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卿如酒酒

6、入门啦

　　涂苏四下打量着叹了口气，果然又回老地方。
　　这个地方她曾来过三次，入门，受罚，成魔。这典戒殿还未被她染上红妆，一片庄严肃穆。
　　这里算是见证了她一片痴心到心如死灰，她的希望到绝望。
　　这次来到这里，又是入门，兜兜转转，到底又回到开始，好像一个完整的闭环。
　　想起之前，她虽修医蛊之术，拜于许蕙仪门下。却偏要想法设法接近白羽尘，即便受人欺辱耻笑也不在意。却终被他亲手持戒鞭将一片幻想打的粉碎。
　　那时的他，身着白衣，宛若嫡仙降世，吐出的话语却是字字带着冰霜，“涂苏，凌霄门內，长序有则，岂能容你放肆。”以金铸柄，玄铁为鞭，鞭锋凌厉，抽在她瘦小的身躯上，道道见血。
　　她吃痛的咬破嘴唇，却还是挺直了脊梁，白皙的脖颈昂着，对他道“我没错。”
　　涂苏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怎能没错，倒是错的彻底。
　　她仰头，见白羽尘已立于大殿之上，身边是九染，严闯立于主位，众门徒皆位于在大殿厅内。
　　这凌霄门分五修，一修严闯主内外事宜，掌门闭关后一直由他代理，现除原门下之徒，已不再收徒，二修为人不羁，终日游历，此时不在门中。白羽尘行三，除修仙外，主剑，习之可御物，四修为九染，擅鞭，符咒。五修许蕙仪，擅医蛊，只是平日身子并不康健，此时也未在殿中。
　　有白羽尘开口，严闯便只是点了点头，同意了二人入门。只是……
　　只是问到了涂苏想拜入哪修时，涂苏脑子一抽，朗声答道“我要修无情道！”
　　话一出口，满座哗然。
　　有弟子小声议论道“什么是无情道？”
　　“不知道啊，没听说过啊？”
　　“我们这里有哪位师尊修习的吗？”
　　严闯面色一沉，眼角瞥向白羽尘，却只见他镇定自若，神色如常，只得开口“安静！”
　　大厅中议论声顿止，众弟子望向严闯，只见他缓缓开口对涂苏道“我凌霄门中，并无姑娘所说的无情道。”
　　没有？不可能啊！上一世白羽尘口口声声修无情道，难道只是为了摆脱她纠缠的借口？
　　涂苏思绪未止，却听严闯又沉声道“既有白师弟引荐，姑娘若是有意，可入门中修习，可若我门中并无姑娘所中意的修派，姑娘也可自行离去，凌霄门人断不会阻……”
　　“且慢！”未待严闯说完，便见身侧的白羽尘沉声道“既由我引荐，自然拜于我门下……”
　　“且且且慢！”涂苏打断了他！上一世她拜于许蕙仪门下，虽然被许之晴等人欺辱，受尽折磨，但终比天天面对白羽尘的好，她急的舌头打结“我不不想入……”门字还未出口就听身边男声清脆道“且慢！”
　　涂苏转头不可思议的望着渊凛，师兄你你你又是什么毛病？！！！
　　只见渊凛眸子亮晶晶的，冲她眨了眨眼“我妹妹一直钦慕凌霄门已久，只是我二人出身粗鄙，未闻门中修派之玄妙，一时难以定夺，绝无不想入门之意。”
　　他伸手按着涂苏的脑袋往下扣拜“既然白师尊有意，我和妹妹绝不能辜负此意。”
　　涂苏默……渊大头，你真是把我往死路上推啊。
　　渊凛的头还未低下，便见一道银光擦着他的睫毛射在身后的地上，是一枚银针，止住了他的动作。
　　九染向前跨了一步，眸色凛利，一张娃娃脸上难掩神色，怒气腾腾。“且慢！”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渊凛，“你忘了是谁让你进来的？”
　　渊凛不解的抬头望他，却见他眉毛倒立“渊凛收于我门下，此事不用再议。”
　　他转身拂袖而去，云头靴踩在地上啪啪的响。
　　严闯抚着眉心，摇了摇头“九染还是这个脾气。”随即想起还在殿中，于是马上正色对下面的弟子宣布“那便如此。”
　　“今日起，渊凛，涂苏正式拜入凌霄门下，与众弟子一同接受教习，惩恶扬善，遵规守道。”
　　眼见如此，涂苏无奈，只得和渊凛一同下拜道“谢严师尊。”
　　台上的白羽尘望着她的身影，嘴角扬起微不可见的弧度，待涂苏起身时，又恢复如常。

　　说是入门，其实先需同众弟子一同由绾风，绾雪二位姑姑教习，三月后参加门内比试，取其能者才可有拜师的机会，这就是凌霄门内弟子众多，而每位师尊门下的弟子很少的原因。所以刚才在凌霄殿上争的那么热闹，她比试不过便都是徒劳。
　　涂苏和渊凛被绾风指引去领了日常用具。渊凛抢着接过了重的铺盖，涂苏只好抱着个枕头，跟在他身后。没走两步，便听身后有人喊到“渊师弟，涂师妹，等等呀。”
　　这声音她听过，是那把她当作妖怪的菜鸡守门弟子，那时她被包成个粽子瞧得并不真切，这回头一看，这不是“熟人”邱泽嘛。
　　邱泽身着门袍，从后面一溜小跑的追上来，一手抹了把汗，一手搭在涂苏肩膀上“诶呀，你俩虽未修习，这脚力倒是好的很，让我好追，累死我了。 ”
　　渊凛未答话，伸手啪的把他的手从涂苏肩上打开。
　　邱泽也不恼，笑笑把手又搭在渊凛肩头，回头筋筋鼻子对涂苏道“小师妹莫怪，我这累的紧了，随意惯了，要是冒犯了小师妹，在此陪不是了。”
　　涂苏摇了摇头，又听他自顾自的说道“我叫邱泽，入门三年了，算你们的师兄，师弟师妹初来乍到，对此地不熟，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渊凛没有拍开他的手，只是冷哼一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邱泽却也不隐瞒，嘿嘿笑道“我入门三年，却也只是普通的教习弟子。我资质也算优良，日夜努力修行，挣得守门之位，平日里仍连师尊们的面都少见，我家中还有一妹妹，也想拜入门下。今日见二位师尊皆有意将你们纳入门下，不知有何秘方可以传授。”
　　“你不知道，你们现在在弟子中老出名了，个个都在讨论你们是什么来头。我也是没想到，我以为的粽子精竟然摇身一变……”他见渊凛斜睨过来，赶忙改口，拍拍胸脯“咳咳……不过作为师兄我帮助师弟师妹的心是真诚的。”
　　渊凛不理他继续往前走。涂苏跟在身后却撞在了他的背上“怎么了？”她探头出去，便见面前并排出现了两道石拱门。哦，是不知道走哪边了。
　　邱泽这时候来了精神开口道“来来来，男左女右，渊师弟跟我来这边，小师妹你往右边往里走便见到女弟子所住的别院了。”
　　涂苏点点头，从渊凛手中接过被褥，正欲告别，却听见一串银铃似的笑声“呵呵呵呵呵呵。”
　　邱泽听见笑声，变了脸色“小师妹，你等会，等会再进去吧。”
　　涂苏却忽的想起，上一世，她也是在这里，第一次遇见了顾芷彤。
　　她踩着石子路，抱着被子从右边的拱门进去。石子路的两边种满了竹子，风一吹沙沙的响。阳光透过竹叶影影错错的打在路面，氛围倒是绝好。涂苏一路行来听着竹叶声，脚步轻快。
　　却不想被什么东西忽的绊了一下，向前跌去，被子很大，遮挡了大部分视线，她跌倒在被子中，倒也没有摔伤。只是低头看向脚面，却见一只纤细白弱的手，微微扯住了她的裤脚。
　　那手指虽然纤白如玉，此时却染着鲜血，再往上望去，便是一张青青紫紫的脸被踩在一只金丝暮云纹的绣花鞋之下。
　　鞋子的主人声音婉转动听，似啼鸣的杜鹃，她呵呵的笑道“哟，新入门的，不想惹事就赶紧滚。”她身边还有两位穿着紫衣的女子，也一同笑了起来。
　　涂苏抖了起来，她拽了一下裤脚，却没有拽动。她抬头正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那人没有出声，却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抓着她的裤脚。
　　涂苏又扯了一下，那人的眼眸渐渐暗淡了下去，她垂了眸子，慢慢的松开了手中的布料。
　　涂苏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入夜寒凉，涂苏蜷缩在竹床上冻的瑟瑟发抖，下午时逃跑的太过匆忙，忘了拿被子。
　　纸窗边亮起幽幽烛光，在她门口站定，轻轻敲了敲门。“是谁？”涂苏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本是洁白的衣裙满是泥污，烛光映照出一张好看的脸颊，却满是青紫。她将手中的被子覆于涂苏身上，并未说话，随即转身离开。
　　这便是涂苏第一次见到许之晴和顾芷彤。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顾芷彤鼓起勇气的第一次的求救，却被懦弱的她无视，从此堕入无尽深渊。
　　上一世的她选择袖手旁观，视而不见，而顾芷彤却并未记恨，仍待她如挚友。这一世，她定要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