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二娘》茫洋

4、第 4 章

　　“……怎么样？”

　　容晓春听谢兰蕴说完这话，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容葭月扯了扯她的袖摆，她才缓过神来。

　　但容晓春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喃喃自语道：“什么？”

　　谢兰蕴嘴角一弯，抚了抚容晓春的手，耐心地再次说道：“你可愿帮我做事？”

　　容晓春有些许犹豫，视线扫过周围众人。

　　云璟和青霞在旁拼命点头，紫雾也是眼含鼓励。

　　容晓春低下头，对上了容葭月的眼睛，最后看向了谢兰蕴，轻声道：“我愿意。”

　　说完这三个字后，谢兰蕴简短地道了一声好，准备回身在火堆旁坐下。

　　哪知还未转身，容晓春牵着容葭月的手，在她的身前跪了下来。

　　一旁的青霞、紫雾知道谢兰蕴不兴这一套，准备将容晓春母女俩拉起来，还没有动手，就被谢兰蕴挥了挥手，拦了下来。

　　“谢小姐愿意给我们机会，谢谢……”

　　容晓春和容葭月一起给谢兰蕴磕了三个响头。

　　庙里用石板铺路，容晓春跪在地上，隔着薄薄的裙摆，凉意顺着膝盖直往上，容晓春的心里却滚烫如火。

　　世上再没有人能比容晓春更知晓这份真情可贵。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愿意收留她们母女二人，不止给她们一份差事，还给了她们一个谋生的法子。

　　容葭月跟着容晓春，在旁脆生生地喊道：“谢谢小姐！”

　　谢兰蕴蹲下身来，没有半分的高高在上，摸了摸容葭月的头，将容葭月牵起来后，又双手托住容晓春的双肘，让容晓春站了起来。

　　容晓春悄悄擦去了眼角的泪，随众人再次坐在了火堆边，不同于之前，这次火把每个人都烤得暖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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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得庆幸的是，谢兰蕴这次出行用的马车够大，加上容晓春和容葭月这母女俩还绰绰有余。

　　一行人走了小半个月，途中路过容晓春之前准备带着容葭月落脚的静安城，很快就到了京城。

　　云璟坐在马车外赶车，容葭月坐在车内，听街市上传来热闹的吆喝声，靠在窗边，透过风吹起车帷后的细缝，看窗外看得入迷。

　　早先容葭月虽是随容晓春住在镇上酒楼的粮仓里，但容晓春忙于生存，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白日做工，夜里还要把酒楼收捡干净，就没带容葭月上镇上的集市好好玩玩过。

　　几个大人坐在旁边好一会没出声，容葭月转过头来，才发现都在往她这儿看。

　　容葭月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脸红彤彤的，侧身往容晓春身后躲了躲。

　　一行人舟车劳顿，容葭月跟着竟然脸蛋还稍稍圆润了些许。

　　青霞忍不住打趣道：“我们小葭月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呀？”

　　不想容葭月还真掰着手指细细数道：“刚刚有个老爷爷他的糖葫芦红红的，还又大又圆，之前有个婶婶卖很多漂亮的小石子，还有还有……”

　　众人忍俊不禁。

　　谢兰蕴拿出暗屉里的小铃铛晃了晃，随后道：“云璟，靠边把马车停下。”

　　蹄声渐缓。

　　青霞和紫雾两人对视了一眼，皆不知道谢兰蕴要做什么。

　　回了京后，按原计划，谢兰蕴本应该立刻前往哥哥谢兰庭府上，和谢兰庭商议要事的，可现下停的地方离谢兰庭府上还有至少一刻钟的车程。

　　“下车。”谢兰蕴道。

　　谢兰蕴牵着容葭月率先下了车，剩下的容晓春三人急急忙忙跟上。

　　走到容葭月说买糖葫芦的那个老爷爷那，谢兰蕴伸手拿下了看起来卖相最好的那一串。

　　紫雾掏出铜钱给了老爷爷，不待容晓春提出这份糖葫芦的钱从她月钱里扣，谢兰蕴就已经牵着容葭月转身往前走了。

　　“小姐……”
　　青霞笑着轻轻撞了容晓春两下，说：“都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她啊，面冷心热。这点小钱，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你要是执意如此见外，小姐才说不定会怪罪呢。”紫雾补充道。

　　看连紫雾都这么说，容晓春终于把话头咽了回去。

　　已近至晌午，路边卖吃食的小摊小贩格外卖力地吆喝，吸引路上行人的注意。

　　走走逛逛，谢兰蕴带着容葭月买了些小孩爱玩的小玩意后，带着众人进了一家繁华的酒楼。

　　酒楼掌柜原是在叮嘱店里的小二动作麻利些，一转眼看见谢兰蕴，忙走上前，拱手作揖，寒暄道：“稀客稀客，谢小姐这是有大半月没来了吧！”

　　随后，掌柜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快快里面请！”

　　容晓春待的那家酒楼与这家很是不同。

　　桌椅板凳不知坐了有多少年，上头一层厚厚的黑油，容晓春每次拿抹布用力地擦拭，还是擦不干净。

　　容晓春跟着踏上楼梯，脚下是阿爹提过的上好木料。

　　且到了饭点，酒楼里处处菜香扑鼻。

　　容晓春也是在多年前，一次跟着管事嬷嬷出来采买时，才偶然吃上这些好食材一回。

　　至于容葭月更是未曾见过，也更别提尝过这一道道鲜香多滋的美食了。

　　容晓春抬眼一看，果不其然，容葭月在前面都快被香得走不动道了。

　　有一群人刚吃饱喝足从楼上下来，谢兰蕴收回视线，牵着容葭月往里走了些。

　　“谢小姐？”

　　谁想缀在最后的一人喊住了谢兰蕴。

　　容晓春见那人做一副书生打扮，头系方巾，见几人的视线看过来，还彬彬有礼地朝众人拱了拱手。

　　云璟早在这书生喊住谢兰蕴时，就将长剑横举在了胸前。
　　谢兰蕴让云璟把剑放下，疑惑道：“你是？”

　　书生轻甩了两下衣袖，端的是一副玉树临风的做派，又拱了两下手，这才缓缓道：“小生这厢有礼了……”

　　之后迟迟没个下文，看在场的每一个认识他的，才轻咳了两声：“家父乃翰林出身的沈文显。”

　　谢兰蕴略一颔首，道：“原是沈翰林。”

　　谢兰蕴语气淡淡，作势只是打个招呼，就要往上走。

　　偏沈宗耀不懂看人脸色，调转方向，跟了上来，嘴里还念念有词：“这家酒楼，我点过他几道珍藏好菜……”

　　谢兰蕴烦不胜烦，牵着容葭月走得飞快。

　　快至包厢门口时，谢兰蕴不动声色地轻抬手指，云璟立刻将人拦在了门外。

　　“哎，你干什么？”沈宗耀扒拉着云璟拦在他身前的手臂。

　　“我管你干什么。”云璟冷冷道。

　　云璟生平最讨厌沈宗耀这种人。

　　刚回京就撞上，真是晦气，云璟撇了撇嘴，把沈宗耀拿剑赶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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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厢里，听着外面的喧闹声渐息，谢兰蕴吩咐紫雾和掌柜的点菜。

　　紫雾在那和掌柜报菜名：“一道蟹酿橙，一道东坡豆腐……注意，都要少盐少油少辣……”

　　容葭月乖乖坐在板凳上，把自己只咬下一小口的糖葫芦递到了容晓春嘴边，说话细声细气：“娘，你吃糖葫芦。”

　　青霞见状，马上就凑热闹，说：“小葭月怎么只喊你娘吃糖葫芦，如果青霞姨姨想吃，我们小葭月给不给啊？”

　　这小半月，容晓春已经见惯了，青霞除了和云璟吵嘴，就是爱哄容葭月玩。

　　容葭月之前身边就没有出现过青霞这样的人，经常被一哄一个准，下次接着上当。

　　容葭月看了看手里拿了好久的糖葫芦，抬起小脸，问：“青霞姨姨也想吃糖葫芦吗？”
　　点完菜，紫雾就看见青霞又在这里欺负小孩子，抽了抽嘴角，刚准备上前制止，就被一旁端坐着的谢兰蕴喊着坐下。

　　紫雾一看就知道，继看青霞和云璟吵嘴之后，谢兰蕴又多了另一项爱好，那就是看青霞逗容葭月。

　　本想从容晓春那里得到点正常的安慰，谁知容晓春竟然看着也是一脸笑意。

　　容晓春倒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看着容葭月一日比一日活泼，她这个当娘的高兴。

　　“对呀，青霞姨姨也想吃糖葫芦。”

　　青霞蹲在容葭月身前，很有危机感地补充道：“不止青霞姨姨，还有我们兰蕴姨姨和紫雾姨姨都想吃小葭月手上的这串糖葫芦，怎么办呢？”

　　青霞故意拉长语调：“现在，我们小葭月这串糖葫芦还够分吗？”

　　“够分的。”

　　容葭月手上的糖葫芦有六个山楂球。

　　“青霞姨姨一个，兰蕴姨姨一个，紫雾姨姨一个，我娘一个，我一个，最后还有一个留给云璟叔叔。”

　　她没有数错，甚至在青霞问能不能把手中自己期待已久，才吃过一小口的冰糖葫芦让出来时，已经周全地考虑到了所有人。

　　青霞跟着谢兰蕴见多了世家的小孩，有小小年纪就少年老成的，也有仗着自己是世家子的身份，对着一众小厮丫鬟颐气指使的，但从未见过像容葭月这样的孩子。

　　谢兰蕴在旁也是眼带赞赏。

　　紫雾不禁上前，拿手刮了刮容葭月的鼻头，感叹道：“我们葭月也太乖了吧，这串糖葫芦都是你的，姨姨们等下还要留着肚子吃饭呢！”

　　容晓春拿出手帕，准备等下替容葭月擦擦嘴角粘上的糖碎，就听到门外云璟喊了一声：“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