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馆》煮月酿酒的山鬼

2、第 2 章

　　“什么东西——！”

　　“救命啊——！”

　　苍林府衙一对中年夫妇穿着中衣惊恐万分的跑出房门，一边跑一边大喊。

　　而在他们身后，从房内不断有类似于虫子但又不像虫子的东西，像甲壳的背上长着一张扭曲的人脸，还有那些腿，说是腿不如说是触角一样，还能变换长短烂肉一样的红色，在它们身后拖出长长的黏糊糊的湿痕，看着就让人恶心！

　　“这是什么东西！”

　　赶来的家奴护院看到院里的怪物后纷纷被惊到，但也只是愣了片刻便提刀砍向里的最近的一个怪物，可就在这时，那些人面怪的触角突然伸长，原本看起来黏糊糊软趴趴的触角竟然像剑一般直接插到一个人的体内！

　　原本健壮高大的家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周围人见状，便纷纷持刀去砍那只触角，发出“锵”的金铁之声！
　　竟然砍不断！

　　后面的那些怪物触角也都纷纷张开触角匍匐在地，像一只只多足的巨虫，又像立起身子蓄势待发准备随时发起攻击的毒蛇，看准时机猛地扑到周围人的身上，然后就见那人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间狂风大作！

　　一时间尘土瓦砾飞扬，哗哗作响，就连房顶上的屋瓦都被掀下来许多，砸在地上稀里哗啦的响！

　　这阵风虽大，但也就持续了片刻而已，等风停下来，地上的那些人面怪物已经消失不见。

　　而虞商站在府衙外的小巷子里，而她手上拎的正是像钱来说的长着人脸像螃蟹又像蜈蚣的东西——人面壁！

　　人面壁她只在书卷上见过，都是文字述写，见到本物还是第一回。

　　四十万年前，在神魔大战前夕，人界曾时兴过拜求过一尊神像，据说只要有人在神像面前供过香火求过愿，不管是什么，所求之事隔日必会成真，有的赌徒前一天夜里上了供求了愿，第二日就赢得盆满钵满，有商户许愿所有跟他相竞相争的对家全都死光，隔日他的同行就全都暴毙而亡，且查不出任何死亡原由。

　　当时几乎是每家每户都供奉神像，说是比寺庙道观里的神佛强百倍。只是，没过三年，那些曾经上过香许过愿的人却一个接一个变成了一种类似面具一样人面怪物，面部之后长满触角，以吸食人的血肉精气脑髓为主，因其可以隐匿在地面墙壁之中，乍一看上去就像墙里长了人面，所以被称为人面壁。

　　而那些干尸上的洞是人面壁以防自己被挣脱用触角贯穿人的躯体导致。因为人面壁在变为怪物之前为人，所以他们身上并没有妖魔的邪肆之气，根本无法分别其气息。

　　虽然如此，但人面壁早就在四十万年前被全部处理，没死的也全都被封印，封印其他妖魔鬼怪的神庙虞商不知道，但这些东西她却是清楚的，就是苍林城城郊的那座福灵观！

　　人面壁那猩红软黏恶心的触角如同蛇一样缠上虞商的手臂，而多出来的其他触角，像蛇一样高昂起头朝虞商面部袭去！

　　虞商眼疾手快，把手上的人面壁一下扔了出去，然后就听到锵的一声金铁之音，那看似如烂泥一样的猩红触角竟然在墙壁地面上划出一道道，半掌深的刻痕，比人界寻常的刀剑还要锋利！

　　人面壁似乎也意识到眼前的人是他们的敌人，围着虞商形成一个圈，再次像蛇一样高昂起头，等待虞商露出破绽，蓄势待发！

　　虞商手中凝出一把玲珑半剔透的长剑——琉璃刀，看着地上这群诡异的东西，率先发起了攻击。

　　金铁之声，铿锵不断，一阵火花带闪，但凡缠到剑上，要想再把它们甩下去只能是难上加难，人面壁像蛇一样顺着剑身就往上爬！

　　虞商剑身一拧，半剔透的长剑瞬间消失，就在人面壁毫无防备掉在地上的同时，长剑又再次出现！

　　看准地上的一个还未来得及爬走的人面壁，虞商反手把长剑插上去！

　　虽然人面壁被穿透，但是琉璃刀的剑身也就此崩坏！

　　琉璃刀虽是水雾凝结，但其坚硬和锋利不比其他仙器差。

　　可如今琉璃刀就这么被肢解崩坏，到底是四十万前的东西！

　　虞商收起长剑，结出太上灵诀，然后对准再次高昂起头的人面壁伸出剑指，一挑，瞬间半人高的幽兰色火焰直接从地面窜出，人面壁顷刻间便化为了灰烬！

　　解决完人面壁，虞商又来到府衙找到那个被人面壁吸食过的仆人居住的房间，拿出一瓶百花丹，倒在手上一颗，碾成粉末，捏起一小撮，扒开他的嘴让他强行咽了下去！

　　*

　　虞商回来的时候，百花馆的伙计们正在百花馆后方的小花园中吃宵夜。

　　几人围坐在一个大桌案旁，冷切的、炸的、清蒸的鸡鸭鱼羊肉，还有熬煮的浓稠类似肉酱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菜蔬的菜肴和汤羹，桌上还放着一个大酒坛，每人面前都有一碗过了凉水的汤饼，和一大碗蜜桃冰酪还有各色果子。

　　王虎扒拉一口掺着各种肉和肉酱的汤饼，再来一口掺了碎冰的冰酪，感叹着夏日里吃点凉的是真痛快，然后说，“不是我说，我觉得咱们还是得提早换地方搬家的好，管他什么妖魔作祟，实在不行我们就搬山里，跟山里妖精做生意，再顺便讲讲经传传道也是功德一件啊，其实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直说，说什么当讲不当讲，”王虎身旁一个明明长得端正，但脸上无笑意的时候却犀利得发冷的伙计，李珂说道，
　　“一说起捉妖这件事我就烦，就我们刚来苍林的时候，脚都还没落地，那姓严的就带着一群喽啰找上门来，非得说李阿大养的羊是被我啃的，光是羊也就算了，他居然连刘屠户家的猪都算在我身上！
　　更令人发指的是，他们竟然一进门就冲我指着鼻子说，‘大胆，孽障！’，谁是孽障！？我看他才是孽障！”说起往事，李珂越想越气愤！

　　“其实也不能全怪严城隍，”梅叶温吞地说道，“抓到的那个妖怪也是个狼妖，他追的方向是对的，只是抓错了而已。”
　　李珂不满，道，“那他为什么不抓你们，就抓我！？”

　　梅叶说，“我跟牛禾吃素，又是猪又是羊的太多，阿晴估计也吃不下，当时老熊和小林有事耽搁到得晚，至于王虎，可能严城隍觉得他不像吧！”

　　李珂顿时急眼，“你什么意思，就我像，我像偷羊的！”
　　这时坐在拐角处紧挨着李珂，浓眉大眼络腮胡，颇有江湖大哥气派的牛禾拍了拍李珂，恨铁不成钢道，“你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要我说就一句话，把他们都杀了！然后让东家回天庭帮再走个关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就行了！”

　　水莫晴哎了一声，也拍了拍李珂，道，“你要是真相这么干的话记得提前说，我好离你远点，你被雷劈的时候连累到我！”

　　这时一脸天真质朴的熊小林转头对熊半山问道，“爹，雷劈和雷劫有区别吗？”

　　被熊小林喊为爹的熊半山，同样一脸络腮胡，但明显看起来比牛禾要随和上许多，此刻正好把最后一盘菜肴摆上，刚把挡油污的襜衣摘下来放一边，坐下，道，“雷劫是你挺过去没事，挺不过去会死；但雷劈，不管你挺不挺的过去那都是个死！”
　　熊半山又接着说，“这事要我说还是怪李珂太老实，老实的不像只狼，否则怎么能被诬陷成偷羊的，回头我找只狐妖给你当夫子，你多取取经！”

　　虞商悄声站在他们身后，看着吃着正欢的几人，突然用力大喊了一声，“小的们！”

　　霎时间，全场，被噎的被呛的，汤饼冰酪糊了自己一身的，所有人都斜着眼看着虞商！

　　虞商，“……我就是想开个玩笑……”

　　然后，这个月百花馆的伙计多了一天休息日。

　　*

　　第二天晚上，虞商站在一片荒野中，结了个天罗地网印，金光乍现，一闪而过。

　　虞商闭上眼睛，四面八方的声音和画面却全都一一落到她的脑中，粗至官兵巡夜，流浪的猫狗，细至每家每户实在盘账喝酒还是已经休息睡觉，大致街头巷角的流浪猫狗，小至无人破屋里的的老鼠……

　　突然虞商睁开眼睛，说了几个地方，几个伙计瞬间赶往虞商所说的地点！

　　在此之前，虞商已经几次嘱咐他们，打不过别逞强，把它们引来就好，让她来！

　　但没想到的是，王虎他们竟然是带着人面壁的尸体来的，虞商问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水莫晴说，她用的是毒药，而另一个伙计李珂说，他白日买的耗子药恰巧没有往外掏，眼见打不过，就用上了，没想到竟然管用！

　　虞商，“……”

　　感情她之前白操心！

　　水莫晴忍着恶心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恶心！”

　　虞商把人面壁的由来告诉了他们，王虎直接道了一声好家伙，又仔细打量地上那堆长着人脸的恶心东西，“我不过才三千多岁，这玩意儿四十万岁！”

　　李珂啧啧了两声，道，“要真按岁数，这玩意儿都能当你祖宗！”

　　王虎啪的一声拍开李珂搭在他肩上的手，骂道，“你祖宗！别忘了你也不过四千多岁，咱俩一个待遇！”

　　“怪不得这玩意刀枪不入，原来还有这个身份！”熊半山说道。

　　*

　　回到百花馆，虞商拿着那只留下来的人面壁，在天亮之前虞商带着那只人面壁来到了城隍庙。

　　此时城隍庙内的大殿上一派黑暗寂静，仿佛就是黑夜下的普通屋宇。

　　但穿门进去之后，才发现本该一片黑暗沉静的屋内此时却灯火通明，正座神像供桌前站着一个背着手抬头看着神座上的雕像，在他转过身后就会发现，此人和他身后的神像竟是长得一模一样，身形高大长须长髯，只是看到虞商的第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百花仙子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严庭明说道。

　　虞商把那只唯一没有被烧成灰的人面壁扔到地上，问“我是来给城隍送东西的。”

　　看到背上长着人脸，数不清的触角猩红湿黏的人面壁，严庭明觉得有些恶心，皱着眉道，“这是什么？”

　　虞商说，“这便是这些日子四处作祟的东西。”说着又把人面壁的告诉了他，问，“这些时日城隍和庙里的属官可有抓到人面壁？”

　　自然是没有抓到。

　　只是这样的话严庭明张不开嘴，毕竟，前两日他才说让虞商不要多管闲事，这会儿再让她帮忙实在是拉不下脸。

　　虞商也知道严庭明在想什么，便主动给他搭了道，“此事不易，若城隍信得过，虞商愿助城隍一臂之力！”

　　半晌后，严庭明才甚是严肃的说道，“那就有劳仙子！”

　　*

　　从那之后，虞商和几个伙计一直都是白日开门迎客晚上满城跑，逮了人面壁回来堆在一起，虞商再用幽兰色火焰烧成灰烬。

　　“东家，你的这个什么火也太好用了！”熊小林感慨道。

　　“是吉祥炎。”虞商纠正道。

　　“谁说不是！”王虎斜倚在百花馆大堂后门，手里抓了一把熊半山新炒的豆子，一边嘎嘣嘎嘣嚼得正香，一边说道，“这玩意儿不怕火炼不怕水淹，用刀砍不伤锤砸不死，鬼火鬼火，鬼都玩不转的玩意儿被东家用的炉火纯青，要么说呢，还得是东家，怪物的天煞克星！”

　　虞商再次纠正道，“是吉祥炎……”

　　牛禾望着王虎抓着炒豆子的手，突然冒出一句，“回来之后你洗手了吗？”

　　顿时王虎脸就绿了，熊半山连忙安慰道，“没事，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然而，从第十六天开始，那些人面壁突然就好似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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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襜衣就是围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