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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宵禁的不夜京城 ...

  •   私塾课上悄然遛出的两道纤细的身影,此时正以龟速,遛往小院的狗洞方向。

      “霜降,你确定我们非要从这个洞钻出去不可吗?”叶清儿艰难的挽起繁复秀气的长袖纱裙,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小如针眼一般大小的狗洞。

      “只有这一条路,除了这里,也没有其它可以让我们俩同时溜号的出口了。”说着顾霜降挽起衣袖,就将洞口的几块掩盖的石块搬开。于是,洞口肉眼可见的变大,直到可以容纳一人通过。

      “哇,霜降,你也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说来话长,先出去再说。”纤细的身躯,从这小洞口钻出自是不在话下。于是,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两人就已消失在院中。

      “清清,走,我们先去裁缝店换件衣裳,再兵分两路,我去明月楼占位置,你去找点心铺子的孙大娘拿吃的,我们到时在大堂汇合!”顾霜降紧紧地拉着叶清儿的手,一边飞快的走,一边说着接下来的安排。“明月楼”是京城排名第一的酒楼,不论今时何日,来此楼者皆是络绎不绝。今日必须早早去占好位置。

      “啊~我一个人去拿吃的啊。我害怕。”叶清儿极少一个人外出,自然胆小了些。

      “今日花魁难得现身,据说还有不少粉面小生,若是去晚了,肯定位置都被人抢光了。要不,我去拿吃的,你去占位置如何?”

      “啊~那更不敢了。我还是去找孙大娘拿吃的吧。”想起人山人海的陌生人,叶清儿就直犯怵。

      顾霜降拍拍叶清儿瘦弱小肩膀,鼓励道:“咱们现在可是大人了,不能一直像小孩子一样了!”

      叶清儿赞同的点头。

      于是,两个皆快速换好一身素净的青衣,就各自前往不同的方向。

      此时,无边的苍穹,仿佛被一块柔软的黑色纱衣覆盖。夜幕降临,而取缔宵禁之后的京城,纸醉金迷的戏码才刚刚开始上演。

      古色古香的建筑,大门、大窗、大进深、大屋檐,四角飞檐翘起,给人以无限舒展的感觉。

      只是在夜色的映照之下,明月楼竟比白日之时多附着了一层骄奢、妩媚与神秘。不论是马房内各色宝马,亦或者等候于楼外仆从的队伍,即使再如何低调,都掩盖不住楼内的消费群体定是必富且贵的达官贵客。

      “霜降,我在这里!这里!”叶清儿手里拎着两袋沉甸甸的糕点走了比她往常多三四倍的距离早已让她处于崩溃边沿。

      “来了来了~再坚持一下!”顾霜降向她摆摆手,似乎还在和她旁边的一个人说着话,然后边举着一只纤细嫩白的小手,一边往安静人少的墙边走。

      这是干嘛去啊!

      被留在原地的叶清儿有些不知所措,各种衣香鬓影、浓妆艳抹的女子从她身边走过,不时会有几个带着好奇的眼神瞥向她,然而并非是她长得有多么国色天香,而是对于一个清汤寡水像是未成年的少年一般瘦弱的小孩突然出现在此,不免都会卷起一丝别样的暧昧。

      叶清儿则属于那种皮薄胆小的人,更何况她家规森严,若非今日顾霜降央求了她大半天,她是打死不得来这种鱼龙混杂之地的。

      “清儿?”

      叶清儿还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道温和的女声忽然从她耳边响起。

      内心一颤,叶清儿听着这声音觉得是如此熟悉,转过身一看。

      “静安姨母。”嘴角一垮,叶清儿顿时有些慌了起来。她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墙角的顾霜降,也顾不上其它,赶紧将手中的物什一股脑的放在地上,然后小跑至李静安跟前,小脸上尽是紧张与恳求:“静安姨母,这么巧啊……额……不是……我……唉……求您了,今儿您在这看到我的事,可千万别告诉我五叔啊。”

      李静安眉头一挑却未置一词,长期身居军营,已使她不自觉地透着一股不屈的英气,尤其身上简洁的军营制服,即使未披铠甲,也不自觉地透着一丝女将领的英气范儿。

      见李静安不答,叶清儿又锲而不舍的恳求道:“静安姨母,今日是我同窗好友的生辰,我来这里只是为了送上一点祝福,送完就走的,您可——”话为说完,就突而被打断。

      "萘少将好!"没说话的李静安忽然背部笔直,再躬身向叶清儿的方向行了一个抱拳礼。她的举动充满了敬意和崇敬。

      顿时,叶清儿只觉得后背阴风嗖嗖,她艰难的转过头,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深邃暗沉仿佛能洞察一切的黑眸。

      “额……五叔……”

      转过身,只见男子身姿挺拔,面覆寒霜,头戴镂空云纹镶珠银冠,手执宝剑,八朵霜花熠熠生辉,那是一个俊逸无双,清冷孤寒。

      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叶清儿只想哭,她怎么如此倒霉,第一次偷摸来明月就被逮现场了。
      悠长古朴的长廊,大红的灯笼挂了一路,烛火的剪影之下,身材料峭挺拔的男子正站在女孩面前。他穿着一身挺拔的军营制服,未戴鹖冠,但象征着尊贵身份和崇高地位的八朵彩色花结和白玉腰牌在他身间闪耀着。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冷漠,宝石般璀璨的黑眸透着冰凉的沉静。

      看着眼前身着青衣,皱着一张苦瓜脸的女孩,萘席俊眉一拧,冷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就是来此学习功课?”

      见已瞒不住,叶清儿不得不低垂着小脑袋,做出一副标准且诚恳的认错态度道:“五叔,是我对不住您,我不该逃学,也不该对您撒谎。”

      萘席眉目不动,垂眸看了看低头认错的女孩,咧嘴低斥:“小小年纪不学好,倒是学会撒谎骗人了!”

      “少将,候爷的寿辰宴就要开始了。”笔直地站立于一旁的李静安小声地提醒了一句,然后偷偷地拽了拽女孩的衣袖。

      叶清儿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当即就明白李静安是在替她解围。当即就狗腿子地开口道:“五叔,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原谅我这次吧!勇毅侯盛爷爷沙场点兵、戎马一生,他的六十寿宴您若是迟到了,他定会不高兴的。”

      这么个小家伙,也不知从何处学来这么多油嘴滑舌的坏习惯。

      萘席面色无波,冷眸掠了眼瘦弱的女孩,无声,迈出稳健的步子就往三楼最奢侈的包间走去。

      叶清儿不由大舒了一口气,感激地冲李静安挤眉弄眼了一番,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可她尾音刚落,前面几步远的男人,淡淡的声音随即传来:“跟上来。”

      刚还在庆幸躲过一劫而雀跃的心顿时又跌落了下去,叶清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站在角落不敢动弹的顾霜降摇摇头。很显然,她已看到了全过程,只是不知该怎么办。叶清儿对着她耸耸肩,表示没法继续陪她了,转身,就小跑着到已站在走廊尽头等她的萘席身边。

      站在萘席身边,叶清儿始终低垂着小脑袋。想起自己从小就对这个养育她的五叔充满敬畏之情。自己的父亲原本是江都一商贾之子,后娶了江都太守之女,有了她,只是好景不长,母亲因为生育她,而落下了病根,未过一月就撒手人寰。之后父亲生意越做越大,直至覆盖至京城,不知走了何运气,竟得萘国公的赏识,得以与其子萘席成了拜把子的兄弟。之后又不知怎的竟在一次元宵灯会上认识了萘国公之女萘芝,虽是庶女,但生于贵胄之家,也并非寻常商贾所能高攀。

      只是萘芝竟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与商贾之身的父亲成婚,那一年,叶清儿才五岁。五岁的稚儿以为从此就有了别人都有的母亲,只是她也没想到的是,她不仅没有母亲,还失去了父亲。

      萘芝与叶涟成婚后,便前往大理同游,不久后就诞下一子,名唤叶尘。自此,年仅五岁的她就寄养在国公府,由国公爷萘政与其长子萘席抚养。之后更因皇室宫变,萘芝为保叶尘,便自此定居江都,未再入京城一步,而叶涟终日操心生意,更是顾不上她这个女儿。

      ……

      男人黑色的瞳眸,将女孩时而痛苦时而纠结的表情纳入眼底,萘席虽不知叶清儿脑中的想法,但通过她生动的表情不难看出,这小妮子心里肯定没少诽谤他。

      犹记第一次见到这个扎着双蟠髻的小丫头时,还是在十三年前。五岁的叶清儿坐在马车鞍座的一角,小短腿一摆一摆,手里抱着一根足有她一半高的糖葫芦,小小的她似乎得用两只手同时抓着才能勉强抱在怀里。在红彤彤的糖葫芦的映衬下更显女孩肌肤的白皙细嫩,圆溜溜软绵绵的小脸蛋,一双如小鹿斑比一般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睫毛像极了一把精致的小扇子,眨啊眨的,像极了一个精致瓷娃娃。

      当真是逝者如斯夫,当初的小女孩,此时竟转瞬之间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思及此处,三楼尽头最是繁华骄奢的大门被站立在两侧的仆从徐徐打开。为首的男人薄唇一抿,迈步走进,随着他的动作,身后跟着了一干人等也陆续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盛侯爷恰逢六十,勇毅侯不仅官衔超一品,而且盛侯爷作为武将,更是战于沙场,为国之太平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所以盛侯爷的寿宴自是办得风光无限,不单整个上的了台面的达官贵胄都到了场,更是一些不常露面的皇族也亲临出席。不同于一二楼的古朴低调,三楼的会客室更显宽硕宏大、金碧辉煌,即使墙角简单的装饰,无不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宝石镶嵌而成。

      堂内,男女衣着皆是极品中的极品,男人谈吐风雅,女子举止得宜,往来之间个个皆是人中龙凤。

      萘席进入大门之时依旧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对于这位最年轻的镇国大将军,众人不免多少有些好奇,有些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有的则是他战场上的战友,对于这个弱冠之年便可凭一己之力平定内乱的年轻将军,所有人在提及他时,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句:当真是厉害人物!

      不错,萘席的确厉害,弱冠之年平定内乱,而立之年便已然步入武官之首,授封镇国大将军,皇帝亲授虎符,父母祖辈皆是皇亲贵胄,从出生就注定是天之骄子的他是何等的风光!不过,比起他显赫的背景,人们倒是更喜爱谈他的赫赫战功。

      不过,可惜的是萘席常年驻守军营,前些年更是四处征战,一如他的铁血手腕,太冷面无情,以至于年至三十三岁的人,至今尚未成家立业,更是连一房侍妾都未有过,连仆从都是清一色的男子,闻此,不知伤碎了多少怀春少女的心。

      萘席的出现原本已经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可是当一些外人看见他身旁一身青衣,长发披散于肩的瘦弱女孩时,一时间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就此纷纷传来。

      “将军身边的可是个女孩?”

      “粉雕玉琢的肯定是女孩!”

      “嘘——小声点!那个女孩身份特殊,既是他侄女,而是他外甥女。”

      “啊?没听说萘将军有侄女和外甥女啊。只听闻国公府嫁女,对方是江都一商贾,之后也是诞下一子,名唤叶尘,何时又出现了个女孩?”

      “唉,这就说来话长咯。”

      “那就长话短说,怎么回事?”

      “这女孩的母亲是江都太守之女,听闻生女之后落下病根,不足一月就撒手人寰了,而她父亲本是江都一商贾,忽逢战乱可能发了点财,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就来了京城,之后不知怎的竟成了萘席将军的义兄,之后其庶妹又嫁于这女孩的父亲,亲上加亲,更是诞下一子叶尘。总之,这女孩的身份更是一升再升。”

      “唉,这小女孩也怪可怜的,自幼丧母,小小年纪就要面对如此复杂的家庭。”

      二人小声地唏嘘叹气,摇了摇脑袋,只是感叹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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