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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不出片刻,就有人匆匆来报。沈云音和银环对视心下全都了然,沈云音绕路回了正殿,银环则跟着前门小厮去迎陈衡的人。

      “郡主万安,奴才汪泉,是太守爷府上的管家。”

      屏风后,沈云音眼皮都没抬一下,修长的手指细细摩挲着怀里的暖炉。开口道:“先生深夜前来不知所谓何时?”

      “郡主恕罪,只是……”

      银环呵道:“吞吞吐吐的,郡主问话还不如实道来!”

      汪泉“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道:“郡主您有所不知,那贼人……他们把我家老爷的书房给烧了,我们老爷一直忙于政事,险些……险些葬身火海。”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得那叫一个感天动地,差点沈云音就信了这厮的胡话。

      沈云音冷哼,离得远殿内人都不曾听清。汪泉仍旧跪在原处,等了半晌也不见上头人有反应,试探的问:“郡主?”

      “此次来这秦阳长途跋涉,加上我本也是大病初愈。这北关的寒风真真是叫人刺骨……”

      汪泉没明白沈云音话中的含意,胆怯的问道:“奴才愚钝,不知……”

      沈云音没理会他,出声打断:“银环,本宫乏了,你且替我好生送送汪管家。”

      汪泉一听,这是明晃晃的赶人啊,还想着辩解几分却不成想还未开口就听银环道:“汪管家,请。”

      银环回来时沈云音已然歇下,侧身倚在金丝苏绣软枕上闭目养神着。

      “姑娘。”

      “走了?”

      银环应声,“嗯,到了门口还想着再见姑娘,让奴婢三言两语给打发了去,只是奴婢瞧着他的样子怕是还不死心。”

      “自然是不死心的。”沈云音抬了眼皮,“出了主意还办砸了差事,免不得要回去受了责骂,鼠目寸光的东西也就能想出这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馊主意。”

      “姑娘小心着身子,莫要为了这些下滥的杂碎而恼火。”

      “我不恼火,现下有的是人恼火。”

      汪泉没请到人,回去这一路上不免胆战心惊。回到陈府,本就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火势自然也不大,下人们三两趟就将火给扑灭。王大夫人受了惊吓好容易才睡下,院内只剩陈衡和几个下人在院内。

      “老爷,管家回来了。”

      “老爷。”汪泉小心翼翼道。

      陈衡扫了眼汪泉身后,并未见半点人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人呢?”

      汪泉声音颤抖,说:“奴才罪该万死,只是那郡主真真是好一副邻牙利齿,奴才无能……”

      “办砸了差事,还毁了本官的书房,你的差事办得是越发的好了,来人啊!拉下去,杖责八十!”

      “老爷恕罪,老爷恕罪啊!”

      汪泉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只剩几声惨叫,惊得深夜黑鸦鸣叫。沈云音半开着窗户,凄惨的声音顺着风传到她的耳朵里。
      聒噪。

      关窗的瞬间,沈云音心底一漏,总觉得少了些东西。一个人的相貌在她脑海闪过,沈云音拍了拍被风吹得发红的双颊让自己清醒些。

      被这些蠢货伤了神,脑子竟也不灵光了。

      次日一大早,郡主府外就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吵嚷的声音此起彼伏在空中徘徊久久不散。

      福宝刚布好膳食伺候着沈云音用膳,听着外面的声音不免嘟囔几句:“以前怎么没瞧出这群人可真是没脸皮的,银环姐姐叫人去赶了几次都不见消停。”

      “福宝你记住,世人皆是如此只要你触及到他的利益,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扯下一层皮来。”

      “谨记姑娘教诲,只是福宝愚钝不懂那些大道理,只知道姑娘做的就是对的。”

      “你这张嘴啊管会讨人欢心。”

      “奴婢同姑娘是自幼一同长大的,这么多年瞧着姑娘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一路来的多般不易姑娘都不曾显露过半分,万事都藏在自己心里,奴婢瞧着实在心疼。奴婢没有银环姐姐那般聪明伶俐,更没有其他几位小姐那般足智多谋,更无法为姑娘排忧解难,能够讨得姑娘欢心一二已然是奴婢能尽的最大职责。”福宝道出一番肺腑之言,这些话她积攒多年从未提及半分,眼下的时局哪怕是如她这般迟钝之人也看出了分毫,她不求荣华富贵万贯家财,单求自家姑娘一生平安诸事顺意。

      任凭外头的人是何等的叫唤,屋内之人皆是充耳不闻。自顾自地翻着兵书,福宝和银环备着炭火。

      “银环,咱们来这秦阳多久了。”

      “回姑娘的话,已经半月有余了。”

      “都这么久了。”沈云音合了兵书,“既是如此那便动手吧。”

      “遵。”

      不日,驻守城外多日的沈家军得到传令倾巢而出,按照先前陈衡派人巡视的法子原封不动的排查一番。

      沈云音喝着福宝刚奉上来暖身子的红枣血燕羹,披着厚厚的斗篷,身边两三个火盆子围着,怀中还揣着暖炉可手脚依然冰凉,她的唇没有一点血色,眸光潋滟,白皙的肌肤在午后的阳光下尽显苍白,清冷出尘,就像被打碎的美玉般,凄凉又脆弱。

      “姑娘。”银环成了差事回来复命,“奴婢将一切都打点好了,对外只称您去求医,沈家军这里有李宽看着段不会出什么意外。”

      “你做事我放心。”沈云音思考良久,又道:“临行前派人盯紧秦阳城内的一举一动,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遵。”

      沈云音等人未待天黑便启程,此次出行所做之事本就不宜声张还要提防小人作祟,她只能小心行事,身边便只带着福宝和银环二人随行。主仆三人骑马从林间小路离开,一路西行。

      所有的棋子都上了盘,真正的戏才刚刚上演。

      这对弈的第一局就是块难啃的骨头。

      三人快马加鞭不过三日就到了沧州境内,几人着实是不急,在边界处寻得一家小店在此歇下,顺便打探打探消息。

      沧州本是蛮荒之地,大齐建国之初当时的护国大将军沈老将军曾在此处驻扎过一段时日,瞧着这里的土地贫瘠民不聊生属实心痛不已,便请旨收复此地,因着此处白草黄沙又与定都相隔甚远所以朝中官员都不愿被派致此地,故而只好在沧州本地寻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封为城主。

      此人便是沧州城主,杜修远。

      边陲的小客栈虽说简陋但来客却也不少,加上处在入城的必经之路人多眼杂,消息更迭最是迅速。

      长长的帏帽将少女的面容遮盖得严严实实,福宝候在沈云音身侧寻个空位先行坐下,银环则上前询问掌柜有无空房。

      片刻后银环回来回话:“姑娘,店家说咱们来得迟只有二楼的西偏房,那屋子的门窗不严,夜里寒风大姑娘要不然咱们……”

      沈云音放下茶碗,“就在这里住下吧。”

      “遵。”

      出门在外不便暴露身份,几人也都换上了寻常人家的衣衫,全当是进城寻亲的苦人家。

      订好房间,掌柜的是个好心肠的,瞧着她们几人风尘仆仆的不像是富贵人家反倒是减了房钱。

      银环道过谢后领了钥匙同沈云音上楼去。

      推开房门,一股子霉味扑鼻而来,福宝下意识掩鼻,“这屋子哪里能住人,姑娘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不过是些子霉味,许是长时间未住人的缘故,开窗放放便好了。”

      银环关好房门后,沈云音才摘下帏帽,几日不分昼夜的赶路让她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她这身子本是要好生调理一番的,奈何总是奔波,这才落得如今的地步。

      福宝拿出随身带着的药丸给沈云音服下,轻抚她的后背,“姑娘,您还是好生仔细着自己的身子才是,了却此次风波后您便歇歇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哪里会有平息的时候。”沈云音平了气息,“你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我自会多多注意的。”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两人的谈话,银环瞧了眼沈云音警惕的走到门口嵌开一条缝隙,堪堪瞧得见外头人的一角衣衫。

      看清来人,银环错开身子让人进来,“姑娘,是南念。”

      “南念见过主子,主子安。”南念恭敬道。

      “你消息得的倒是快,我这前脚才住下你就赶来了。”

      “属下不敢。”

      沈云音拂了衣袖,正身端坐,“我派你留守沧州多年,你可看出这城内的端倪没有?”

      “回禀主子,沧州城主杜修远是个刁钻刻薄之人,对民对下皆是如此。平日里对百姓苦楚充耳不闻,反倒是常常出入青楼楚馆之地,夜夜宿在花街柳巷,院中的姨娘小妾更是数不胜数。对上欺瞒对下施压,时不时的还要增加税收,沧州之地本就堪比寸草不生百姓们更是苦不堪言,哪里还有什么多余的粮食上缴,但如若不能按时上交轻则欺男霸女重则……重则举家灭口。”

      突然沈云音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按你所言这城主可真算不得一个好东西。”

      “主子明鉴。”

      “你看人最是毒辣,这城内可有堪用之人?”

      南念思虑片刻,道:“这城中多是杜修远的心腹,加之大多是他一手培养至今所以……堪用之人……并无。”

      听着南念的回答,沈云音不免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这可怎么是好。”

      本以为此行只要除掉杜修远一人便可,看来是她掉以轻心了。

      “你且回去,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再来。”

      “遵。”

      沈云音还是不放心,南念临走前不免嘱咐道:“回去时当心这些,怕是你来时就已经被人给盯上来,杜修远在此盘根错杂多年,堪比土皇帝,想必……此人的手端也是不容小觑的。”

      “是,属下自会小心多谢心眼留意着。”

      南念离开后,屋子里又安静下来。银环和福宝都不敢出声,属实是沈云音周遭的气场太过低沉,走近一步都叫人心底发颤。

      月上枝头,枯树枝被裹着黄沙的冷风吹得沙沙作响,总是叫人后怕的。南念听着沈云音的话出门时多了个心眼,没走几步果真察觉到身后的探子,想来是客栈老板的通报,他们这些个店家驻扎在此多半都是杜修远的耳目,受了上头的意思。

      南念瞥了眼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之人耻笑,若不是自己主子不让妄动,就凭这几个杂碎能奈她何。

      南念绕了好大的圈子,沧州不似定都繁华自然是没得晚间的夜市,但也有几家小店开门到半夜。她先后逛了几家还点了碗素面,吃得饱饱的才回了自己的住所。她本就是沧州本地之人,家中父母双亡,早些年闹着饥荒荒野间横尸遍地,机缘巧合下她被赶往秦阳的沈云音所救,自此她便被沈云音收入仙阙阁中安排做这沧州城内的眼线。

      沈云音在客栈一住便是多日,她不发话,银环和福宝也不敢多嘴。忽而一日沈云音突然说要准备出去走走,还不许人跟着,银环和福宝总是提心吊胆的。

      今日沈云音不曾戴有帏帽,便用披风的帽子掩住了大半的面容。客栈旁的大路,虽是官道也不过就是黄土地上让人积年累月的给踩出来的。不远处就是几个黄沙丘陵,沈云音迎着风沙一步步走上山丘,望着面前一马平川的荒土。

      总归是让人心底不舒服的。

      从古至今,朝代更迭,天下纷争不过都是各大世家间的勾心斗角,可又有几人真心是为了天下百姓,为这黎民苍生所思量的。

      天灾不得抗衡,只求少着些人祸便是更为好的。

      “这位姑娘啊,瞧着这天灰沉沉的想来是又要起沙暴,您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沈云音闻声看去,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妇人站在她身后半步处。妇人面容苍老内陷,鬓角斑白,单薄的衣裳裹着干瘦的身躯,她拄着根细细的手杖,似将全身的力气都倚在上面,一对滞涩的眼睛深深嵌在里面。

      “多谢太姥(三声m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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