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图令》猪菲菲

5、少年逃

　　九天躺在草垛上，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冷得哆嗦发抖，她想调用内力取暖，试了几次，内力散得像一堆沙子，聚也聚不起来，难道是因为中毒的原因？

　　那人如此大费周章把她抓来，将她关入水牢，还用那么粗的铁链锁住她的手脚，显然只想折磨她，估计是看她快要死了，所以把她从水牢里捞出来关在这洞中。

　　既然不想她死，为何又给她下毒，这着实让人费解，九天百思不解，便问，“ 我是怎么中毒的？”

　　少年回答，“ 早上阿翠姑娘来给你喂药，喂完药不久你就毒发了。”

　　“ 阿翠姑娘是何人？”

　　“ 我也不清楚，她只是每隔两天来给我送饭。”

　　阿翠姑娘每隔两天给少年送饭，那毒丸恐怕是要下给少年的吧，至于后来为何会下给她，少女的心事，同为女子，九天多少清楚一点。

　　这么一想，事情就说得通了。

　　“ 你觉不觉得这毒不应该是下给我，而是应该下给你的。”

　　少年一阵愕然，不过女子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老妇没有放他的意思，也不折磨他，所以他的生死全凭老妇的心情，老妇要杀他，估计跟阿翠有关，阿翠姑娘对他的心思，他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老妇。

　　见少年不出声，九天又说，“ 你不出声就是然默认了，默认了你就欠我一个人情。”

　　那女子柔若无骨，说起话来却是咄咄逼人，少年有些不服，“ 我不是已经帮你解毒了吗？”

　　“ 你的意思是你砍断了别人的腿，别人腿后来长好了，就相当于你从未砍过别人。”

　　九天伶牙俐齿，少年被问得哑口无言，自古女子难缠，一张巧舌如簧的嘴，能把黑说成白，反正怎么说都说不过她，少年索性不再开口。

　　少年不开口，九天认为他是心虚，气焰更盛了些，“ 喂，你快过来，我有事要你帮忙。”

　　求人帮忙还如此盛气凌人，少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讲理的人，他没好气回道，“ 姑娘，我不叫喂。”

　　九天似乎没听出少年不满，又继续追问，“ 你叫什么？”

　　少年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女子这审判般的盘问，他怒怼回去，“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这一次，九天终于感受到了少年的怒意，虽不明白少年为何会生气，可她是真的冷得受不了，只能缓下语气柔声说到，“ 我冷，你能不能过来帮我把这干草燃起来。”

　　听到九天说冷，少年不再生气，起身走了过来，他沿着门缝照进的一丝微光走到她的身边。

　　他从地上抓起一把干草，用灵力把干草点燃，火光照亮的瞬间，看见一张美丽的脸庞正对着他，女子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美而不妖，清新脱俗，犹如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又如夏日盛开的荷花，娇艳欲滴。

　　女子的眉心有一颗红痣，因为中毒苍白的脸色，把嘴唇衬托得更加红艳，看着那红唇，回想起之前的情景，少年下意识摸了摸唇角。

　　九天不好意思直接盯着少年看，可是她眼角的余光没离开过少年的脸，她从未见过如少年这般风姿绰约，面容俊朗的男子，她看得出神，见少年摸自己的唇，以为少年发现她在偷窥，吓得她慌忙把目光收回来。

　　有了火光，九天不再觉得寒冷，她再次运气，内力仍无法聚拢。

　　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却始终控制不了内力，这不像中毒所致，她记得师傅曾说过一种能令内力涣散的丹药，莫非那人给她服了这种丹药。

　　师傅说这种丹药服下一粒，至少要一年才能慢慢恢复内力，也不知道那人给她服了多少药。

　　她原本还指望等内力恢复，想办法逃离这个鬼地方，现在看来她要靠自己的力量离开这里是不可能的了，要离开只能依靠少年。

　　打定主意，九天问，“ 你为何不离开这里？”

　　“ 那老妇把我的内力封印了。”

　　九天想了想，又问，“ 如果我能帮你逃离这里，你会回来救我吗？”

　　少年眉头微微一皱，好似在怀疑九天说话的逻辑，既然能帮他离开，为何不跟他一起离开呢。

　　九天看出少年的疑惑，解释道，“ 我的内力散得像沙子，无法聚集，没有内力，我跟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无异，跟你一起逃走，只会拖累了你，与其两个人困在这里等死，不如你先出去，再想办法找人来救我。”

　　少年疑惑得解，新的问题又来，女子没有内力，如何帮得了他。

　　“ 没有内力，你如何能帮我解开封印？”

　　“ 解开封印不一定要用内力。” 九天回答得如此肯定，少年虽不甚相信，也不好再问什么。

　　少年思忖片刻，“ 我答应你，逃出去后一定想办法回来救你。”

　　得到少年的承诺，九天命令少年转过身，少年顺从地转过身背对九天。

　　感觉到一双纤纤玉手落在背上，少年紧张地挺直脊背，他也听说过灵力被封印，若能找到封印的点，轻轻一点，就能打开封印。

　　女子要在他身上找到封印点，只能一个个穴位去摸，他不过亲了女子的唇，女子却要摸遍他全身，这么算来还是他吃亏。

　　九天摸了两个穴位，少年的心脏犹如小鹿乱撞，她提醒到，“ 摒弃杂念，静心运气。”

　　少年想照做，可女子那柔若无骨的手在背上移动，隔着衣服，仍能感觉到那指尖柔软的触感，此情此景，他想静心，实属困难。

　　九天继续往下摸，少年的气息混乱得像一堆乱草，忍无可忍，她直接威胁到，“ 你若敢再胡思乱想，我就一掌把你打晕。”

　　不知是被九天的话吓到了，还是慢慢适应了九天在他背上摸来摸去，少年的心渐渐静了下来，气息在体内往复流动。

　　“ 你用心去感受，那边身体的气息较弱，左边或右边。”

　　少年按照九天的指示，用心去感受，两边的气息果然不太一样，右边的气息明显弱一些，可是不知为何，他竟有些不想女子太快找到封印点，犹豫数秒答到，“ 左边。”

　　九天移手至左边，把左边背部摸了个遍，也没有任何发现，不知是烦了还是累了，九天双手一摊，怏怏说到，“ 睡觉吧。”

　　言罢，九天侧身躺到了草堆上。

　　少年转过身，望着女子的侧影，目光茫然。

　　他不知女子这话里有几个意思，意思是她要睡觉，让他离开，或是让他和她一起睡觉。

　　少年呆呆地想了半响，最后侧身躺到了女子旁边，见女子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他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睡到半夜，少年被耳畔几声梦呓吵醒，听见女子嘴里不断呢喃，冷，好冷，他侧过身，看见女子蜷缩成一团，身体在微微颤动。

　　夜深露重，山洞潮湿，女子没有灵力护身，自然会觉得冷，女子瑟瑟发抖的样子，映入少年的眼里，那样楚楚可怜。

　　少年靠过去，伸手将女子轻轻搂进怀里，安静等待许久，怀中的人再无动静，他才又安然睡去。

　　第二天醒来，少年睁开眼睛，看见女子坐在旁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吓得他一骨碌爬了起来。

　　“ 公子，你醒了 ” 九天声调平直，没有一丝起伏，机械得像台机器。

　　猜不透女子是否生气，少年心中惴惴不安，小心翼翼问，“ 姑娘昨晚睡得可好？”

　　说睡得好，她一个女子被一个陌生男子搂着睡了一晚竟毫不察觉，颜面何在，说睡不好，她好像一晚都没醒过，还做了不少好梦。

　　九天没有回答，少年亦不敢再开口，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少年挠完头，又开始搓手，始终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打破僵局。

　　两人在黑暗中沉默许久，九天先开了口，“ 转过身，背对着我，不许胡思乱想。”

　　少年不敢违抗，转过身调匀气息。

　　九天的手在他的背上下摸了几遍，终于在背上找到了封印点，她轻轻往下一点，少年顿觉源源不断的灵力，从脚底涌向脑袋，他的手指往洞内的石头随意一指，砰的一声，石头裂成几片。

　　灵力终于解开，少年兴奋忘形，一把拉住了女子的手，九天虽也开心，可是想到昨晚被少年搂了一晚，仍有余气未消，她用力甩开少年的手。

　　少年不解，问到，“ 你不开心？”

　　女子的心事，少年又怎会懂，其实她也不懂自己为何这般扭捏作态，反正也理不清，不如转个话题。

　　少年说他迷路才误入此地，说明他不住在附近，九天问，“ 你来此处为了何事？”

　　若换平时，少年不会回答九天这个问题，因为阿娘一再叮嘱，此事不能让人知道，可经过昨晚，在少年心中两人的关系似乎已不一样。

　　“ 为了找仇人之女，报杀父之仇。”

　　九天还想问些，听到门口有脚步声，慌忙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陶瓷口哨放进少年的手心，“ 门一开你就趁机逃走，你逃出去之后，拿着这个口哨到紫云山找竹冉师姐，跟她说九天被困在绝心谷，让她派人来救我。”

　　少年急问，“ 你就是九天？”

　　九天点头，全然没有注意到黑暗之中，少年炯炯的眼中上如同火焰被浇灭，暗淡一片。

　　此时门被推开，九天用力把少年往外推去，直到看见少年挣脱阿翠迅速逃离，才大大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