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调碎玉》吟枳

2、第二章

　　除了姜元皓突然背着个小包袱就趁稚风不注意溜上了魂兽车，怎么赶也赶不走这个小插曲之外，一路上十分平静，但越是平静，稚风的心里却愈发不安，这感觉就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安宁。

　　“殿下，少将军，我们再行半个时辰便要到了。接下来恐引人和妖魔注意，需要下车步行。”一个羽林军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初行远门的稚风和姜元皓都有些不自禁地紧张起来，一下车，看到了皇太子稚华，二皇子稚毕和三皇子稚明。除此之外还有两名世子，他们稚风不甚熟悉，只知道是平日里和皇兄们一起欺负自己的那批。

　　一行七个小少年，脸上都稚气未脱却要出来斩妖除魔，可见皇家子弟也并非那么好当的。

　　稚风看了这阵容，心知不能与他们同行，可有人不想让他如意：“五皇弟和姜公子年龄尚小，只怕要被那妖怪给抓了去，便跟我们一起走吧。”稚华还是那副作惯了的儒雅模样，折扇也掩不住他眼角漏出的讥讽。

　　稚风咬了咬牙，知道他们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没法轻易甩掉，前路未卜，现在也不好激怒他们，只好客气道：“多谢皇兄关怀，这一路就麻烦各位兄长照顾了。”话毕，一行人便朝着目的地走去，羽林军远远地缀在后面。

　　一路上鲜少有人跟稚风搭话，皇兄们都逗着自己的跟宠魂兽，心里不知又在想什么阴招，稚风也乐意落得清静。

　　好的魂兽通常可遇不可求，一般需要自己寻找，运气不好的便是到死也遇不到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强大魂兽。这些魂宠是皇上赏赐的，稚风和三位世子都没有。他们不乏艳羡地望着那些还没长大的小宠物，幻想着自己的魂兽会是什么样子。

　　越往前走，路上人越少了起来，只偶尔瞧得见一两个衣衫褴褛，面露痛苦的孩子，却不见大人的踪影。

　　他们拦下一个年纪大点的小孩询问，那小孩张嘴便哇地哭了：“是，是吃人的妖怪，它是一周前突然出现的。本，本来只有一只，很快就被……镇上的老爷抓住烧死了，没想到一天后，那……老爷……全家就像发了疯似的，嘴里不住地发出呜咽声，似是十分痛苦，但是眼白上翻，指甲发紫，不断地朝自己脸上抓。

　　那日正有客人到访，见到他们突然发作吓了一大跳，其中一人被扑上去的……老爷剖开肚皮生吃了，另一人魂力高些，只被抓了几道便逃了出来。谁知外面街道上也有异变了的镇民，没过多久，那位访客也异变了。镇，镇上如今恐怕一个活人也没有……了，呜……哇啊啊啊啊啊……”

　　稚风捂了捂耳朵，心中奇怪。以往的试炼都是些难度不太高的，怎么这次竟整座镇子都沦陷了，此行恐怕比他预想的更加凶险。

　　“我看路上只有孩子，大人都没了，你们一群小孩又是怎么逃出来的？”稚华提出了他的疑问，明明他们自己也还是一群半大小子。

　　“那些妖怪不知为何，只有小孩不伤，我们都被一个大哥哥救下来，住在附近一个废弃的谷仓里，没人敢回镇上，每天靠到城里乞讨维生。”小孩回答到。

　　“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那个谷仓？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那小孩这才警惕起来，抿着嘴摇了摇头，看样子并不相信眼前人说的话。

　　“我们是北边的御魂师，今天才到这儿来，就是想要查清这件事。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你们的。”队里魂力最低的姜元皓夸下海口。

　　“那……神仙哥哥，你们有办法救救镇上的人吗，他们还活着……只是失去了意识，对吧？！”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魂力，而魂力的强弱基本自出生起便决定了，根骨奇差又没有专人指导的可能直到成年才能突破凝元阶，觉醒魂力，大部分平凡人至死也突破不了初识阶。

　　而突破了初识阶，达到纳气阶的御魂师已经比普通人强上许多，明明也不过都是一介凡人之躯，世间却喜欢称呼他们为神仙。

　　“这……”稚华跟同伴们对视了一眼，“有……可能，具体情况还得等我们了解过后再说，你先带我们去见见那个大哥哥吧。”这小孩年纪不大，找个懂事些的才能了解得更加具体。

　　这个刚见面就跟陌生人把底交代干净的小孩显然有些智商，但不多，再看到他们身边的魂宠便打消了怀疑，领着他们往谷仓的方向走。

　　这个谷仓离镇子并不算远，想必一群小孩也不敢往远了走。那名叫小玉的小孩说大哥哥不让陌生人进来，跟已经回屋的小孩打了个招呼便让他们一行人守在门外等待，顺便回答了更多问题。

　　原来这个哥哥跟他们差不多大，也只有十五岁，但之前没人在镇上见过他，他让他们称他为阿云哥哥。

　　他说他是乞讨时路过此处，翻找食物时碰巧救下了在屋里床下躲了半日的小玉，才顺着他的指引将镇里剩下的小孩一并带了过来。除了这些小孩，还有些因为各种原因，死在了镇上。

　　他们每天清晨带着一点干粮入城乞讨，傍晚回来吃哥哥给他们做的饭。只是阿云每天并不和他们一起，只说靠乞讨不够生活，要去找更多的粮食。

　　这个时候正值傍晚，城里剩下的小孩陆陆续续也回来了，看到门前的陌生人十分惊讶，小玉向他们介绍了来人。

　　那些小孩粗略一数，加上屋内的竟有十几个，年龄参差不齐，最小的只有四岁，最大的如小玉也有十三了，只不过这小玉身形矮小，脸也十分幼态可爱，看起来比稚风和姜元皓还要年幼。

　　小孩们有些像小玉一样眼睛放光，仿佛终于见到了救星，有些面色紧绷，目露警惕地盯着他们。

　　很快，小玉口中的阿云哥哥出现在了他们视线中，果然如他所说，是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脚步不疾不徐，竟看出了一点悠闲。

　　待阿云走近了才发现这些人，表情有些诧异。这个少年生得十分清秀，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眼睛圆润，头发细密，长到了肩膀处，皮肤有些苍白，不像是寻常乞丐那样皮肤黝黑双手皲裂，而是十分细腻光滑。

　　倒是一副人见人爱，十分有亲和力的外貌，也难怪这群小孩愿意跟着他走。只是近了才发现，这少年走路姿势有些奇怪，像是不熟悉走路一样。

　　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身上显然有些问题，稚风不动声色地和姜元皓对视了一眼，只见对方一脸高深莫测，也不知道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阿云微微低头听迎上去的小玉说了这行人的来历，面上显出些许思考的表情，抬头不失礼貌地向他们交换了问好，便领着他们进了屋。这阿云声音清脆，光听声音竟还有些像女孩，许是发育得晚一些。

　　谷仓内部十分简单，一处角落堆满了干草，那应该便是他们的“床”，一群幼年丧亲，孤苦无依的小孩就这么睡在一起互相取暖慰藉。仓中间挖了个生火的坑，上面架着一口堪堪能用的锅，除此之外便只剩几个蒲团。

　　屋内虽简陋，但十分干净整洁，想来定是有人每日收拾。这群可怜的小孩如此坚强，让向来养尊处优，衣食不愁的他们不禁心生佩服。

　　阿云邀请他们共进晚餐，不过他们心中存着疑惑，加上身上带了干粮便拒绝了，仔细端详着那些孩子。

　　那晚餐十分简单，就是一锅很稀的白米粥上面撒了一点碎青菜，饿了一天的孩子们却烫也不怕，狼吞虎咽的丝毫不顾及形象，一时间屋里满是呼噜呼噜的声音。

　　一行人没在晚餐上看出什么问题，便开始试探眼前没吃两口，把食物都让给弟弟妹妹们的阿云。

　　“听小玉说你靠乞讨维生，怎么却不像寻常乞丐一样皮肤黝黑粗糙呢？”稚华最先开口到。

　　阿云低头看着手上的破碗柔声回答道：“我身子有些弱，晒不得太阳，一般都是寻些街边的阴凉地乞讨，之前在城里也会晚上到集市碰运气。”

　　倒是挺会享受，不过夜里独自出门对一个瘦弱的少年来说未免有些过于危险了，现下虽然表面太平，人牙子的勾当却仍是屡禁不止，更何况他还“身子弱”。这个理由显得有些牵强，骗骗那群懵懂的小孩或许还可以，但他们没急着拆穿。

　　“我看你走路不太便利，是有什么腿疾吗？”

　　稚明这话问得颇有些伤人，但阿云没表现出不适，耐心地回答道：“是，我幼时大病了一场，痊愈后就落下了这个病根。”他没有解释具体是什么病。看来这位少年大哥自己也是过得十分艰难，打小就体弱多病的。

　　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夜幕已至，此时出门太危险，稚华打算在这借宿一晚，明天一早便动身去镇上。

　　阿云和小孩们虽都没意见，那群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却不满了：“皇……兄长，这里……怕是不太方便罢？”“这床睡上一晚怕不是要起一身的疙瘩哟！”稚明还是那么心直口快，被兄长一个眼刀瞪得忙捂住了嘴，讪笑着点头如啄米。

　　最终，他们决定将自己乾坤袋里随身带着的毯子铺在地上，围着火炉勉强过了一夜。

　　睡前，他们听到最小的那个孩子奶声奶气地问阿云：“阿云哥哥，我们今天还讲故事吗？”还没等他回答，一群小孩便跟着附和：“讲故事咯讲故事咯！”

　　阿云拿他们没办法，睡在最外边，翻了个身面对着他们：“今天太晚了，我只讲一个小故事，你们听完便要老老实实地睡觉，知道了吗？”

　　“嗯嗯！”小孩们皱了一天的小眉毛终于松开，仿佛这是他们每天唯一的慰藉，眼巴巴地看着阿云，期待着今天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

　　没过多久，屋内就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细小呼噜，都盖不过缺心眼的稚明粗重的鼾声。夜晚在这些声音的衬托下更显得安静，有人却依旧没法入睡。

　　疑点太多了，稚风细数着。第一，这次试炼的难度似乎比以往要高上许多，能让整座镇子沦陷的妖怪必然怨气深重，实力强悍，他们七个小孩最大的都不过十五岁，就算父皇不在乎他这便宜儿子的性命，稚华却也在队伍里，难道是情报有误？可这是欺君之罪，什么人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害他们呢？

　　第二，那个名叫小玉的小孩，明明是镇上老爷家发生的事，听着口吻也像是不熟，但他怎么对细节知道得这么清楚，连指甲发紫都看见了？他是不是就在现场，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听描述那老爷应该是镇上的御魂师，他和老爷家又是什么关系？

　　第三，正常人见了那座镇子的景象肯定逃跑都来不及，虽然那些异变了的妖怪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不攻击小孩，但是这阿云胆子未免有些太大了，竟然还进镇子里找食物。

　　就算找也理应是在厨房找，更别说发现了躲在卧室床下的小玉。而这小玉看着胆子不大，外面妖怪横行，应该也是不敢出去试探的。

　　而且，阿云显然没有对晚上的问题如实回答，他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跟这些孩子素昧平生却如此照顾？若说别有用心，却看不出他的恶意，是藏得太深了吗？若是这样，这人城府恐怕比他皇兄还要深。

　　带着这些问题，稚风望着头顶的黑暗怎么也睡不着，但为了保存体力还是半眯上了眼睛。

　　此时的他没有注意到，本应睡在床外沿的人已经悄然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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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受出现啦~应该能猜到是谁吧哈哈哈哈，魂阶设定是：凝元阶→初识阶→纳气阶→混沌阶→聚合境→问道境→炼骨境→化神境。作者是起名废请不要在意名字TT，本文背景不是传统的仙侠修真文喲，后面会一点点介绍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