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汛》锦鲤不欧

14、第 14 章

　　“喵！”

　　小芙的爪子很不客气地挥上了游昭的手臂，原本嗲嗲的声音也带上了不满。

　　“抱歉。”游昭顾不得自己手上的红痕，忙和小芙道歉，“我不是故意弄痛你的。”

　　小芙非但没搭理他的道歉，还蹬了他一脚，跳上桌子蹭上了对面奚雪的胳膊寻求安慰。

　　落地窗外树影重重叠叠，如同明灭的烛火闪烁在她的侧脸。
　　她垂眼，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猫猫的头，瞬间夏日倒退，回到初春的那一天。

　　游昭盯得失神，手心里不小心薅下的猫毛随摇摆扇叶送来的风，去往不知名角落。

　　“小猫咪可听不懂道歉。”
　　奚雪抱起猫，走向最近的柜台，推开玻璃的柜门，琳琅满目的猫罐头挤满了展柜，要不是有奚雪克制着小芙恨不得把整个猫头都塞进去。

　　“要道歉的话…”奚雪从中取出了一个罐头，关上柜门，小芙的目光还依依不舍地望着玻璃橱窗，直到奚雪拨弄了下罐头的拉环，金属碰撞的声音立刻吸引了小芙所有的注意力，“还是罐头更管用。”
　　猫罐头划破空间，在游昭抬手的那一刻停止。

　　不等奚雪放手，墙头草小芙就已经直奔游昭身边冰释前嫌地买起萌来。

　　“真管用。”如愿重获小芙青睐的游昭的全部目光却放了在正看着猫的奚雪身上。

　　“那当然。”面对店里的猫猫狗狗，奚雪总有种松弛的自信和平常不易流露的骄傲。
　　“对了。”她忽地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向他，“你还没有说我算不算答对了。”

　　蓬勃茂盛的绿在她身后铺陈开来，鬓角的碎发悠转，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映着他模糊的影子，局促的样子。

　　“嗯。”他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低头继续摆弄着猫，显得有些故意的心不在焉。

　　“所以是答对还是答错？”根本没听清的她仍追问个没完，又在他侧面空位落了座，迫切地想要得到最后的结果。

　　“恭喜你。”椅子陡然前移，凳脚摩擦地板发出粗粝的声响，游昭一手控住了出来的方向，对上奚雪的目光，笑得灿烂，“答对了。”

　　洒水车播放着音乐从店外的街道路过，水珠从叶尖滴落，湿漉漉的像下了一场经久不衰的雨。
　　轻微到枝叶摇晃的声音都清晰。

　　奚雪满意地记下一笔，“果然就是忘记同意你好友了。”

　　游昭顿了一秒。
　　原来是歪打正着。

　　突然郁闷的心情就和此时天上扑腾着翅膀怎么也飞不高的鸟雀一样。

　　店里猫狗不再睡懒觉，齐齐往角落还有人的身边靠。
　　突然惊雷落下，窗外的乌云也沉沉盖了下来。
　　谁也没看天气预报，谁也不知道会有一场突然的暴雨。
　　大家都习惯了夏天的晴和稀少的雨。

　　“这天气见鬼了？”老板娘匆匆跑了出来，连围裙都没来得及解。

　　眼见屋外风云突变，奚雪忙推开门去抢救门口摆着的立牌。
　　风将她的衣服吹得鼓鼓的，洒水车的音乐还未远去。
　　掉落的树枝突然砸下来。

　　“小心。”动作比开口更快。

　　手腕忽然被人拽住，向着未知的方向倒进了他手臂圈起的安全区。
　　风将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呼啸着要卷起天地的一切，落叶绕着他们纷纷扬扬，谋算着一场浪漫至极的出逃。

　　“谢谢。”奚雪站稳的第一时间就避开了他的接触，仿佛只当他是公交车的座椅靠背，地铁上的扶杆以及无助时候可以暂时靠一靠的电线杆子。

　　“哎呦~”老板娘打趣准时响起，还不等奚雪放下牌子，她就凑到了跟前，压低声音赞叹，“刚刚那幕很赏心悦目哦~”

　　“姐姐你还是少看点偶像剧吧。”奚雪干脆把牌子塞进了她手里，摇头叹了口气，又自顾自去收拾店里其他的事了。
　　以前这种玩笑老板娘也没少开过。早习惯了。

　　“我说实话诶！那……”身后铃铛声响起，游昭正开门进来，老板娘有再多的话也只能戛然而止，她还没有自来熟到能起哄一个不熟悉的帅哥。

　　突然暂停的尴尬让游昭有些许的无所适从，内心有所察觉，那个未经继续的话题必然是与自己有关。
　　明明只有三个人的店铺却好像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今天这场雨好像会持续一阵子。”沉默终于被打断，奚雪刚看了天气预报，她拿着包纸巾向门口的方向走来。

　　站在门边的游昭没有任何怀疑地伸手要接。

　　仅仅只差两步，奚雪停了下来，侧过身蹲在了立牌前，抽出纸认真地擦拭着沾上的灰尘。

　　游昭的表情像是泼上了一盘颜料，最后糊成一团尴尬的灰色，悬停在半空的手更加局促。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冷落的待遇。
　　自己居然还比不过一个立牌。

　　老板娘目睹了一切，对游昭笑着念了一句：“路漫漫其修远兮~”

　　奚雪以为她是和自己说的，想也不想地抬头，“我还要求索什么？”

　　老板娘眨眨眼，抱起脚边吃饱了的小芙，目光扫过他们俩，“比如，爱情。”

　　奚雪团起那张已经擦脏的纸巾，站起身，“我不需要。”她一点也不感兴趣。

　　站在一旁的游昭的手慢慢垂落了下来，贴着裤边，半握着，好像已经失去了可以抓住的东西。

　　“你不要吗？”奚雪却在这时突然转向他，将一整包纸都递到了他面前。

　　他望向她眼底，没忍住又低下头，笑了一声，抬眼，勾起的唇就没有放下去。

　　奚雪又把纸往前凑了凑，“你到底要不要？”

　　“我需要。”他一连抽了好几张，手上捏的都是纸巾。

　　“喂。再抽纸巾要收费了。”担心他浪费的大少爷兴致又起，奚雪忙撤回了那包纸。

　　老板娘坐在一边，摸着小芙看戏，看过瘾了还不忘推波助澜，“反正下雨没什么人会来洗狗，趁雨小些的时候，小雪你就先回学校吧。”

　　明知老板娘意有所图，奚雪也没有反驳，能早点下班比什么都重要，她今天一天都在外面，都没时间学习。

　　*

　　窗外大雨倾盆，像要把天都颠倒过来。

　　奚雪仍在毫无波澜地看她的新闻，老板娘坐在离游昭不远的桌边，两人一手抱了一只猫，百无聊赖地等着雨停。

　　老板娘回头瞄了眼全神贯注的奚雪，确认她不会在意这边，转过头又往游昭身边坐近了些，像做贼似得小声问他，“你叫游昭是吧？”

　　游昭微微颔首：“ 嗯。”
　　说完，他又加上一句，“昭雪的昭。”

　　老板娘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意识到身后奚雪还在她又忙捂上了嘴，再三等待，发觉身后人仍还沉浸在学习之中后才重新开了口。

　　“我看你是心思昭然若揭的昭。”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惜了。”

　　“可惜什么？”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老板娘朝着奚雪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得看你接下来的表现。我和老方可都把她当妹妹看待的。”

　　游昭还想开口继续问些什么，老板娘已经抱起猫转身向奚雪走去。

　　柜台重新被叩响，奚雪终于从学习中抬头。

　　“雨小了。”老板娘让了半边身子，示意她看窗外。

　　无边的大雨渐渐有了转弱的趋势，街边绿树一改颓势重新焕发盎然身姿，蝉鸣也稀稀疏疏响起一两声。

　　“那我回去了。”奚雪没有犹豫，把笔记装进了柜台下翻出的纸袋里，她临时记的东西晚点回校还要重新在专门的笔记本上再补上。
　　起身也没忘了还有个跟着来呆了一下午的游昭，“我要走了，你走吗？”

　　“走。但你等我一下。”他顿了一下，从兜里掏出手机，对准了那擦干净了的立牌，拍了几张，问向要坐下继续打牌的老板娘，“我存了你们的电话，有事可以找你们的吧？”

　　老板娘目光扫过奚雪，见她没什么反应，才对着游昭点了点头，“可以。”

　　奚雪不觉游昭这番行为和自己有什么关联，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空气中弥漫着暑气消散的畅快，街上还下着淅沥的雨，石板路上掉满了尚青的绿叶，踩上去会溅起小水花。

　　“你是要给小猫找领养吗？”刚推开门，她就问了。

　　有些话不好解释，游昭便想着将错就错，“你们店里应该客户挺多，而且应该都是会关爱小动物的人。”

　　奚雪倒是认同他的话，还难得主动地提出要帮忙，“我这里刚好有几个认识的靠谱客户，要不我推给你？”

　　话音刚落，游昭就收到了好几个好友名片，有几个头像风格一看就是男的。

　　游昭撇了撇嘴，“你们店里都没有安排工作微信号的吗？”

　　“我这个号就是。”奚雪点开了她自己的朋友圈，前几条清一水儿的都是宠物洗剪吹的广告。

　　游昭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他之前倒腾了不知道多少个人才要到的微信号，又犹豫了那么些天才主动加好友。
　　到头来，只是个工作号。
　　他连拥有个私人号好友位的资格都没有，这还算什么好友。

　　雪上加霜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