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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有一颗小苗芽破土而出了。 ...

  •   李同眼睛微微睁大,背部也紧绷起来。
      “老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柳长鲸笑得平和宁静,扭头过去,他拍拍李同的手,“我不敢去医院确认的事,我的身体却不会欺骗我。我的癌症,大概是复发了。”
      李同扶在他轮椅把手上的五指慢慢收拢,他似乎不愿意相信般摇头,“怎么会,只是上次风寒留下的病根而已。”
      柳长鲸却是笑而不语。

      他看着眼前金光灿灿的湖面,粼粼的水光被落日染得宛如一条巨大金鱼通身的鳞片。
      也如同他的暮年,落日之后,就该沉息在地底了。
      他对生死之事还算看得开,只是终究舍不得那孩子。

      “你的雇佣合同马上就要到期了,明年之后就离开柳家吧。如果可以,我的身后事希望交给你处理,你做事总是那么周到,交给你我放心。”
      李同在他背后,眼里不复刚才的着急,恢复成一片平静如常,只剩下语气里装的忧虑,“那大小姐呢?”

      “她啊,就辛苦你帮我能瞒她多久就瞒多久了。”
      无论他再经历多少次死亡,这个决定也绝对不会改变。
      无他,万一这丫头在他刚埋好的坟前哭得太伤心,可能他会不忍心又从地里爬出来也说不定哈哈。

      柳烟疏小时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时,性格开朗善良,却也会有些任性,但至从她的身边只剩下自己这个老头时,玫瑰上的刺就被她亲手拔掉了。
      无忧无虑娇气任性的宋听雪,就变成了乖巧独立,懂事坚强的柳烟疏。

      -

      雨一开始下得很大,濯枝雨走了之后,他们花了二十来分钟就把卫生搞定了。
      柳烟疏走上讲台想把值日表上的名字改了,路过方卞勉座位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几本书,她蹲下捡起,却看见了一份学生资料。
      最上面那页就是林辞树的信息。

      视线触碰到某处,她才骤然想起来,某人的十八岁生日就要到了。
      林辞树倒完垃圾回来,看见柳烟疏正坐在位置上等他。
      “今晚没电,你要去哪里吗?”柳烟疏问他。

      林辞树收拾好桌面上散乱的试卷,说,“不知道。”
      “没电是学不了习了,可是要去玩的话,又下那么大雨……”
      林辞树敛下眼睫,声音的冷意减弱不少,他说,“就在教室,不行吗?”
      就在这里,你和我。

      柳烟疏抬头对他粲然一笑,惊喜道,“对啊!也不是不行!”
      下一秒又有点为难,“就是有点黑……”

      林辞树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强光手电,对着天花板打开。
      “但是要玩什么呢……”
      林辞树又拿出一副扑克牌、飞行棋、五子棋……

      “其实我比较想看电影……”
      林辞树拿出手机,还从兜里掏出来一个两万毫安砖头似的充电宝和数据线。

      “不过肚子有点饿……”
      林辞树从桌肚最里面拿出一桶泡面,还有一根火腿肠。

      看他跟变法宝似的,不停拿出各种东西,柳烟疏差点没忍住仰天大笑。
      现在其实除了宿舍也无处可去了,但都是没电,都是那么黑,她还不如和林辞树一起在教室玩。
      现在几乎所有顾虑都能解决了,柳烟疏越发满意。

      “开水……”
      柳烟疏还没说完,林辞树就“咚——”一下在桌子上放下他的大型已经掉膜的不锈钢保温杯。
      林辞树十分平静道,“刚打的,一百度。”

      柳烟疏“噗嗤——”一声笑出来,趴在桌子上一手拍着自己大腿哈哈大笑,一片狂风骤雨里,她爽朗毫不顾忌的笑声却能从电闪雷鸣里突破出来。
      林辞树不解,扭捏着轻轻踢她椅子腿,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笑什么!”
      “没,没……”柳烟疏拭拭眼角笑出来的泪,肚子真的饿了,两人都还没吃晚饭,柳烟疏把那桶泡面打开放水进去泡。

      外面的世界好像在崩塌毁坏,可林辞树心里的世界却是在重建。
      他身体里那片曾经深度贫瘠的土地上下了一场春雨,春雨之后就是大片大片连着的生机。

      有一颗小苗芽破土而出了。

      柳烟疏对着叉子上的面条吹气,斯文地吃了一小口,想着旁边的人也没吃饭,她思量了一下,卷起一大把往他伸过去一点,“你……要吃吗?”
      毕竟这桶面说到底还是他的,自己一个人独吞,似乎不太好。

      林辞树只看了她一秒,接着十分自然地低头张口,把叉子上的面条全卷进嘴里,垂着冷淡的眼睑,舌头从里面探出,似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
      间接接吻。
      林辞树对此感到十分满意。

      柳烟疏眼神被他莫名撩拨得躲闪,她赶紧低头扒拉着面条,大概是吃得急,呛着了,整个人禁不住弯着腰弓起背拼命咳嗽。
      林辞树厚实宽大的手掌在她单薄的背上微微用力拍了拍,给她顺背。

      林辞树感受着手下剧烈抖动的脊背,手莫名有些紧张地抖了抖。
      这小身板,他万一没掌控好力道,估计一掌就能把她给拍碎了。

      -

      元旦节柳烟疏是在林辞树家里过的。
      她这天想打电话给柳长鲸,那边迟迟没人接听。于是点开那些监控画面来看,看到柳长鲸在房间里睡的正沉,这才稍微放心点。

      外公最近瘦了好多,等一放寒假,她就立马回去。
      柳烟疏这张书桌上放着林辞树裁的花瓶被贴了张白纸,两人胡乱在上面画了很多画,丑萌丑萌的,和瓶子里装着的高雅花枝风格格格不入。

      如今它已经枯得差不多成干花了,和以前灵动时天差地别,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柳烟疏,你要来包饺子吗?”林辞树在楼下隔空喊话。
      “就来。”柳烟疏略微把身体往门外探了探,朗声回答。

      她把平板上监控的画面切掉,连忙穿好鞋下楼。林辞树已经把面粉都和好了,那坨面粉被一个袋子装着放在桌子中间,比成年男人的拳头还要大上一点。
      “哇,这么小的面粉。”柳烟疏没包过饺子,她看着林辞树从上面摘下一小团面粉,在掌心搓揉成球状,然后把它压扁了些,他修长骨感的手在那上面转啊转,一个小碗的形状就被捏出来了。
      “够我们两个人吃一整天了。”

      林辞树勺起一勺馅料放进去,把边给捏好来,他瞥见柳烟疏脸上充满期待,跃跃欲试的表情,招呼她坐下,“先把手在这堆生粉上抹抹再做。”
      柳烟疏不懂,“为什么?”
      林辞树耐心解释道,“不然面团会粘手。”

      柳烟疏了然点头,听话的在那小摊生粉上摁了摁,又抓起一把涂护手霜似的抹,然后学着林辞树的样子包。
      只是她捏不出来杯型的面皮,在她手心里躺着的是一张平躺的、边缘凹凹凸凸的、奇形怪状的丑面皮。

      不过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难不倒她。柳烟疏在心里告诉自己。
      下一步是把馅料放进去。

      可她贪心了,放得有点太多,等她捏边时,馅料的汁水不是从这边飙出来,就是从那边飙出来。
      柳烟疏求助的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旁边的人,“救救我的饺子。”

      林辞树,“……”
      原谅他,根本看不出她手心里的那坨香菇肉馅的“屎”是只饺子。
      林辞树毫不犹豫选择无视,他冷漠无情的开口,“放弃吧,没救了。”

      柳烟疏撇嘴,不服气的冷哼一句,决定还是自救算了。
      接下来,柳烟疏包的饺子不是破洞补丁了,就是奇形怪状的,有些她边没捏紧,放在簸箕上不一会儿就散开来,里面的馅料完全暴露,她手忙脚乱着,不相信自己做不出来一个好的。

      林辞树坐在那里稳如定海神针,任柳烟疏在旁边怎么鸡飞狗跳,他自己岁月静好。
      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捏好一个小碗叫住她,“把手伸过来。”

      柳烟疏被打击得萎靡不振,闻言,迁怒般瞪了林辞树一眼,不过还是乖乖听话把手伸过去,“干嘛?见死不救的臭小子。”
      林辞树恍若未闻,把那只漂亮平滑的小碗放在她手上,“你勺一勺馅料进去,别太满,就刚好一勺。”

      柳烟疏半信不疑着按照他说的做了,“然后呢?”
      “捏边。”

      林辞树站起来走到她身后,两手都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尤其右手五指与她完全重叠,他手把手的教她,“就这样慢慢把边捏起来,捏紧了,直到看不见中间这条缝。还有边别捏太宽,太宽不好吃。”
      林辞树的手带动着她的动作,很快,一个漂亮的饺子就做了出来。

      敞开的大门和窗户从外面偷渡了一阵十分微小的风,不足以吹动人的衣摆,甚至小到让人无法察觉。
      当然,除了林辞树。因为他的脸颊正被柳烟疏几根碎发轻扫着。
      很痒。

      柳烟疏整个人都被林辞树圈在身下,就如同他们两人此刻的手,她被完全包裹着,林辞树的脑袋就在她旁边,她完全沉浸在学做饺子这事上,因此完全没有感觉。
      当饺子最后一个小角被关闭上,柳烟疏激动地转头要和他分享喜悦,可两人离得太近,又同时转头,她的嘴唇就碰在了他的下巴上。

      离林辞树的唇,只有不到半个指甲盖的距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林辞树脑海里直接轰烈地炸起一大朵蘑菇云。

      柳烟疏的小心脏也开过一辆蒸汽火车,“轰——”一下,整个人就瞬间熟透,宛如一朵娇嫩的桃花。

      林辞树似乎变成了石雕,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连眼睛好似都忘记怎么眨了。

      柳烟疏猛地后撤一大步,差点把后面那一大堆饺子撞倒了,林辞树眼疾手快,长臂越过她稳稳接住。可这样一来,柳烟疏就和他完完全全的严丝无缝地贴在一起了,是比刚才还要近,还要紧的距离。
      林辞树手长脚长,长得极高,因为柳烟疏比他矮了很多,此时她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所以她能清楚听见林辞树剧烈的心跳声。
      像正在音乐高潮敲响的架子鼓。

      柳烟疏感受着他热烘烘的体温,这次慌乱得不敢随便乱动了。
      可林辞树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没离开。

      她感觉自己这片天地的所有氧气都要被另一个人完全吸走,柳烟疏有点透不过气来,无奈只好伸手戳戳他的腰,却似乎不小心按到了什么神奇开关似的,“林……”

      林辞树一激灵,猛地一下后退了一大步,惊魂未定着。
      戳哪里不好戳他的腰!
      很痒啊!!!

      “不,不好意思啊。”柳烟疏手无足措的呆在原地。
      过了很久,林辞树即不出声,也不动。
      直到柳烟疏的脑袋快要低到地上去了的时候,他才有所动作。

      林辞树回到刚才自己的位置,簸箕中央只剩下不到拳头一半大小的粉团,没三两下就能做完了。
      “咳咳,”林辞树眼睛若有若无瞄了她一眼,说“你还做饺子吗?没几个了。做完就能下锅。”

      “哦,做……”柳烟疏也小心谨慎瞅一眼他的神色,见没什么异样就放心了,毕竟他的心脏刚才好像要被气炸了一样,跳得那么快,呼吸那么重。
      “刚才……”

      林辞树悠悠抬头一眼不眨看着她。
      柳烟疏忽然别开脸,总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就在耳边,她飞快道,“刚才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林辞树阖下眼,轻声道,“没关系。”

      莫名的,柳烟疏似乎从他脸上看出来一丝……低落???
      错觉错觉。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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