎么了，是不好吃吗，还是想家了？”
　　沈若初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很好吃，跟儿时的味道一模一样，大抵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有些困了。”
　　“那你就先好好休息，我还有事便不打扰你了。”棠溪棣出去之后将门外正在干活的禾穗叫过来问道：“小初最近可有提过她想家？”
　　禾穗想了下，摇头说：“没有，不过姑娘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的，昨夜住进来后她便总是看着书桌上的纸，磨了好几次墨，但最后也没写下些什么。”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哦对了，你有时间了就多去和她聊聊天吧。”棠溪棣说完便出来客栈。

　　亥时，刚读完兵书准备休息的棠溪棣突然想起了出发前沈诚策对他说的话。
　　“棣儿啊，小初他自12岁时她的爷爷离家后，便落下了不寐的毛病，她总喜欢夜晚在空旷的地方看星星，你若是何时看见了，就和她聊聊天吧，她儿时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了。”
　　棠溪棣穿好衣服，拿着一件大氅便出去了。
　　刚出客栈就看到了坐在湖边看星星的沈若初他轻轻地走过去，将大氅披在她的身上，沈若初转过头惊讶地说：“师父，你怎么来了，不休息吗？”
　　“我刚读完兵书，想着这里如此美的风景若是再不看看，明日走了之后再见到的机会就少了。
　　倒是你，怎么还不去睡觉啊，这么晚了也不让禾穗跟着你一起，多危险啊。”棠溪棣带着些许质问的语气说道。
　　“我让禾穗先去休息了之后我才出来的，她也忙了一天了，理应多休息一会，我就没和她说。
　　没事的，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况且这客栈门口还有几个守卫呢。”沈若初解释道。
　　棠溪棣挨着沈若初坐在了她的旁边问道：“还没有回答我的另外一个问题呢，为何如此晚了还不休息，是有何心事吗，不妨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些，放心吧，周围没人，但若不想说也没关系。”
　　沈若初定定地看了棠溪棣几秒，然后微微低下了头。
　　面前的是她儿时最信任的人，她对他曾无话不说，但自棠溪棣开始征战沙场后，他们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沈若初抬眸，看着天上的星星，缓缓说道：“记得儿时我和爷爷关系最好，爷爷也经常陪我玩闹，但是12岁爷爷离家前并没有告诉我。
　　他只是照常陪我在院里玩闹，玩累了我们就坐在门前的楼梯上，爷爷对我说，若是以后想他了，或是想家了，就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他会一直陪着我。
　　当时我还不懂爷爷的意思，但到了第二天我怎么都找不到他，别人都跟我说他出去了，很快就回来，可我等了好久，爷爷都没有再回来过。
　　自那以后，我每天晚上都会出来看星星，因为爷爷说过他会一直陪着我，那个冬天，是我过过最寒冷的冬天。”
　　沈若初的语气慢慢地哽咽起来，月光打在她的脸上，可以隐约看到她的泪水在眼中不停地打转，却迟迟不肯落下。
　　棠溪棣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递给她一张手帕，对她说：“没事的，爷爷他大抵是不想让你伤心，想让你只记住你们之间最美好的时光才没有告诉你的，他一定一直陪在你身边。”
　　随后棠溪棣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发簪递给沈若初，“小初，这个发簪给你，我知道你有事总是喜欢藏在心里，不让别人知道，
　　所以你若是不开心了或是想家了，就将它戴在头上，我看到了就来陪你，我虽不是很会安慰人，但我可以听你说，说出来了或许也会感到舒服一些，
　　你若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可以陪你聊天，况且这么晚了，很不安全，我也可以来护你周全。”
　　沈若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接过发簪。
　　“小初”，他已经许久没叫过我小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