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见归处》Einsiedler

3、艾泽尔不在的一天

　　“今天中午你想吃什……”百意站到艾泽尔书房窗的一侧，只露出一个脑袋，偷偷瞄到艾泽尔还在写东西，又连忙停了下来。

　　他额前的头发有被汗打湿了一点点，脸也有点红，显然是又去他新开辟的小花园劳作了。

　　艾泽尔还埋在成堆的工作中，听到百意的声音后望窗子那边看了一眼，走到窗边，“不吃昨天那个，其他的都可以。你可以等太阳没有这么猛再去捣鼓你那些宝贝。”

　　“晒一晒而已，我还可以想起很多以前的小事，以前我和我的小表弟……还是等会儿再和你说吧。”百意止住了话头，没有继续打扰艾泽尔工作，告诉艾泽尔他去准备午餐就匆匆地离开了。

　　艾泽尔观察了一会儿百意的小花园，东边似乎是种菜的，西边则是种花，花园的边缘打了几个小木桩，看样子是想围上一圈篱笆。他转身瞄到了一眼桌子的日历，又平静地把各种公文推到一边，坐在桌前迅速写了一封信。

　　百意一开始并没有打算一直准备艾泽尔那一份，但感觉一起住不一起吃饭有点怪，就礼貌性问一下艾泽尔吃什么，每次艾泽尔都自觉地帮忙收拾餐桌和厨房，最后这种模式竟形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习惯。

　　为了不让艾泽尔承受他之前的痛苦，百意还特意学了一点神族的菜和甜点。之前给他们做菜的厨师似乎很乐意看见百意学，送来了详细的烹饪指导，而且很积极帮百意挑最好的材料。

　　艾泽尔收拾完厨房后，有时会聊会天，大多是百意在说，艾泽尔在一旁听。

　　“好多年没有看见过我的小表弟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百意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瘫在扶手椅上。

　　“他很不错，是世人皆知的商业鬼才。明天我要出门一天，会晚一点回来。不用准备我的晚餐了。”艾泽尔看百意困了，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准备回书房继续工作，他要把明天的工作提前做完。

　　“嗯。我明晚烤一点小饼干留着吧。”百意又打了一个哈欠，从扶手椅上起来，慢悠悠地走向楼梯，“你今天晚上早点休息。”

　　艾泽尔说完后关上了书房门，他拿起笔继续把自己埋在公务中，原本想着速战速决，但思绪总是不在书房，时而飘到楼上，时而停留在小花园，时而深入森林，一拖拖到天黑都没有完成。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左手食指上的紫水晶戒指，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

　　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艾泽尔应了一声请进，门外的人才打开了门。

　　“怎么不把蜡烛点上？”百意一开门就感觉到一片昏暗，凭借着门外泄进来的一丝光线他才勉强辨认出书桌前坐了个人。

　　“吃饭吧。”艾泽尔从昏暗中走出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直走向饭厅。

　　百意也没有问，轻轻地关上了房门。这天晚上艾泽尔后半段表现和平常无异，但百意莫名感觉到他心情不好，就没有说过多的话，安安静静地度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百意就发现艾泽尔不在了。

　　太阳是一如既往地无私，挂在天空散发着强烈的光热，百意也放弃了他的小花园工作，转去探索城堡外围的针叶林。

　　临近秋天，林子里有些树种纷纷转成黄叶，行走在密闭的林间，斑驳的光影随风而动，在地上游走，倒是有一种特殊的美感。随着百意不断深入，他不禁想纠正一下艾泽尔的说法，这个所谓的小森林怎么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他随便找了一棵树，靠着它粗壮的树干坐了下来。回望原来的林间小径，蜿蜒没入深密的林间，又抬头看了下树顶，也是有种直至云天的感觉。

　　“瑧瑧啊，我们的力量其实是很渺小的。”

　　百意突然想起父亲对他说过的这句话，他当时刚刚参加完第一次森林围猎并拔得头筹，颇有点心高气傲，回答说：“那是因为父亲还不够厉害。”当时父亲只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没有打击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

　　“我们真的如此渺小吗？”百意喃喃道，他不禁自嘲一笑，“或许我当时还不够强大吧。”

　　如果不是不够强大，他就不会在千年前不仅保护不了达斯克，而且连自己也救不了。

　　他耸了耸肩，突然瞧见了不远处有一个残破的蜘蛛网，灵光一闪，心里默念召唤的咒语。

　　看着他手里的黑色长弓，他轻轻抚摸着光滑如新的弓背，又缓缓拉开了弓弦，感受它在手指上的触感，朝远处松树上的松果射了一箭。

　　一颗松果应声而落。

　　“还不赖嘛。”找回本命武器的兴奋冲散了刚刚的惆怅，百意一整天都在森林里转悠，开始他的自由狩猎，连午饭都是随便摘一些无毒的果子应付了事。

　　不过他后来用的箭并像第一支箭一样，而是法术变的无杀伤力的影箭。即使他一天下来没有什么实质性猎物，他也不愿意接受艾泽尔的嘲讽。

　　“你今天不当园丁转行做猎人了？”他实在不想拿着一堆“非法战利品”回答这个问题。

　　估摸着天快黑了，百意就沿着小径回到了城堡，还捎上了一些果子回去做小饼干。

　　一回到城堡，百意就发现蜡烛已经被点亮了，餐桌上的花瓶多了一束陌生的蓝色桔梗花。

　　他一时有点警惕，是艾泽尔提前回来了，还是说，有其他访客呢？

　　“岑兄，好久不见。”

　　百意下意识往声音的方向看，一张和艾泽尔有九分相似的脸突兀地映入眼帘。两者最大点不同就是，面前的人还是个少年模样。

　　少年见百意愣神，轻轻笑了一下，走到他面前打了一个响指，“不记得我了吗？”

　　“达斯克·索利德？”

　　百意自然是猜到了他的身份，身体不由得放松下来。

　　“嗯。”达斯克应了一下，走过去客厅泡了两杯茶，又拿出几盘点心，邀请百意坐下聊会儿天。

　　“我哥他不在吗？”

　　“他出门了，说晚点回来。”百意一边回答，一边暗暗观察达斯克的神色。

　　达斯克听后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又把话题引到百意身上，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百意就细细地和他分享自己生活中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在此过程中达斯克充当了一个很优秀的听众，他不会中途打断百意的话，但又在恰当的时机表达一两句自己的想法，参与到分享中去。

　　百意不由自主就投入进去了，桌上茶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助兴的酒，而自己慢慢也陷入微醺的状态。

　　即使忘记了以前的记忆，但百意还是与记忆中的自己一样，与挚友谈天说地，无话不言。

　　“达斯克……”百意双手撑着脑袋，直直地注视着少年，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就好像只是唤一下对方对名字。

　　达斯克没有说话，迎上百意的目光，低头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一口饮尽。

　　“我……”

　　百意无奈地笑了一下，用指节轻敲桌面，止住了对方的话。

　　“我能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吗？”

　　少年似乎没有料到百意会问这个问题，双眼微微睁大，注意到百意的目光又仓皇地低下头，右手紧紧地握着酒杯，半响，才轻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不及当年半分，我一点也不喜欢。”

　　他抬头看着百意，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无力感，“我很抱歉，当年那件事我无法告知任何人。”

　　吐出这句话后，他像是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主动开始向百意分享两人的过往。

　　从他的描述中，百意逐渐地拾起过往的碎片，慢慢地将记忆的空缺填补。

　　月亮高悬，洒落一地银辉，林子里的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了。

　　艾泽尔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达斯克知道这次是见不到他了，只是留了一个口信给百意，告诉对方他曾来过。

　　“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百意送他到门口，站在台阶上目送他离开。

　　“看缘分吧。”他挥了挥手做告别，转过身去。

　　百意心里莫名涌上一股酸涩，脱口而出：“我想知道，阔别多年，君如愿否？”

　　达斯克听后扯出一个笑容，缓缓消失在夜色中。

　　“如愿已无望，劝君勿介怀。”

---

作者有话要说：　　庆回一般都会在冥界（少年样子是因为死的时候是这样），出来需要特定时机而且不能呆很久，因此平时都是写信交流。他和百意是纯朋友关系，有自己的cp（是不是be就难说了）
*把庆回改成了达斯克，庆回是他父亲后面给他取的名字（此时达斯克已经不算神了），意思是对达斯克的回来感到很庆幸，不过没有多少人会叫他庆回。
—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