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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陇西 ...

  •   地处大魏西北陇西边陲,人烟又很稀少,虽显得有些荒凉,但人民生活倒也过得太平安静。
      不料后来匈奴日渐壮大,新的首领雄心壮志,整治了几个部落,有了一股训练有素的军队,匈奴部落由于受不了大魏朝廷的管辖和条约,引起暴动。
      暴动的战乱迅速蔓延至西北各个县郡,匈奴趁机勾搭其他的部落又乘机长期入侵直进京都,进行劫掠,朝廷震惊,忙调遣大批军队前去征讨;镇压,经过几年的征战剿杀,入侵的匈奴终被击败缩回;暴乱也被镇压下去,但整个西北之地却变成一片荒凉,匈奴所过之地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几乎没有人烟了。
      朝廷为了不放弃西北这块土地,派遣一位侯爷,率领十万民兵,几千家奴,进入西北坐镇驻守。
      这个侯爷原本祖上是皇帝的伴读师傅,名沈绪,出身书香门第,但就任胜在文武双全,为人深谋沉毅,素性谨慎。加上位列侯爵,衔授将军,家族里在深宫里还出一位皇后,在朝中亦算得显贵,现镇西北,便是边帅,重兵在握,就更是赫赫威风,俗称陇西沈氏,别有一般景象。
      沈绪把各军营分驻西北一带,布成围狩之势;留下亲兵精锐,驻在陇西郡、为居中指挥之地,便于驰应。经过这样几年的屯垦、招抚,引进,售卖,西北之地才又恢复了生气,渐渐闹热起来。
      西北四境日趋安定,常年跟边塞的匈奴也互通有无,西北的子女为了提防战争也是从小训练,各个骁勇善战,飒爽英姿。连女子武能上马和男人争天上的大雁,地上的飞禽走兽,文能写颂词论歌赋,妆发与京城格外有异,善于盘发髻,饰以青簪,身影真若一副胡女出游巡礼图。
      十年后,先帝魏文帝驾崩,皇后膝下领养一皇子灵前就位。
      魏朝懿睿太后出身西北陇西沈家,先皇在世十分宠爱懿睿太后,格外开恩母族,许陇西世家沈氏开府划郡,自拥家奴数量可上万,可拥有军队自卫,比亲王还威风四方,整个大魏朝贵族世家数一数二的,无人敢妄加议论开罪。
      在一众林氏皇族贵胄里,到西北都要谨慎行事,唯恐得罪遭到排挤。
      西北的天和地不姓林姓沈,西北的儿女在京城总是高人一头。
      先皇驾崩,懿睿太后原本膝下无子,但先皇素来疼爱,过继其他妃嫔的孩子到懿睿太后身边教养,林晏轩便是懿睿太后养大的,生母出身奴籍,位分低微,母子皆不得宠爱。
      沈绪膝下有二子一女,女儿沈蕴偏多娇嗔憨态,生于京城,长于西北陇西,平日里跟两个嫡系哥哥围猎,兄妹之间感情自然不错,也很得沈绪欢心。
      因此,陇西府都把她视为掌上明珠,遇事总是顺就于她,不使她扫兴。
      林晏轩大陇西府郡主沈蕴几岁,被懿睿太后早早指婚给沈蕴。
      论感情深与浅,还是与镇军将军之独子梁朝嘉关系较为亲密,两个年纪相仿,在城内如影随形,形同连婴儿,连骑马射箭都是梁朝嘉教授。
      梁朝嘉生的一副好相貌,身手比两个世子还要好,训马方面有极高的天赋,城里思慕梁朝嘉的小姐千金众多,说亲之事,素来是门庭若市。
      二人相处素来恪守本分,毫无半分逾越。
      父亲赏识梁朝嘉的聪颖,提拔他,培养他,他也尽忠职守,鞍前马后,自愿为陇西府效力。
      ......
      新皇上位,善于帝王之术,手段了得,朝廷上下一片哀嚎,原本老贵族靠着先祖荫蔽下来的封地和爵位,还能过着醉生梦死的奢靡生活,现在因一些旧事从审,政治立场,被剥爵罢官的大有其人。
      修改的新律令,世家大族财产不得传与异性子孙,祖上基业不能传到三代,去人头税改为土地平摊税,得到土地越多就要越发纳税,兄弟各自娶妻必须分家,不得同一屋檐相居住。
      初时,朝廷反对的声音很大,转折就在江南财政明显增益,朝廷国库充盈,兵力充沛,中央集权高度集中,首相极力支持新帝王,一旦有反对声音,皇帝就会派兵巡查其封地,发现违令者杀无赦,宗族子弟流放数百里。
      就这样皇帝对世家大族也越发不满,三年里,借着新政实施官吏开支大,对贵族的体恤犒劳废除不少赏赐,西北陇西世家一点都不依赖朝廷的俸禄和赏赐,风光依旧闪耀,也渐渐有兔死狐悲之感。
      原本懿睿太后主张的婚约被无限的延后,陇西武康侯沈绪想着家族里再出来一个皇后,就一定会对陇西家族地位更上一层楼,派朝廷里的直系宠臣委婉上书,新皇表现出来反感至极,批注不堪为帝妻,草草了断沈绪的心思。
      定安堂从前也叫章华堂,是陇西府的主殿,雕梁画栋,焚香徐徐,孤傲清雅的香味慢慢透出来,渗人心脾,殿内还摆放着各式各样精巧的摆件,奢华至极。
      沈绪靠着主座椅上闭目养神,他年逾四十,面貌丰朗,身穿青色祥云袍,身侧娇儿轻轻扇着风。
      “父亲,这也太欺负人了,这新皇帝上任火都烧到陇西来了,您好歹也是他的国舅。”沈晟,陇西府大世子不满道。
      沈绪摸着胡须,瞪了一眼沈晟,这个儿子不善于交际,总是喜欢心直口快点,“皇帝这个节骨眼上对世家大族,这么不满,茫然去提立皇后之位,确实唐突了,让新帝觉得我们陇西权势过大,岂敢伸手索要后位。”
      沈封作为二世子,善于推测人心,屏退了所有人,“依儿臣以为,这个新帝不是良配,上位期间招招狠辣。联姻了,权力过大,变法之事唯恐燎原般烧到陇西来。我们断然不可做这个出头鸟。”
      “二弟,你的意思要我们咽下这口气,避其锋芒?”
      沈绪确实跟沈封想到一起了,现在新帝正是削弱世家势力,缩小威胁皇权的存在,把自己女儿嫁给皇帝巩固势力,实在是愚蠢,现下该低调就要低调些,“明日就缩减府内的娱乐消遣,家里无处安使的奴隶该发卖就发卖,不要在府内待着,备战的军中士兵该卸甲回家务农的就回去,不要在军队大肆操练骑射之技。”
      “那小妹那边呢?”沈晟苦恼道。
      沈绪不拘小节,随意拨弄茶蛊里的茶叶“我看梁家小郎就不错,知根知底,不必皇帝差,小妹也素来没有表达过非要嫁给皇帝的意愿,何必上赶着冒风险呢?”
      心有不甘,想想皇帝小儿喜怒无常的样子,为了家族荣耀堵上女儿一辈子实在有愧,沈晟也平静了几分,“皇帝有他的金屋藏娇儿,我们阿蕴自然也能值得万金来。”
      沈封定了少倾,看着满室的奢靡不语。
      九岁起,他跟他父亲到京城地牢里,见过酷刑,听过冤屈的惨叫,目睹过太多尸首分离的惨状。
      青年深受权力的浸染,见证过太多父亲踩过骨血,换来现在的一切。
      他们嗅着政客的气息走,到决定一代帝王的诞生,可就差最后一步,他父亲告诉他这个国家永远姓不了沈,能流着沈氏的血液,但不一定姓沈。永无止境的逼迫,不会换来所有人的认可和承认。
      ...
      “阿蕴!你骑的慢一点。”青白色的少年骑马紧追红色少女,两人骑乘的马皆为上乘。
      只见少年呵斥不住少女,便骑行到她身侧,牵着缰绳,马鞭高高扬起打在少女马儿身上,“我说停下!”
      沈蕴十分不满自己二哥哥的话语,什么叫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来凑热闹,她已经到了婚嫁年纪,早就摆脱了己及笄之年,为什么事事都要瞒着她。
      马儿嘶鸣声响起,逐渐跑不动,四肢马蹄踩着青色的草皮,惬意又疲倦的驻留。
      “你听我说,小世子说的没错,你一女流之辈,皆不可起男人操的心。”
      沈蕴身姿清雅,肩膀微沉,乌发生辉,肤色亦然白皙清透,着琉璃石榴裙亦光艳摄人心魄。“我真的不想在沉浸在大人编织的美梦里了。”
      “不是我故意偷听!只是太欺负人了,陇西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这么形容我。”
      确实,那个侍卫郎说的极其难听,要不是为皇帝身边的宦官,仅靠那日所言,早就被陇西府朝内党羽换掉他。
      沈蕴在屏风之后,本意寻找自己哥哥秋猎打赌赌注事情,看到京城来客,素来新奇,便偷听一二。
      “陛下说陇西郡主乃草原的狼,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素有以面招摇上市,男女混杂,不避讳闺阁之名誉,实在不知清白之躯,难以衡量入宫伴驾之德。”
      说话的是新帝的太监陈德福,皇帝登基到现在一直伴驾左右,宫内的消息一半都要出自他口,但凡得罪的轻则缓慢办事传话,重则在皇帝面前加之润色,皇帝大怒,责罚深重,牵连众多,宫廷之人皆为恭敬其人,朝臣也多加贿赂其人。
      沈封稳如泰山,手持一柄玄色扇子,轻抚其二,“此言乃皇帝所言吗?公公!”
      陈公公也知道陇西府的尊贵,但现在皇帝对太后向来不对付,如今在陇西府上要是不注意言辞,皇帝多疑,日后对他也是十分疏远,索性就站队到皇帝这边,一股脑便得罪了陇西府,上表了忠心可好。
      “皇上日理万机,但此言老奴定然记得。”
      沈封冷冷道,“皇上后位一直悬而未定,先前太后钦定我幺妹为皇后不二之人,如今怎么登基了,皇上要变卦。”
      听闻此言,陈公公态度突变,“噌”一声,从凳子上起来,怒发,“小世子,可不要胡言,皇上从来没有出承诺要陇西女为妻。”
      欺人太甚,当年承诺终为一纸白话,陇西府郡主婚姻大事竟被拒之,退之,传出去实乃魏朝一大丑闻,以后谁敢娶陇西之女。
      沈蕴胸口微微起伏,竟已先绕过屏风,欲出厅。
      “谁稀罕你家皇帝!陇西多的是好儿郎。”
      听闻她这一声埋怨,陈公公目光投来,正好看到一幅浑然天成的画中仙,青锦裹身,束缎脖颈,乌黑的头发挽起,发顶那一簪子流苏自上而下,眉目清新脱俗,面庞娇俏。
      诋毁皇帝实属大不敬,在外人面前太放肆了,沈封斥责一声,“不得无礼,沈蕴。”又向其陈公公行一礼,“公公,不要在意,幼妹年纪幼小,从小府内娇生惯养,礼数不太拘束,贸然唐突,还望公公不要见怪。”
      陈公公看着眼前如此娇俏的女子,也不敢多言几句,陇西郡主若是跟京城传闻里,姿色如常人之姿,毫无丽色,他也不敢先前那么说,唯恐他日皇帝巡视陇西,对陇西郡主心生好感,封妃恩典,到时候自己就是内外不是人,今日所言恐不能当一回事。
      “世子,多礼了,奴才刚才也是口无遮拦,说话不会润色一二在出来,得罪郡主,实属奴才的罪责。”陈公公也是人精,皮笑肉不笑,说的话里话外也是想要把刚才的事情糊涂过去。
      被如此轻视,后见到自己如此转折,沈蕴实在不齿这种做派的人,眉宇间逼人锋芒,令人生畏,再说一句拨弄是非之言,她则毫不客气驱使下人打发掉此人。
      “陈公公,为何前后转变如此之大。”沈封拧着眉头道。
      “在宫内说话办事都看眼色行事,一有差错就人头不保,作为奴才要说会变通,他日万一,皇上对郡主青眼相待,我等也能沾沾光。”陈公公含着笑,低着头,高高的颧骨鼓起。
      原来是看到沈蕴姿色不俗,皇帝也喜欢美人之人,害怕一朝入了皇帝眼,此日之话成为灾祸,才如此转变之大。沈封了然如胸,心里也不齿此宦官的行为,面子上还是做足了功夫,“谢公公吉言。”
      沈蕴经过此事,对皇帝也是不喜,以色待他人,能得几时好。
      皇帝若是好色之徒,她沈蕴宁愿一辈子背负孤女名声。
      各自都有自己的小打算,送走笑面虎的宦官。
      转头,沈封怒不可遏,“沈蕴!谁叫你偷听的。”
      “......”
      “你越来越没有规矩了。”陇西府内平日里对待下人十分友善,不怎么分奴仆之别,沈蕴教养姑姑也拿平日里跟下人玩闹的沈蕴没办法,父亲疼爱沈蕴的母亲许氏,对沈蕴也是纵容十分,自己这个当异母二哥哥的也不好管教,除了父亲,自己上面还有一个兄长,自己大哥这人脾气温和,待人待物善来仁慈,对接待贵客来宾一向推诿交给自己全权负责,他本人躲个清静,跟一两闲客品茶论道,让他管教出来的沈蕴毫无半点书香小姐的气质,上马开弓都能跟军里小将军五五开猎物,一提问书词女工,能想出来三十六计孙子兵法借口跑路。
      下一刻,沈蕴反嘴,圆润的眼珠子怒瞪着,“我最讨厌规矩了,书里有那么多规矩,世上谁能全遵守了,伦理纲常,君臣之分,样样都要谨记,样样都要实施,那跟一个傀儡娃娃一样,毫无人性。”
      想到刚刚沈蕴开口就是诋毁皇帝,此番言论,要是被一些不怀好意之人利用,陇西府恐怕被皇上猜测恐有二心,将来必定遭受灭顶之灾的。
      沈封感觉眼皮疾跳,捏住自己手心,一阵尖锐的刺痛。
      现在还能矫正沈蕴,不是慌张的时候,窗缝传递出来的一道炽烈的光,耀眼得眼周生疼。
      依旧耐心叮嘱一遍,“皇帝多疑,你不可乱言,猜测,诋毁朝廷传来的言论,以后朝廷过来的人,你要仔细躲避,不可生是非。”
      “什么叫生是非,我不过就是看不惯皇帝的言辞,一国之君,怎可诋毁凭着自己的陋闻陋见诋毁自己的子民呢?”
      沈封深吸一口气,整理沈蕴的鬓发,想到陈公公所言的不避讳闺阁之礼,男女混杂,伸到一半,又垂了下去。
      “沈蕴,我委托京城好友找一姑姑教诲你女子礼仪,你不可在胡闹下去了,男人的事情,你女子之家少操心其中。”
      胡闹?她怎么胡闹?她不想拘束于闺阁,学一下夫为尊的谬论。
      正了正衣襟,摇摇头要作罢,大步离去。
      “女大不堪用!”沈封看着自己任性妄为的小妹气得一口血都要喷出来,她怎么如此愚笨,京城女子尚以养在深闺未人识而荣耀,自家的小妹成天抛头露面毫无女子羞涩之姿态。
      “女子也能比男子强,秋猎上我一定也会夺得头筹的。”一咬牙又纵上马背,半使气半任性地用力一鞭,马跑得更加迅猛了。只苦了几位家奴小厮,气喘吁吁、提心吊胆地跟在后面,深怕出了差错,侯爷责怪下来担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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