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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有美人兮 ...

  •   “刘全,取些银子与我。”
      和珅方说完,端起桌上的盖碗,满饮了一杯,仍不觉解渴,正要执壶再续一碗,刘全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双手托着壶把,稳当的蓄水,待和珅饮下大半,他忙接过盖碗,小声道:“爷,前儿不是刚给吴师傅做寿,用了五十两?”
      和珅抬手以袖腕拭去了唇角残存的水迹,“前儿确是吴师傅做寿,今儿是总师傅外孙满月。”
      刘全惊的拿着盖碗的手都不稳了,里面的清水肆意的溅洒在他的手背与桌面,“爷您说啥,总师傅外孙满月,又关爷何事,爷何必凑上去。”
      和珅笑着点点刘全的额头,“你又知我是特意凑上去的了?”
      刘全憨呆的摸摸自己的额尖,“这咸安宫里,也就这两位吴师傅能入爷的眼,奴才我好歹与爷一道长大,不能做爷肚里蛔虫,就是爷这点子心思,奴才再不知,便不配陪在爷身边了。”
      “行了,既知道了,去取银子吧!”
      刘全一边向后转,一边还是摇头,道:“我虽知爷您的心思,可咱在这咸安宫里太憋屈了,住在这破落边户不说,那没脸皮的承弼,三五天的就触您霉头,找您晦气,奴才知道您有鸿鹄之志,可在这里白白委屈了,若是在家里,即便是太太说话刻薄些,也从不曾如此苛待您啊,您哪里受过这个委屈了。”
      刘全把自己说难受了,他家主子,可是金贵玉贵之人呐,自小阖府里宠着惯着,若非主母离世,娶回来那个又是不省事的,他家主子断没有如今这样的光景,低头看着匣子,里头的银票眼见的越发薄了。
      刘全将银票规整的放进荷包里,转身双手捧到和珅面前,拧着的眉毛沟壑极深,如此模样惹的和珅发笑,“心疼银钱啊,不记得我教过你什么了?”
      刘全抬眼,吸吸鼻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银子不是抠省出来的,是挣出来的。”
      “明白就好,去吧,送给总师傅便回来。”
      刘全得了令,揣上荷包往学堂东面跑,在他返回的路上,却遇见了承弼一伙子人,刘全低着头,缩在一边,恭敬的弯腰,直到那些脚步三三两两远离,方才直起腰,可这帮子不学无术的,领头的承弼转过身,盯住了他。
      “嚯,我道是谁呢,这不是和珅家的刘全嘛,到爷跟前儿来。”承弼那样子着实叫人恶心。
      刘全没得法子,在这咸安宫里不能给自家主子添乱,颔首弓腰一步一步来到承弼面前,“奴才给承爷请安!”
      “平素还不觉得,听着小声悦耳的很,低着头做甚啊,爷又不吃人。”承弼说着伸手照着刘全面上够去。
      刘全身隐向后偏些,不动声色的躲了过去,起身昂起头,笑嘻嘻道:“奴才哪能让承爷您齁腰啊,奴才自个儿起,谢承爷抬爱。”
      “和珅是个伶牙俐齿的,你跟着你家爷,唇舌也利索的很,”承弼扬起一边眉毛,忽而高声笑道:“和珅就够扎眼的了,倒是埋没了你这块璞玉,竟也是如此雌雄难辨,当真难得。”
      刘全抿着唇,“谢承爷夸赞,我家爷方还嘱咐了事,奴才我便不在此扰各位爷的兴了。”说着弯了弯腰,正要侧身让行,却被承弼一把扣住了腰身。
      围在他们周遭的众人,哗然起哄,嘴里也是没个不干不净的,竟也托得承弼越发的胆大荡起色心来,“小心肝儿,你叫爷吃一回,为了你家主子,他那朵带刺儿的我不能沾,你,我还沾不得了?”
      刘全全然不听承弼的浑话,沉肘摆胯,将自己从承弼怀中挣脱出来,高声呼和道:“奴才得承爷抬爱了,只是这咸安宫到底是紫禁城的地界儿,承爷能在咸安宫只手遮天办了奴才,奴才便心甘情愿跟着承爷,可承爷也该想好了,奴才再叫唤一嗓子,惹了什么动静,惊扰了巡宫的禁卫,天家威严,奴才的小命不值钱,倒是承爷您,为那□□里的事儿赔上一命,值是不值?”
      “你,你……”
      刘全冷着脸,给这群爷行了退拜礼,转身而去,留下承弼咬牙切齿,“狗奴才,你主子我吃不着,你还恶心我,今日若非时机不允,爷早晚办了你。”
      承弼身边的人也上前宽慰他,“您为八阿哥办事,若能搅得那人在咸安宫里待不下去,和珅他们主仆,八阿哥还能不送给您?”
      经人如此一提,承弼脸上又笑开了花,随即与人勾肩搭背起来,“确是如此,我为八阿哥办好了这件心头大事,要什么没有,八阿哥开心了,我便也开心了,我开心了,你们也都跟我一同开心了。”
      直到这帮人散尽了,从巷道里转出一影,又隐入暗处。
      “不要脸的腌臢玩意,我家爷岂是你们能随意编排玩笑的,若非我家爷从来要行事低调,今日小爷我定然要摘了承弼的下流根去,真当咸安宫是藏污纳垢之所了,指着自己当真是主子爷了。”
      刘全回到房中,心里仍旧有气,可也不能叫自家主子跟着一起不顺意了,便在推门那刻复又换上一张笑脸。
      只是刘全不知的是,在他关上房门不多时,尾随他有一人,静悄悄的走进了他们对面的屋子。
      “三爷,就是如此,奴才本想出手阻止,可刘全那脱身之法,看起来是个练家子。”
      硕喆说完,仔细看着福康安的脸色,他家主子,面上倒是没什么波澜,轻飘飘的捏着书脚,说道:“他的人,跟着他倒也学了几分,不用人完全的护着,只是那承弼蟾蜍一般的,本想留他一命,随意教训了便是,如今也没必要了。”
      福康安合上书,目光平视,眼神温和的很,将书交在硕喆手里,“走,去瞧瞧致斋!”
      硕喆唯有点头,只是不明,对门的和珅怎么就入了他家三爷的眼了,仔细想来,来此咸安宫也有数日了,那和珅从未给过好脸色,他家三爷也未曾私下亲近过,难不成当真是有美人兮,见之难忘?
      见硕喆僵着不动,福康安呼和一声,人已警觉,主仆二人抬脚跨过门槛而去,可偏偏福康安又停下,转头看过屋内案桌,硕喆也张望过去,未见不妥,疑惑道:“三爷?”
      福康安走过去,拿起桌上散着的茶盅,又提起衣摆向着对门而去,硕喆抿嘴,心道,一会这毛尖若是送不出去,三爷心里指不定多少难受呢?
      由硕喆上前叩门,少时,刘全开门是一副严阵以待的警惕,可见着来人是硕喆和福康安,立时换了面容,忙不迭的打欠,“给富察三爷请安!”
      “你们爷呢?”
      刘全侧身让福康安与硕喆进屋,边引路边笑道:“我们爷正看书呢。”其实刘全是顶看中这位富察公府家小三爷的,比之他们家四爷福长安,更让人觉得,这位爷就是天生的贵气凛然,且这位爷一点也不似旁人,只低俗的看中他家主子的容色。
      和珅靠着案桌,理也不理福康安,如此冷漠的举动,并未寒及福康安,他倒是俨然一副主人家的安逸模样,一屁股坐在和珅身边,抬手要执起和珅眼下盖碗时,却被卷起的书册打落,“富察三爷此番行径,不知是在禁宫里学的,还是公府富察老公爷教的?”
      刘全心里一慌,莫说他家主子提及的是福康安的逆鳞,触及至深定勃然大怒,就单看随行侍从硕喆的脸色,也不知何时沉的可怖。
      事态并未如刘全心中所想,福康安不仅未恼,反而一副释然,笑道:“致斋对我之事,知之甚详,只是,方才的话,当反过来,禁宫里的今上陛下与公府里的富察公爷,确实尽相悉心教导,故而纵的我,对致斋你登堂入室,不拘小节。”
      “你,”和珅将书搁下,站起,“无赖。”
      福康安大笑,“被致斋称呼一声‘无赖’,便不枉我方才饮茶时,想到致斋你了,一点子都匀毛尖,我喝着不错,带来与你尝尝。”
      和珅垂目见他在自己的盖碗边,放了个小小的茶盅,不是什么名贵的瓷器,是个端端正正的紫砂小荷,一看就是寻常饮茶时用的。
      这样家常的物件拿出来,赠给和珅,放在此处,多少有些说不清的旖旎。
      福康安见他抿嘴不说话,笑着起身,“我那屋里还搁着方看了两页的话本,实在有趣的紧,等我看完,送来给你瞧瞧,这些劳什子,学堂里看看便成了,下了学,你也想着让自己宽宽心,舒坦舒坦。”
      直到福康安与硕喆二人离去,和珅才觉察出来,自己宽不宽心、舒不舒坦的,何劳他公府三爷上心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调戏就是腌臜的癞蛤蟆,富察三爷耍无赖就是闺中情趣,哎,对,我就是这么的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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